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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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烛光,沉重的气氛。
    凌寒羽并没有考虑很久,几乎在片刻之后就说道:“我留下。”
    “好,很好。”凌匡满意的笑着,但此时的感觉,是心酸还是欣慰。
    “我犯下的错,我自会承担。”凌寒羽态度坚决。
    马顺在一旁似乎看的傻眼了,他怎么也未想到事情竟会这样收场。
    然而惊人的发展似乎还未结束,凌匡正温和的在说:“这些年,你操劳的太多,承担的也太多,是时候该放松一下了。”
    凌寒羽长吁一口气,道:“是。”
    凌匡笑了笑,接着道:“与你同去的数百人英烈牺牲,作为当日的统帅,你当如何?”
    凌寒羽依旧是冷漠,淡淡的道:“他们皆是英勇牺牲,理当厚葬。”
    厚葬?生时不能扬姓名,显富贵,死后的缅怀、追悼又有何用?区区一个厚葬就能草草掩饰过错了吗?
    马顺正冷笑,也许只因为其中死的人包括他的儿子。
    凌匡点了点头,道:“本当如此。”
    马顺终于忍不住了,插口道:“那属下平白枉死的两个孩儿也这样算了吗?”
    凌匡叹了口气,道:“死者已矣,马将军还请释怀。我凌家自不会亏待二位的。”
    马顺张了张口,似乎还想争辩什么。
    凌寒羽的眼中闪过了阴冷之色,冷冷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却又何妨?他们的死,比苟活者的生有意义的多,何来枉死之说?”
    马顺似悲伤过度,已不在乎他说什么了。
    凌匡一眉头微皱,但迎上他冷傲的神情,终究是欲言又止。他不敢将他逼得太紧。
    养虎为患,只是不知自己死后,又有谁能让那个降得住他?凌匡微微咳嗽,一阵嗟叹后,对这个儿子的情感又复杂了几分,他柔声道:“这期间内闲着也不是办法,那你想做些什么呢?”
    凌寒羽笑道:“张老头最近必定忙一些,我已好久没有看过他了。”
    凌匡一怔,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凌寒羽于是解释:“就是住在后巷枫林边的那个老人,和马顺有些亲戚关系的。”
    马顺的脸色忽然有些变了,狐疑不断,死死地的盯着他。
    凌匡想了想,终于有了些印象。只是那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子而已,凌寒羽又是如何注意到他的呢?
    凌寒羽又道:“他虽然是个老人,但身体却强健得很。”
    凌匡勉强笑了笑,不管他是何意图,自甘平淡总是件好事,于是道:“这样也好。”
    凌寒羽将目光移向了那一柄漆黑的剑,手已浸出了冷汗。
    凌匡道:“留着罢。闲暇时候可以练练剑,修身养性。”
    凌寒羽大笑,挥剑,掷出。
    漆黑的,冰冷的,散布着死亡的气息。剑一出鞘,仿佛连空气也带了淡淡的鲜血。
    这柄剑已饮过多少的鲜血?
    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凌匡叹道:“你这又是何必?”
    凌寒羽道:“这柄剑只能带来杀戮,谁若用它来修身养性,才是真的疯了。”
    他的眉宇间的煞气似乎减轻了不少,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放浪不羁。
    剑似哀鸣,抱怨着主人的丢弃。
    凌匡苦笑道:“就这样罢!我已累了。”
    凌寒羽关心的道:“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
    凌匡神色复杂,但终究疲倦的点了点头,凌寒羽正扶着他。
    临行时,凌匡特意看了看地上的剑,赞叹道:“果然是柄好剑。“凌寒羽却只是淡淡的道:“可惜它已无用。”竟毫不留恋的离去。
    马顺还未回过神来,事情竟是这般简单的结束了吗?
    一向冷傲的凌寒羽,刚才竟乖得像绵羊一样,马顺只觉得暗暗好笑。
    然而当他吧目光移到那一柄漆黑的剑上时,瞬间变得狂热。
    这柄剑的本身,似已代表了权力和杀戮。
    冥冥之中像有什么召唤似的,马顺竟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它。
    鬼魂在号哭,似来讨债,马顺只觉得天旋地转,理智慢慢的丧失,现在,他已有了杀戮的冲动。
    克制不住的,他的面色已惨白,似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竟是马芳依。
    马顺的眼瞬间红了,顾不得来人是谁,只想早些解脱。
    马芳依把唇咬紧,死死的盯着那柄诡异的剑。
    “依儿,快走。”马顺做着最后的呻吟。
    马芳依冷笑一声,望着逼近的疯狂的人影,终于拔出了一柄同样漆黑的匕首——
    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下他的右臂。
    马顺泛过了感激的神情,终于倒下。
    断臂,乌黑。
    马芳依似呆了,这是绝对凶狠的毒药。
    她看着手中的匕首,痴痴的道:“这世上本就没有诡异的魔剑,只有诡异的人和凶狠的毒药。”
    她忽惨笑。剑上之毒,瞬间致命,这无双的毒药,本是她配的。但现在“他”却加入了一些别的东西,让人的理智陷入疯狂。而她,终也只能使他断臂、暂缓毒性而已。
    马芳依看着地上的人,默默的道:“我只能让你昏睡保命,我真的,未想到他竟会害你——”
    她的眼中,出现了难言的歹毒,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但当她看见那柄漆黑的剑时,又软弱了下来。终于无法的,他只能急得跺跺脚,而最终,也只能够就这样守候在父亲的身旁而已。
    她不会放过他的,她坚信,她同样也做得到。
    一个少年,神色闲淡,粗布麻衣,看着残破而早已失去光泽的铜镜中的那个模糊的身影,淡淡的笑着,温和如玉。
    后面有人进来,一个老人,端着一盆水,水中放着块毛巾。
    “张叔,你瞧我这身装束怎样?”少年笑着问道,并转过身来。
    张老头像是傻了眼,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过了半晌才回答道:“好,好极了。”
    少年微微一笑,似乎对别人的称赞很满意,斜瞥到那盆水,却不禁皱了皱眉。
    张老头心中一紧,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却不敢吱声。
    “张叔,以后莫要这般劳累了。我既来了,自然是帮忙的。”少年竟是这般说道。
    张老头苦笑一声,道:“老头子哪有福分消受,不过是一把贱骨头罢了。天生天养,人见人欺。”
    少年劝道:“老人家总是要特别照顾的,以后你就把我当作儿子,好么?”
    张老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道:“这——”
    少年已走了过去,一边轻揉着毛巾,小心地替他擦拭,认真的侍候长辈,一边说道:“我既已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需再顾忌什么了。就让我尽尽孝心也不可以吗?这些年,若不是你,唉——”
    他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之间,的确有段奇妙的往事。
    隔墙有眼,有耳,有冷笑,但终已渐渐没去。
    许久。
    老人低低欣慰道:“好孩子,你果然还是好孩子,一直都未变。”
    少年仍旧认真的时候,那苍老的容颜,竟让他这般心酸。
    十日后,花园。
    凌匡难得的出来走动,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累了。少了他的帮助,许多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了,更何况,还出现了许多新的困扰。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悄无声息。
    凌匡似乎早有预料,淡淡的问:
    “马顺最近怎样?”
    “很糟糕。”
    “马芳依怎样?”
    “很憔悴。”
    “那凌毅呢?”
    “有所好转。”
    凌匡松了一口气,已不打算再问了。
    “你问遍了所有人,为何独独不问凌寒羽?”那人的声音不再平静,有淡淡的愤怒。
    “我不必问,他这段日子,必定安稳的很。”凌匡淡淡一笑,似很有把握。
    “那你至少应该去看看他。”那人说道。
    凌匡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他的性子骄傲的很,我现在若去,难免有了求援的味道。”
    那人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他已变了,变得我都几乎不认得了。”
    凌匡奇道:“哦?”
    那人道:“你最好去看看他。恶虎伤人,最难提防。”
    凌匡的语气忽而有些奇怪,道:“你们不是已成了朋友吗?怎么如此说话?”
    那人嘴角一动,似有痛苦之色,但终究冷冷的道:“我与他,毫无关系。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自不会违背你的心愿。”
    凌匡一笑,感到了些许欣慰,他果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人又道:“知子莫如父。如他这般,又怎会屈于平凡?”
    凌匡道:“绝无可能。”
    “看来,我们似乎的确应该去看看他了。”凌匡的语气有些怪异。
    那人却不动。
    “你若是不愿去,我一个人去也就罢了。”很快,凌匡察觉出了他的为难。
    那人苦笑道:“我又能瞒他多久?他早晚是会知道的。
    凌匡也叹了一口气,道:“潘龙啊潘龙,你叫我如何说你,唉——”
    潘龙的脸上已不再有那种洒脱之气,他本就不过是离开派去“监视”他的人而已。他以为他的事情无人知晓,却未曾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他人眼里。
    恶虎伤人?
    虎父焉能有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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