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樽自空人自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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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并着带来的人嚣张得很。“你快些离开,这迢递楼招呼不得你”明德冷冷的话语不似刚才。那人却也不觉凌厉,要走过来“莫不是个女子?还拿什么纱帐遮住,见不得人?”说着,大力掀开纱帐,众人倒吸一口气,青衣人刚要走上前去阻止那人,众人也是气的要去阻止,不想旁边的数人各个抽刀拦着。冉凌哪里容得?可是,不及冉凌出手。明德那方长鞭飞扬,没有击打在那人的身上,却是直直划过那人的脸庞击落想要伤人的小厮身上。“你……”“如何?走是不走?”众人愣在那里,从来不知道这个单薄的人竟是有如此身手。揣测着他面具下该是怎样一副样子。
那人也不管不顾,反正自己人多“上……”举刀就要伤人,不及刀落,他的刀却被弹开。渐渐,各个人手上的刀被击落,远处飞来一人,直直的落在这楼上“想要活命就滚!”
待那一行人走之后,众人再也无法提起性子,明德依然是坐在纱帐里,看着远去的人,出手相助,却不留下姓名“这人是谁?倒是正义,却是冷漠了一些,一句话不说”冉凌说着。青衣人的目光却落在纱帐后的人身上,面具下该是一个怎样的人?有人问着“想不到茜纱公子还懂得武功?”
回到宫里,明德问道“那人可是你派来的?”冉凌急急说道“不是的,我还以为是少爷您派的呢?如何?您也不知道?”会是谁呢?是敌是友?
也懒得去试探,懒得去查,或许只是想要瞒着自己在内心深处藏一座自己也不相信的城堡。是你吗?也许是吧,不愿去怀疑。层层剥落的面具,碎了,还顾自隐瞒着。
这个冬季分外的冷,今年却是极有了过年的氛围。冉凌又添了火“这要守岁,晚上也是睡不得,太子何不先歇息一会子,不然晚上熬不住的”明德拢了一拢身上的袍子“不碍事的,本就是浅眠的”想着太子愈加是浅眠,怔怔的一日日不得睡下,冉凌一阵心疼,这日明德却是起了兴致要在雪地里舞剑。冉凌也劝不得。
还记得,那日的桃色夭夭,灼灼其华。那日的桃瓣飞舞,那日的长剑蓝袍。那日他说自己最是配得上桃花。那日那人说要陪自己罪孽深重,即使跌下无尽深渊。今日,却是只有自己,雪色迷离,想要就这样陷在这般一望无垠的惨白之中,什么都埋葬,何苦这样?似乎还说过下次带了琴去看桃花。借着已经累了的借口,他任由自己伏在雪地上,冉凌急急的拿了袍子过来要将他扶起来。“我累了,躺一会子,无碍的。”这雪,似乎也不是那样冷的,这剑却不该是我拿得动的。
直直的看着那样无懈可击的人,躺在雪地上,像是融为一体了一样,广阔无垠的雪白色似乎凭空多了许多哀愁。
林佐穆坐在高楼房顶之上,站得高就会见得远,似乎是这样的,这高山之上的房顶。那日那人半躺在房顶上,那日第一次听见那人弹琴,那日那人似乎是真的放开。本就是畏寒的人,是该更冷吧?还傻傻着跑到迢递楼做什么?不冷吗?还黑着夜回到宫里去!林佐穆牵起嘴角,茜纱公子,倒是符合了他那副性子。还是可笑,真的以为这高处会见得着他……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酒壶,明德……你我……
会过来找你的,这次回来,也不见长老们说起。或许,隔些时候便能说服他们把仇恨淡了。可是如何淡得了?那样深刻的灭国之恨,真的会一个人就淡了?战火迷离,那场大火,烧尽了宫闱,烧尽了流纱帷幔,烧尽了雕木檀香,烧尽了一切……一片哭喊声,只有东侯的殿里一直到燃尽了也没有一点声音。东侯……
房顶之下,院子里,尹清气急着四处寻找林佐穆。尹清也是顾不得什么忌讳,自己到了这观里来。林佐穆由着他,其他人也就做不了主了。
麒麟山上本就是极寒的,加上是冬日便也是更冷的。早些年,也不觉得什么,只道是尹清来了山上之后,岚清仪便修了池子,引了温泉,也不知是耗费了多少人力。尹清也就没受过冷,这日,岚清仪也到了这温泉池子里来。原来,这年是等不到她的……他几乎是要忘了,明明时刻提醒着自己,现在却是要忘了。“我想,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不该相遇的缘分”谁都没有错,错的都是无错的人,错的都是不该有错的人。
建康城里灯火通明,做过了年里的礼仪。萧衍并着几个皇子、公主坐在一起守岁。萧衍并了淑妃坐在上方,吴淑妃的腹部微微隆起,宫袍遮住倒也不是太明显。本是要让丁贵妃过来陪着守岁的,她却是没有答应。萧统理当坐在萧衍右下一座,萧综、萧纲在侧里,萧宏等坐在对面。个个手中攥了暖壶,倒也不觉得冷。萧衍不作话,这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明德也全然不在乎,只是这年里似乎更想着出去走走。看看这夜,会不会有人在雪色满载的桥上掌灯。
前些时候有些许日子,明德在迢递楼上待久了,黑夜了才摸索着进宫。惨白的雪覆盖在桥上,冉凌的灯忽明忽暗。几日之后,却不想,那索桥上,挂满了灯笼。明亮了惨白的雪,白裘着地逶迤,应着雪光,朦朦胧胧载着温暖。与那人带的温暖一般让人贪念。
殊不知,他的一切,他都挂在心上。
待到烟花燃起的时候,一阵欢呼。萧衍一行早就移到了城楼之上,本是要吴淑妃先到宫里歇下的“这守岁,燃烟火,本就是旧俗违不得。哪有这样的?”萧衍一阵面带难色“爱妃身上有孕,不宜在这城楼上吹冷风。”吴淑媛莞尔“臣妾的身子心中自是有数,先前也请太医开过药,无碍的”这才允了一同到城楼上。
烟火明亮,隔着层层的宫门,满城同庆。
那烟花活像是谁流的泪一样,绽放了,落下了,各自消失,再也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