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一声啼鸣，袁梓奕这一觉睡的可是比前些日子安适多了，方见着了娘亲，却不想屁股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就听见那跳雷似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了。
    “你这个玩意儿，我带你回来可不是把你当个祖宗伺候的！”说着便又是一巴掌，袁梓奕还没回味过来是个什么情况时，那小身子骨就被师父拎起来了，一路上，一手提着袁梓奕的裤腰带，一手不停的在在袁梓奕的屁股上一顿的猛打，袁梓奕疼的哇哇大叫，眼底下是青灰青灰的砖头还有那大大小小的破布鞋。
    “师父，别打了！”最先求情是大师哥白霓裳，小脸跟擦了胭脂似的，红扑扑的，“小师弟昨儿刚来，规矩还未曾有时间教，师父一早上就这么大的火气师娘这会儿未必有时辰给您端解气茶呢!”要说人成了火候名气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有了分量。
    师父听白霓裳这么一说，手头一松，袁梓奕“啪！”的一声落在了青砖上，一边还“哎呦，哎呦”的揉着屁股。
    白霓裳一提起了师娘师父猛地拍了怕脑门，大呼一声了“呀！”便匆匆的往房里赶去，也不知是忘了什么大事。师父这一走，练功的师兄弟们自然是松懈了下来。
    十来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袁梓奕团团围住了。
    “嘿，你叫啥，哪来的？”
    “昨儿怎么没见你呢？”
    “听初九说你的娘亲也是唱戏的？她不要你了？”
    本也是孩子间无意的询问，却实实在在的在袁梓奕心里砸了个不小的窟窿，袁梓奕也不回答，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乌溜大眼搜索者那乱说话的小人儿。这不，那初九此刻正缩在人堆里不怀好意的笑着呢。
    “好了！你们也别闹了，该练功的练功，该吊嗓子的吊嗓子去！”白霓裳斜睨了大家伙一眼，一哄而散开。
    “你叫什么名字？”白霓裳一副大师哥的模样，对袁梓奕倒也是客气几分。
    “他没告诉你们？”袁梓奕瞪了一眼在栀子花下压腿的初九。
    白霓裳疑惑的看了一眼初九，又看了看袁梓奕道，“师哥问你话，你回答就是。日后跟师父说话也不能是这么个脾气。”白霓裳说的很是道理，“屁股还疼吗？”
    “。。。。。。”袁梓奕又是不答，冷冷的盯着初九看，昨儿个夜深了，屋里头煤油灯也抵不上什么用，方才那一看才清楚的将初九的模样看了个真切。
    白嫩嫩的小脸，杏仁般的大眼睛，稍稍的带着些许的柔媚。
    “师哥问你话呢！”初九被他瞧着难受，忍不住小声叫道。
    “初九！”白霓裳一个干瞪，这反倒是初九的不对了。这头闹着，那边也没闲着，不多会儿师父领着师娘，师娘抱着小师妹，这摆明着是什么事了。
    拜师礼！
    师娘倒也好说话，怀里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师妹，慈眉善目道，“昨个儿你师父说又领回来个孩子，那会儿我已是睡了，现在来看看是个什么模样。哟！长得可真不错啊，这眼睛漂亮的跟个葡萄似的。”师娘夸奖着，师父脸上的神情也稍稍好看了些。
    “你叫什么，多大了？”师父一摆手，三师哥便端来了椅子，师父翘起了二郎腿坐了下来。
    袁梓奕老实答道，“我叫袁梓奕，今年九岁。”
    “九岁？啧啧。。。。。。”师父咂咂嘴，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又是不够，起身将袁梓奕身上摸了个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苗子是个好苗子，就不知道这嗓子怎么样。”
    师父一旁自言自语着，初九跟炸了毛似的叫起来，“师父，他嗓子好得很，昨个儿还吓到我了！”
    初九这么一叫，袁梓奕忍不住又回瞪了他一眼，这个马屁精，才多大点儿怎么什么话都会说了。
    “也罢，既然带你回来了，就收你入我门下了，以后就跟着我吃这碗饭了，学得好学得不好也得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不！我不学唱戏！我不当戏子！”袁梓奕也不知怎的猛地跳的八丈远，一口一个“不学戏”。
    “怎么？”师父阴下了脸，“这京戏从没来有像如今这么红过，过了这个时候还指不定能唱出个什么玩意儿呢！等你成了角儿的那一天有你吃香的喝辣的时候！”
    “我不学，我娘亲说了戏子就是个下九流的行当，将来我是要做大官的，我不能唱戏，我不做这下九流的胚子！”言下，袁梓奕算是在每个人的脸上甩了几个巴掌。在场的除了师娘跟怀中的小师妹，哪个不是戏子。下九流的行当？呵呵……
    “你的娘亲不也是唱戏的！”初九倔强的扬起小脸看着他，“你不愿意做戏子那你就滚回你的大栅栏当你的乞丐好了，一天一个子儿不饿死你也会冻死你！”初九也觉得奇怪，怎的就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中烧了起来呢？戏子又如何？起码那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的，台上的分分钟也是台下挨了多少苦难才磨练出来的，怎消得到了他的嘴里就成了下九流呢？
    “我娘……”袁梓奕回不上话，心头一谙，也觉得是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自己的娘亲也是戏子，可自己也是真真切切不愿再赴娘亲的后尘。
    “既然已经踏入了我陈家班的门，想要走那也不是这般容易的！三月，去把东西给我拿来！”师父令下，三师兄点了点头，跐溜一声便跑开了，不多会儿手上便多了张纸，一支狼毫笔，还有一盒子红泥。
    师父弯下腰，拾起笔在纸上挥斥方遒，“年九岁，投身于陈家班学艺，此后十年，生死归陈家班所有。生有生命，死有死途。此十年间一切收入归陈家班所有，若有心想逃，非死即伤。”一纸定终身，袁梓奕连做出反应的时间还没有就见着师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登时，那掌心上抹上了红泥，一个生疼，一个巴掌印就落在了纸上。也就这么的卖身了……
    事毕，师父领着白霓裳出了门，院子里留下初九那些个十几个师兄弟们接着练功。自从大师哥红了之后，师父虽说对他们的管教松了些许，但日子却没有好过多少，得了空而师父便要检查功课，稍有错误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打骂。自然，他们也是习惯了。
    袁梓奕呆呆的看着掌心的红泥，泪眼终于“吧啦吧啦”的落了下来。
    初九瞅着，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比起袁梓奕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来讲，他甚至连个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问就成了陈家班的弟子了，这比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幸运呢。
    “哭什么，你比我大还好意思哭。”初九扯了扯他的衣袖，那身衣服还是他的呢。
    “关你什么事！”袁梓奕退了初九一把，初九脚下不稳，一屁股直接坐在了青砖上。
    “不识好人心！”初九努了努嘴，样子也不生气，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你要是想走那走好了，只要别给师父抓着就成，不过出了这个门往哪儿走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世上除了师父能好心收留你我倒是不相信还有其他人能带你走，你母亲也是……”
    “我娘，我娘的事你知道个屁，我娘才没有不要我！我娘会来接我走的！”袁梓奕反驳着，一拳打在了初九的右脸上，初九没有急红眼，倒是袁梓奕心颤了起来。
    “唱戏怎么了，要不是师父好心收留我，估计我早就死在小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