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东西太久,变质了就扔了吧!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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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要玩游戏呢?”这些人有我失望的爸妈,无聊时的祝福,还有游戏里的朋友们。
    “都这个点了,别玩了,快点睡觉!”那时深夜我依旧在电脑前奋战,身后有人这么对我嚷嚷。
    “Noway!”我怎可放弃?!
    “你怎么这么爱玩游戏啊?”凑过来,温热的吐息喷在脖子上弄得我的心痒痒的。
    我按捺住疯狂翻滚的心潮,呵呵一笑:“这要从小学开始说起。那时我坐在靠窗的倒数第二个座位,老师讲课太过无聊,我支起下巴凝望窗外的世界,忽然一张点卡打着卷从天上飘落……”
    那个人斜着眼嘴里发出啧啧的响声,说:“你就别二了行不,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幻想着那‘主角之座’啊!陶琪跟我说过你以前很矮,从来是一二排的主。”
    “我能不二吗?再过个十分钟我就20岁了。百分之五……四…………三二……一!耶!”我从椅子上蹦跶起来,庆祝卡了一个月的副本顺利拿下。
    身子一轻,世界在翻转,我被那个人摔在床上,老吴压得我进气困难,奄奄一息,看我像个被倒放的王八那样绝望挣扎还怡然自得:“虽然这个时期较特殊,不过不妨碍你履行某种义务吧?”
    我听得脸一红:“什么‘特殊时期’你当我女的呀,特殊时期。”然后就感到某人不安分的手游走在我的腰上。
    “喂!你……”我想告诉他游戏语音还开着,但是下一秒就被刺激到忘记了所有的事。
    有些事过去很久了,再追忆也就是感慨的份,而今我连感慨也懒得了。时光荏苒,很多事都改变了,连游戏的副本也变得幼稚,网上居然也能光明正大地讨论gay啊!基啊!很多原来都得把头藏领子里,躲闪做人的同类都雨后春笋,冒尖儿了!拔节了!出名了!
    “喂?英台(祝福)啊?老妈老爸过得还好吧?!好,那就好。”我对着电话一个人乐呵呵傻笑。
    “喂!愿愿啊!”我听到我妈那刺耳聒噪的笑声,耳朵痛并快乐着。“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该吃的吃,该用的用,不够妈给你送钱。”
    “好了老妈!还当我是高中生啊?”
    “哈哈哈!你那样子还真的像个高中生,现在都二十四了。长得真快!”
    我妈又穷叨些可有可无的话,末了还拉长着嗓子对那边的某处喊:“老头子啊!要不要和愿愿说几句?不说?说了嘛!还不说?”
    “得了,妈。”我制止这个激愤的老妈,让她放过我爸,“长途电话很贵的,我挂了啊!”
    手机放在一边,我坐在药店的柜台后,面前放了一个盛饭的搪瓷碗。这闷热的夏日午后,外边除了知了的叫声就是忽近忽远的:“磨剪子咧~锵菜刀~”
    这样时刻是用来打盹的,推开饭碗,我趴在桌子上美美地开始一段美好的旅程。感觉什么剪子,菜刀的渐渐离我远去,刀尖白刃飞过瞬间毫不留情地从我胸口穿过,我看着空洞洞的胸口,脑内也是空的。正视前方还是一片虚空,我难道还处在盘古开天之前的一片混沌?我要去哪?我怎么会在这?
    我茫然地呆立在这鸿蒙宇宙,忽然有冰凉刺骨的东西落在鼻尖上,伸手去接,接到满手的六棱冰晶。奇怪的是,那些雪花并没有在我手上融化。好冷!雪花纷纷扬扬,既壮观又凄凉,夹杂着丧曲一样的呼啸把我埋葬。
    “喂!你该起床了啊!”感觉到有人戳我的背,四周温度骤升。我睁开眼,还活着。
    愣愣地随意找了个注视点,我开始给像速冻食品那样僵硬的大脑预热。我现在在一个南边的热带城市,接管了游戏公会会长的药店,算是再就业人员。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听说我被炒了之后,他老人家就给我提供了一份工,而且还远离那个我每天醒来都会有些伤神的城市。
    我当时很不安:“我做了老板,你干嘛呀?”
    “哥开了个大规模的。现在在装修了。这个小的归你管。”我瞬间就觉得会长那口音很重的说话方式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
    大脑预热完毕,我木然地转过头眨巴着眼,莫名其妙地瞅着身着黑色背心,露出部分纹身的会长,小样,叼根烟。
    当时得知他开药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专卖**,催||情||剂,神油之类的黑店。没想到居然是个正常的店,招牌上一绿十字,后接:仁心药店。让人不能接受的是,这么一个壮硕猥琐的男人旁边居然搭着个美女。
    “哟!会长,你怎么来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粗气,骂道:“X的!你以为我想来,今天你生日,你嫂子打发我过来送蛋糕。”说完把手里的礼盒摔在茶几上,我的天,里面绝对是一团糟了。摔完还不解气,继续骂:“你这里搞毛啊?空调也不开,蒸桑拿一样!你看我这汗流的……好了不跟你废话,坐台就要有坐台的样!别整天软PIAPIA地睡,东西被偷了也不知道。”
    连桌上的热茶也没有动,他逃也似的走了,到门口了还回过头:“开空调吧!不至于连电费也不想出吧?”
    我好笑,当然不用空调。自从帮了那个冰霜大姐的忙后,我冬天冷死,夏天反而凉快,一阵风刮过我还考虑是不是该换长袖了?她一直跟着我,直到现在我仍旧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她按兵不动,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就想看她能怎样,日子过得太过平静,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
    有时候想,可能这辈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你不争,这个高速向前冲的社会也不会等你,把你远远地甩在身后,留你和其他漠然的人一起老人般缓缓前行,走不动了也就算了。
    金灿灿的阳光穿过椰子树投射到我的店里,那一束束圣光结界封印的是跃动的尘埃。我伸手朝那里抓了抓,无感。大概这些金色的颗粒都从我的指缝中漏掉。
    其实我也没得过到什么。吴启航,筱槐不觉中就这样漏走了。哪天家人也会离你远去,这就是赤裸裸地走吧?从前一切皆是幻像。只有这不对劲的八月份的冰冷让我感到有个鬼与我同行,外面的温度太高,太阳太烈。她出不来,只好躲进我的身体里。
    店里的生意还好,我不禁感叹这地方人民的身体素质不够硬。今天特例,天黑就关门,我提着包装还是完好的礼盒关门。被附身之后,新陈代谢也没以前旺盛了,看见人间的食物居然不会向以前那样流口水。这是个大问题。
    拉下卷闸门,上锁。晚风一阵,常人会觉得很凉爽,而我只有瑟缩着抖抖抖,等风过去再挺直腰杆做人。
    “祝愿。”风在吹,人在等。等我回头,看一眼那心中曾割舍下的一部分。“哈啾!”我不争气地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喷嚏,震出一脸的眼泪。
    很犹豫要不要相信因果报应,前世今生这种玄玄的东西,如果不是上辈子对吴启航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怎么遇到他以后生活变得一团糟呢?
    这县城偏僻到了晚上就像鬼城了,上星期坏的路灯到现在还没有修好,只有依靠从四周传来看到吴启航的轮廓。
    模模糊糊的,他脸上不对劲,有反光。难不成……不会吧?他向我走来,我愣愣呆在原地,数着他的脚步。二十四步,我们近得能在这乌漆麻黑的鬼地方看到彼此的脸。
    “噗!”我是个笑点低的人。就像那首神曲唱的一样“知道了真相后眼泪流下来”,眼泪是残留在眼眶的,结果被我前俯后仰地倾注完毕。
    真是太煞风景啦!气氛全无!我还以为是眼泪反光呢,结果是老吴那毫无预兆多出来的眼镜在反光。
    上中学那会有一哥们义正辞严:“一副眼镜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话好像说得严重了点,但那眼镜对他来说确是无比的重要。这哥们一表人才,富有书卷气,戴了副细框眼镜。用他的话来说,这眼镜给他添加了一种叫知性的优良气质,这是一BUFF!
    一次上完体育课出了一头的汗,他脱了眼镜放在水池边开始洗脸。我们开个玩笑就把他的眼镜拿走。后来看着他眯着变成两条缝的眼睛,瞎子一般磕磕碰碰地找眼镜,他那所谓儒生形象就这样崩塌了。脱下眼镜的他就像是先天小儿麻痹,后天发育悲剧的智障少年,诡异的行走路线,猥琐的眼神,让我们再也无法直视“媚眼如丝”这个词语。
    之后我就觉得眼镜还真是一项人类史上伟大的发明,特别之后出现了一款叫做《鬼畜眼镜》的游戏,更是把眼镜推上了神器的宝座。
    扯远了,让我们把目光调转回来。
    按照我的想法,眼镜一直扮演着造福人类的重要角色。不过这副黑框眼镜架在老吴的鼻梁上简直就是一负状态的DEBUFF。那眼睛能发掘出他体内蕴藏的所有猥琐资源,并将其运作于气场。一个只能靠通关后宫游戏来增加内心喜悦感成就感的真•死宅就杵在我面前。要命的是他今天还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和沙滩裤,这是我从地摊上仅用二十块就买到的货。所以他彻底地没救了。
    “哈哈哈!”我像是在越南丛林里的M16那样炸膛了,看到这猥琐的死宅一脸的不可思议。
    吴启航摸摸头,相当的不自然:“你怎么笑到哭啊?”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我开始把眼前的这个人代入变态养成类游戏里面的XX医生,XX老师,肠子被扯得用疼痛来报复我。
    夜晚,海滨公园,游人一般多,我因为没发现长椅上有从树上掉落的毛毛虫感到神清气爽。咸咸的海风让我想起中午的那碗海带汤,我在纠结于要对吴启航说些什么,万事开头,到底我是个嘴拙的人,吴启航见我半天开不了口就打破沉默:“筱槐现在还和你在一起吗?”
    在一起?我猛地一惊,慌忙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在一起。”
    “哈?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问他现在还跟不跟你住一块儿?你这是看了哪国的电视剧导致脑子出问题吗?”
    “我不看电视剧的。”我纠正,好歹我们也好过很久啦,怎么他不记得我最讨厌那种期期艾艾的三次元画面呢?
    “那你玩游戏玩到智商锐减,理解能力退化了吗?本来你脑子就被不是很好用……”
    “行了你,到底要说是么。跑了老远来这里改不会只是为了嘲笑我,做减压运动吧?”
    “差点忘了。”他一拍额头说,“我是来找筱槐的,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回去吧!”说完居然就真的站起来要走。
    “你给我等一下!”冲他的背影大喊,他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踏步。
    我下意识站起来去追他,脚还没来得及抬起,一阵寒气将全身给镇住,包括声音。我眼巴巴看着自己周身冒出一股股沉重下坠的白气,在这个盛夏,我随着它们坠入极地。身边稀拉拉路过的两三个人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样,我是不是该赞美那个冰工厂大姐头的法力高超呢?
    我要追的那个人在我前面十米的地方站住了脚,他的声音被喧嚣的风吹得摇摆不定。“祝愿,我是个挺混账的人吧?”
    “……”(你才察觉吗?)
    “因为我从小没妈,所以家里面的人对我无所不从,无论我要什么,都会有人尽最大的努力来满足我。所以……我对得到的东西都没有珍惜的习惯,因为总会有更好的。”我低着头,只能看到脚边不断有寒气在下坠。如果这里的灯更加亮一点,他一定会发现我的不自然。
    他顿了顿,犹豫地再次开口:“其实相处久了我觉得我们两个挺不配的,我们都太软弱了不是吗?”
    他开始嘴炮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太软弱了,什么意思啊这个人?
    “人的一生也挺没劲的,活着活着想到以后的人生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别这么消沉啊大哥!你都没活到那个时候怎么知道会无聊呢?
    “我会补偿你的。”
    什么?钱?少来!我不会做什么让你急着给封口费的事!
    “再见……”
    在浪潮声和风声的淹没下是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的,我只能想象他一步两步……又离我而去。这人受什么刺激了?我确实是在最后去吃婚宴的时候把红包里的钱都换成一元一元的,但你家有的是钱,还会计较这种事吗?他以为我很恨他?是恨他,但没有非常恨。只是怨念一下而已,你很在意吗吴启航?
    我仿佛是一具被放入冰柜的尸体,一切生命的迹象已经消失。妈的,这娘们要把我冻到什么时候?!
    如果谁有密集恐惧症,他看到我现在的皮肤一定会吓愣过去!满满一手臂的鸡皮疙瘩,真辛苦了诸位立毛肌同志,你们BOQI那么久一定是累坏了。
    当我依稀觉得眼前有走马灯在循环我的人生时,脑子里突然爆炸般地发出一声悲鸣,伴随着类似于泰坦尼克号撞到冰山的碎裂声,我死了……吗?
    混蛋,吓死爹了!就好像是在你颤颤巍巍地把音量调到最小观看一部恐怖片时,突然有一段声音的留白,这是为衬托接下来鬼出现时的音效,而坐你旁边的那个缺德鬼趁这个机会把音效调到最大。然后“啊!!!”你的尖叫和视频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但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面消失了。觉得温度越来越高,我进入了夏天的状态,烦躁,流汗,和正常人一样?
    “那个,大姐?”我试着呼唤寄居在身体里的某个东西。
    “请问你要什么?水和饮料都是冰的。”一个恰巧推车路过卖饮料的阿姨对我一脸期待。
    我很兴奋地对她说:“不用了,我还是热一点比较好。”
    她嘟哝些当地的大概是骂人的话就走掉了,是的,那个一直缠着我的东西也像这样走掉了。我的夏天真的来了!
    “耶!!!!!”我自顾自地欢呼雀跃,翻身农奴把歌唱!刚才路过的一个男生加快了脚步,一阵风似的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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