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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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细雨飘摇,两人在城里头腻歪了三天,匆匆赶路般的路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就这样晃晃悠悠,直到从城东到城西把整个城游了个遍,除了那座塔。灯草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的初遇时一起走过那条街尽头不起眼的巷道,他还带他看人围在草丛里斗蟋蟀。。
大事小事像是怕不把人的耳朵听出茧。灯草不着声色地绕过了他是鬼魂的事儿。云舒只含笑静静听,任手心被牵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银眸子里华光璀璨。
只是云舒的身子越来越差,几日下来再禁不住雨带来的湿冷,行一段路就会猛地咳嗽。灯草总会搀着他到附近的店家借个地方歇歇脚。
「是时候回去了吧?」云舒捧着暖暖的一杯茶缓缓吹。腾腾的水汽扰了人的眼。
「恩。」灯草倚着门栏看着往来的人们,直到雨过晴天。
出门就看到一小摊贩,布上摆着五光十色的小石头,有指甲盖大小,看来是山上捡来的,自然朴实,方圆不一,细细看能看到不少纹路精致的石粒。
灯草瞥了一眼不在意,云舒却已蹲在摊前挑,灯草走回来,瞧见云舒手里拿着一枚墨绿的椭圆石子,中间有几缕云斑。倒是有几番好看。
「你的扇子……拿出来一下。」云舒站起身,接过他的扇子,扇柄处已嵌着一粒白云母石,通体银白色泽若珍珠。云舒顿了顿,就将手中的石头放下。
灯草握住他的手将那块翠绿的石子拿了回来,笑道「不过是块破石子,哪有你挑的珍贵。」
轻轻一敲,云母石从扇柄上脱落了。灯草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石子按进原先的坑里,大小竟合适。灯草甩开了扇子在胸前徐徐地摇,银色中那一点绿亮了人的眼。
好事得意。灯草一昂头还真有俯瞰终生的风范。
云舒只笑,掏出银两递给买东西的小哥。小哥点头哈腰地接过。
转身走,灯草凑过来在耳边低语「不过是幻化出来的人,怎么还给他银两?」
云舒侧目看了那人手中的扇子「那这石子也是幻化出来的?」
「你要它是真的,它就能是真的。」
银眸子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那人却摇了摇头,迈步出了城。回头仰望那数人高的城门,朱漆似是新刷上去的,如百年之前的一样。
「那么,钱还是要给的。」
凝望着城门,有谁能看出它的虚实?
凉风带着寒意,云舒只窝在灯草的臂膀。脚下花花草草飞速略过,灯草也不留神,低头把他的唇细细啃,直到肯红得要滴出血才罢休。
再回云宅,丹砂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笑迎,像是早料到他们此时会回来。
「出发吧。」丹砂起身拍了拍灰,目光绕了一圈落在了他们一起的手上。「云弟还请留在家中,这一战怕甚是危险,误伤及云弟就不好了。」
灯草的手握紧了些,轻声在他耳边道「不过是一两时辰的事情,你好好等着。」
看云舒点点头,灯草的手这才松开。
云舒扯出药柜的药草,捻了几支放在石锅里慢慢研磨。丹砂在门外看着,笑道「嗯,还是布个结界吧,万一这镇子被炸平了这儿也不会有事。」
云舒一愣「云天呢?他在哪儿?」
「清韵带着他,不会有事的。」
云舒柔了眼,弯起眸子对灯草一笑。垂下眼,手中的石碾又缓缓地压。丹砂对里头一鞠躬,带着灯草离去了。
殷府果然好气派,烫金的门牌上闪闪地三个正楷字——殷王府,飞檐比那日在云屏上看到的雄武,两旁延伸开去的白墙几乎看不到个头。
刚想迈入,门前魁梧的用红矛将他们拦住。「干什么的?!闲人赶紧走开。殷王府可不是你们随便进的地方!」
膘肥体壮的门卫神色犀利地打量着来人。丹砂一拱手「这位小哥,是云郎中托我们把药送来的。」说着从橘边袖袋中拿出用细声捆好的几扎药,递上前给他看。
灯草在后头摇摇扇子,笑得一派安然自若。瞥了一眼丹砂。果真是早有准备。
门卫看了一眼,摆手让他们进去。
进门就见到上次那肉呼呼的小厮,还是着着黄色的袍衫,圆滚滚地似个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他用衣袖在额上压一压,见了灯草忙鞠躬「哎呀,云公子家的先生,怠慢了!给我家主子送药来了?两位快这边请。」
跟着小厮在院子里穿梭,这王府不比仙界的院子差。府内有一小池水塘,面上开满了莲花,花尖还未完全绽开,含苞待放地随风摆动,情态如同见到情郎的少女。池塘上有一座拱桥,灯草一路摇着扇子观赏,小厮也不催促,只是在旁边不停道「那是当今圣上赐建的亭子,这样的福气没几个人有……这是侯爷赠的石桌石椅,是从天云山开采下来的白松石,几十年才能找到这么一块……」
碎碎念的小厮无非在昭显他家主子是多么受恩宠。
灯草笑笑,不甚在意。丹砂突然驻足在桥顶,迟迟不走。灯草后靠了身子,顺着他的眼神看来,只瞧见池塘里的一只趴在石子上晒太阳的龟。
「这龟倒是有些可爱。」丹砂眯着眼,却遮不住眼中璀璨的光。
灯草仔瞧了眼,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二哥,你那满屋子的飞禽走兽也不怕吓着人。怎么又瞧上一只龟了。」
迈大了步伐跟上滔滔不绝的小厮,又经过几庭院子,才把药搁在后膳房里。小厮擦擦颈上的汗,圆圆的豆子眼瞧了两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主子说,两位特意来送药甚是辛苦。主子请两位到齐天殿品品茶,还望两位公子赏脸。」小厮一鞠躬脸像要埋在腿间看不见了。
二人相视一笑——当真叫做得来全不费工夫!
进入正殿,脚下红毯一直上铺上了高阶,红毯两旁有两扇镂花的屏风,隔几步便有一盏高脚花灯立在两侧。无窗的室内只靠烛光将屋子照亮,玫红色的灯罩把红光散播在魅惑的气氛里。可环视竟发现殿里没有一张椅子,抬眼便能看见一人斜撑着太阳穴倚在榻上。
见来人,那人悠悠直起身来。暗红流云纹的缎袍松垮垮地挎在他的肩上。懒懒开口「我就说,云舒每次来都不带草药今儿怎么会托人把药包捎来。果然是稀客,两位仙家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走近了,一股异香逢鼻。缭绕的烟雾后,那人一双凤眼吊起,挺拔的鼻梁竟不显女气。眼角旁一点泪痣显得异常诱人。头发松松散散束在脑后。那人抿起嘴笑,抬起一只手撑住下巴俯视两人,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灯草一叹,真是极品。
丹砂笑道「怎敢当,还是殷王爷料事如神。」
「叫王爷生疏了,不如叫我殷齐的好。」殷齐也笑。
「你有这般神韵风采,怎能怪皇帝对你宠爱有加?」
「仙家别说笑,皇帝的垂帘怎比得上仙家的一个回眸?」云雾绕近了,简直要缠上人的身。
「你府上的那只龟,我倒是喜欢得紧,还望能借我回去玩赏两天。」
「仙家喜欢便拿去吧,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殷齐翘起腿来搭在另一只上面,悠闲向后倚着靠背玩玩绕在指旁的几缕烟。
「只是仙家不只是因此而来吧?」
两人淡若水的交谈宛如多年的好友之间的对话。在一旁看得颇有趣味的灯草这才插话。
「确实,亏你修炼了这么些年。今日你的修为倒是要毁在我手上了。」银眸子直直逼去,一挥扇一道刃风也随之而上。
瞬间功夫,风刃就舞至眼前,殷齐不慌微微一侧身,风刃打穿了榻椅。一道血线在他脸上划开,细小的血珠渗出来划过白皙的脸。殷齐不惊,反而哈哈大笑,伸出舌头舔了舔落至嘴边的血滴。
「仙家急什么。」抬手将血渍擦去,凤眼的笑意更浓。「云舒,看来你的新朋友找上来了。」
「恕云舒来迟,让你受伤了。」恭恭敬敬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灯草一愣,手中的扇子啪地打在了地上。
那身影旧挺拔,立在软榻前青衫与这满眼的红格格不入,刺痛了他的眼。还是他,那样清秀干净的眉目,只是神情一扫临别时柔情,脸上的冷漠是灯草从未见过的。一时间真如震雷轰顶。
丹砂一惊,皱眉道「临走时我明明布下了结界。」
「你既然能猜到我是和他有牵连的,怎么不戒备我自然有办法打破结界过来救援?」不咸不淡的声音陌生得得如不是他的。
「哦?还真是我小看你了。」丹砂抽出腰间的剑直指云舒眉心。「不过,要你这么不会武功的人救援有何用?」
「他的确不会武。」殷齐悠哉倚在软榻上开口,瞥来的目光倒是风情万种。「不过别忘了,他天天和药草打交道。」
原来如此。下一秒粉色的烟就随着云舒的袖子挥洒出来,丹砂忙退开身,挥袖捂住口鼻。回头见灯草站在原地痴痴地笑。
「云舒,如果我下凡这一年不曾知道他是魔,不来杀他,你……会不会和我走?」
「人仙终究是走的是殊途。」黑眸子中不染一丝情。「你该从第一次遇见我就知道,我这几世轮回,都是为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眼底不再清澈,银眸子失去了焦距。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称我云舒就好,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伞下的人抬眼,柔声道「回家吧。」……
散落在床榻上的黑发交织着几缕银发,眼神涣散的他轻喊「……灯草。」……
幻象。都是幻象。
曾以为得到了他的身也得到了他的心。原来日日相处的人他从未真的看透,甚至一丝一毫都不曾了解。
拂袖腾云而去,真似狼狈而逃离。冷雨打落在银衫上,风呜呜哀嚎过耳。
作者闲话:
=-=恩三四年前的坑。。希望有人继续看!我也是想了了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