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所谓情深意切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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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茶烟缭绕,滚烫的水没过壶底的茉莉香片。
宫念铭从未喝过这般浓郁的茶水,略微苦涩的口感渗着浓郁的花香,寒冬里长途跋涉后,最是解乏的良方。
这是中苏交界的毗邻山脚的一个苏联人的茶馆,此刻靠内侧的僻静处,有四位穿着青色西服的摩登男郎团团围住一个茶桌。
宫念铭是这四人中最为沉默的,他脑袋抵着墙角,细长的媚眼耷拉着,摇摇欲睡的模样。
赵普九斜眼瞥了宫念铭一眼,声音低了几分,眼神却愈发凛冽堪比窗外的冰花,他死死捉着冯宝林的眼睛:“成了废人又怎样?你管住他的腿,能管住他的思想,他的嘴吗?我不相信废人,我只相信死人。在这种非常时期,任何可能威胁到兄弟们的潜在因素,我都不允许存在。”
冯宝林知道赵普九是铁了心要牛震天的命,他低垂着眼帘,面上木然,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忧虑焦躁。
大不了就偷偷地携牛震天出国,天地如此之大,从此两人亡命天涯。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死死攥着,宛若里头护着的是牛震天的命,只要他稍稍一松手,他的命就会顺着指缝随风而逝。
“宝林,众兄弟中属你最顾全大局,也最最叫我放心。”赵普九高达的身影顺势压了下来,狭长的冰眸强势的逼迫着冯宝林,“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冯宝林依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他明明知道,此刻不该流露出迟疑的神色,他明明知道,此刻不该感情用事,他一早就明白,明哲保身才是乱世里的存活之道。
看着赵普九了然的神色,他不禁苦笑,值得吗?为了一个恨不得自己死无全尸的男人。值得吗?如此孤注一掷的结局只会是他一人孤独终老,他日潦落死在乱坟岗里。
值得吗?他这一辈子,四分之一的生命用在仇恨里,四分之一的生命用在了等待里,而后的四分之一里很可能孓然一身追逐着虚无飘渺的爱情,那剩下的四分之一呢?
那可怜至极的短暂生命里,他能等到铁树开花吗?
冷风吹过来,冯宝林眼睛刺痛的很,瘦削的脸颊上缓缓地结出冰霜。
赵普九收回视线,白皙修长的手掌覆在热烫的茶杯上,像件白瓷雕刻艺术品。透着稀薄的白烟,他细细窥视着李逵广的表情,语气忽然变得怜惜起来。
“宝林怎会变得如此软弱。”
“是呀,没想到四弟竟会如此儿女常情。”李逵广情绪有些低落,显然他也察觉到冯宝林这次决计不会再回来了。
隔了半饷,李逵广突然幽幽的问道:“九哥,要我去把他们干掉吗?”
赵普九身子向后嵌,将脸孔深深藏进茶烟里,李逵广看不到他的表情,突然就心慌起来。
“九哥•••”李逵广想开口,却发觉喉咙紧得发疼。
“九哥•••”
李逵广的心开始逐渐下沉,看来他是要难逃此劫了,这将会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最愚蠢也最最令他耻辱的事,手刃与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李逵广闭上眼帘,庞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
赵普九隔着烟雾冷冷看着,似笑非笑,沉吟片刻轻笑出声,脸孔探出烟雾轻笑道:“瞧二弟说的,大家兄弟一场,当初明知宝林的底细,我仍旧肯留他,就是因为宝林他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他跟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断不会因他在这件事上忤逆我,就要他的命,二弟你尽可放心,九哥我断然不是那般毒蛇心肠的人,兄弟们好聚好散,他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这一番话,听得李逵广心花怒放,同时也为自己重重的舒了口气,他日难保自己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世道如此之乱,乾坤易转亦是转眼间云烟已过之事。
一场下午茶吃的极为压抑,非但没解了困乏,却平添了几分烦闷。赵普九侧头盯着宫念铭的睡态。
只见他瑟缩着脖子,圆润的下巴藏在高领毛衣里,身上的西装也被他压的褶皱丛生,很是狼狈,一张褐色的椭圆脸睡得极为酣畅,透着健康的红晕,眉目舒展,饱满的唇瓣微张,露出可爱的犬齿。
他横卧在绵软的铺面上,横躺在自己的身旁,赵普九俯下身去仔细瞧他,以极近的距离,他感到他温热均匀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庞,像棉絮般柔和,带着挑逗的魅惑。
“你这乖乖的模样还真是不错。”赵普九指尖拂过他短密的睫毛,扫过他微塌的鼻梁,最终缓缓地停留在那温热的源泉上。
如此的柔软,如此的温热,如此的•••
不可思议,妙不可言•••
就是如此的一个吻。
是我赵普九恩赐你的,这样想着,他侧身睡在宫念铭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