一朝君王在,妃血舞红妆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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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着眼睛,细微的声音回他:“正是因为哀家年轻的时候太过仁慈所以才落到不得不铲除异己保自己皇权的地步。”
刘盈一脸悲戚,攥着拳头说:“赵王才年仅十五,太后怎么下的去手!”
“皇上可别忘了,当年皇上年仅六岁戚夫人就让高祖皇帝推你下车相纸你于死地,怎么?皇上是想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正因为如此朕才觉着冰释前嫌的好,粉饰太平虽不为处事之上策,可也能因此笼络诸多人心,太后口中说着处处为汉室着想,却为何偏偏不为朕的处境着想呢!”
“皇上还太小,所以皇上不清楚这人物关系里面的私心。面对朝臣,皇上凭借的是一己之私,而哀家却能以大无畏的精神为皇上铲除各种想谋权篡位的人,杀鸡儆猴,哀家做的有错吗?”
“若太后都能滥用职权滥杀无辜,那朕这江山还有什么好治理的!”
吕雉起身,快步走到刘盈面前抬手就是几个巴掌,“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年是谁处心积虑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翅膀硬了,要飞了是吗!”
刘盈不语,低着头,眼眶中有丝丝泪光闪动,她直了直身子又说:“皇上也不小了,与其将所有心思放在赵王身上不如多替大汉延续血脉,哀家累了,皇帝请回吧。”
他抬头,侧着眼睛看她,纤薄的唇片瑟瑟发抖,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将声音压到喉咙深处,“儿臣告退。”
刘盈走后亦玉刚好从殿外回来,看她满脸怒气又回头看了看刘盈离开的地方。“太后又和皇上吵架了?”
她长出口气:“个个都不让哀家省心,永春巷怎么样了?”
“和往常一样,不过…”她停住。
“不过什么?”
“戚夫人每日粗言秽语辱骂皇室,还扬言说等训了时日赵王一定将她们全部杀死。”
“杀死?”她‘哈’了一声:“赵王如今都在地下了,还怎么将哀家杀死,去告诉戚懿,要她消了这个念头,想要离开永春巷除非她死。”
“是。”
有时连吕雉自己都不知道百般刁难她们母子到底是为何,是曾经她受过的侮辱?还是早早就被戚懿二人抢走的刘邦?这么多年来一直要自己痛苦的不就是深宫冷妃这个有名无实的位置吗?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得不到刘邦半丝关爱。对于戚懿,那是吕雉心中永远的痛,若不是戚懿前半生造孽后半生怎么会如此凄凉。
永春巷又开始重新流传吕雉与审食其那段尘封已久的传闻,无非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又被人重新挖了出来,本以为早已经将所有的情情爱爱都放下,却不想,当这些事又重新涌进她的耳朵时居然仍能使她勃然大怒。戚懿啊戚懿,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刘邦怎么会临死也不肯站在哀家的身边,虽说是结发夫妻,可真情实意又有多少,如今你还要以此事为把柄让哀家身败名裂?相同的事情哀家不会要它发生第二次,曾经哀家奈你不能,如今是你硬要逼哀家,哀家倒要看看此刻还有谁能保得了你!
“来人!剪去戚氏三千狗毛,斩其双手,夹去眼球,用香烛熏聋双耳!”
听着戚懿惨叫,吕雉立在一旁觉得无上荣耀,她想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就算大汉只剩下她和刘盈二人,也绝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冒顿之事过去,有多少人为她的足智多谋赞叹,多少臣子赞她顾全大局,如今又怎能让刚建立起的威严付之东流。一个戚懿?她独自冷哼,高祖皇帝时她不能拿你怎样,如今看你还如何自保。
戚懿一边接受吕雉赐予的苦刑一边长着血盆大口对她进行谩骂,吕雉自当是听听,人之将死可怜她命运悲苦只享了几年富贵就落了个如此下场。背对着她,吕雉立在永春巷地一角观赏花枝,开得正茂,红的像那夜晚的霞。
“吕雉,有本事你就将她一刀斩去,不然哪怕她活着一天也决不会忘了对你对刘盈的诅咒!”
她扯了片花瓣在指腹捏碎,冷冷地回了句:“哀家就是慢慢的折磨你,就像当年你折磨哀家一样,凡事有因果,如今哀家做的,不过是要你为曾对哀家做过的事情负责罢了。”
“吕雉,你谋害高祖和我儿的性命,如今又要对我痛下杀手,你定不得好死,你定会和你的审食其一起不得好死!”
吕雉只是听着戚懿如杀猪般的惨叫,却忽然从她的话中找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审食其?那个许多年不曾碰却的地方,就像一块结了痂的伤口尘封多年之后又被人连皮带肉的掀起,虽疼痛无比,却还硬是要装成若无其事。她忍住眼里溢出的泪,用手扶住一旁的柱子尽量不要让他人看见她因难过而颤抖的身子。
没有人比吕雉更舍不得戚懿死去,如今,她却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喂狗。她本想着不要让戚懿走的那么凄惨,可戚懿却句句话往她心上插刀。不是吕雉不念曾经的姐妹之情,而是戚懿早已经把她逼上了悬崖毫无退路。哽咽了许久,吕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丝声音:“将戚懿灌入哑酒置入厕中,死后命后宫所有人来观看,这就是与哀家作对的下场。”
戚懿在吕雉极度的蹂躏之下早已经惨不忍睹,她不回头,听侍卫来报她已经一命呜呼之后便直径走出了永春巷。这是一条长长的路,细而悠长没有尽头,青石板上她举步维艰,成王成后这条路她走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到最后仍是逃不过自相残杀,她不想杀人,可又不得不为了她的儿女染满鲜血,吕雉知道凡事都有报应,却又不想让她和刘邦一同建立起来的大汉颜面扫地,仍是记得那句话,你胆敢娶我为妻我就可以为你扛起半壁江山。天都黑了,吕雉直觉得四处旋转双目无光,一步踩空便使她跌入万丈深渊,只是耳边还依然回荡着亦玉的惊呼,那一声声太后娘娘,回荡在她的耳边如同雷震。
等吕雉醒来,已不知是何时候,只看见亦玉靠在榻旁沉沉睡去,窗外的天是黑色的,入了夜,未央宫显得格外安静。拼命的让自己回想昏倒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一切如同梦境一样不再真实,一阵冷风吹过,她拉了拉布衾,这一细微的动作却惊醒了一旁沉睡的亦玉。
“娘娘醒了?”她急忙起身。
吕雉点了点头:“几更了。”
“四更了。”亦玉答,“娘娘要不要吃些东西,昏睡了两日估摸着腹中早已空旷,奴婢夜里的时候为娘娘准备了清粥娘娘要不要起身传膳?”
摇了摇头,吕雉虚弱地回她:“罢了,给他们一些安生觉睡吧。”
亦玉将吕雉拉起,背靠着方枕坐在榻上,梳妆台上的镜中她面色苍白一袭长发垂落格外沧桑,吕雉仍记得戚懿临死前对她的诅咒,苦苦一笑,眼泪变掉了下来。
“曾几何时,哀家与她还是十分要好的姐妹,究竟是所为何事才让两个心心相惜的姐妹反目成仇互相残杀。亦玉,你可知道?哀家累了,诸多事情想不到一起,帮哀家想想,如今走到你死我活的这一步究竟是为什么?”
亦玉低头浅笑,拍了拍吕雉放在布衾中的手:“自古红颜薄命,要怪就怪戚夫人太强人所难,她铸下的因成就了今日的果,若当初她肯念份姐妹情谊怎么会落个如此下场。”
“亦玉,是不是哀家太狠心太自私了,哀家以为只要哀家竭力护住盈儿的地位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可那日处死戚懿时她才猛然醒悟,是不是哀家错了?古人有言,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哀家真该安分些好在后宫之中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