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第二十五章 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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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的角落里,东方情含着浅笑望着那名竞价男子,手中拿着不知何时从慕忆秋手中拿过的玉骨扇轻轻扇着,优雅自得。
而刚刚还一副势在必得的年轻男子此时却如卸了气的皮球,再没有加价下去。
慕忆秋目瞪口呆地瞪视着东方情,久久说不出话来。
东方情转首看向他,对他嫣然一笑,道:“不好意思了慕兄,诗然姑娘今晚是我的了,不过你别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事。”
慕忆秋怔住,突然想起他之前确实曾答应过她,她今晚的一切花销均由他负责。
也就是说,这一万两得由他来付。
思及,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心疼了?”东方情眼皮一翻,冷冷瞥了他一眼。
“不是,只是……”慕忆秋语窒,他倒不是心疼这一万两银子,只是这钱花得也太冤枉了吧。
若她是男子,这钱花了他绝无异言。但她一名女子,却花一万两银子找一名青楼女子,这……
“那就多谢慕兄了。”东方情又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向舞台走去。
小月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心中却是愈来愈怕,愈来愈感到匪夷所思。
走到一半,东方情突然驻足对紧跟身后的小月淡淡道:“小月,你不用跟着我,去和慕兄待在一起吧。”
“可是——”小月刚想拒绝,却又被打断了。
“你见过有谁寻快活时还带着个跟班在旁边瞧着?”东方情挑眉,话刚说完立即引来满堂哄笑。
闻言,小月面色倏地红了起来,像极了熟透了的苹果,诱人又可爱。她尴尬地立在那儿,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好不为难。
东方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缓缓走上舞台。
“哟,好俊的公子哥。”见到飘逸出尘的东方情,妈妈风情无限的凤眸一亮,然后满脸喜色地对下面的众人高声道:“这位公子出价一万两买诗然姑娘一夜,还有谁要出价?”一万两,这可是从未有过的高价呀!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人再喊价。
见没人喊价,妈妈立即喜笑颜开地宣布道:“今晚,最后竞价胜出的是这位公子。在座的各位官爷也千万不要气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说我们临香阁还有其她出色的姑娘,相信也不会令各位官爷失望的。姑娘们,快点将各位官爷的酒杯斟满!”
妈妈的话说完,就见舞台中央的红色纱幔又缓缓拉上,将台上三人的身影掩于帘后。
这是位于临香阁后面的一间竹楼雅居,也是这里唯一的一间居室。居室内布置得十分精雅简洁,一张方桌,一张梳妆台,一席珍珠细帘将里面的寝室与外面隔开。两面的玲珑窗上还悬挂着小巧的铃铛,随着轻风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细碎声响。
整个居室内到处充满着女子的馨香,诱惑但绝不低俗。
东方情将整个居室打量了一番后,旋身看向一直立于门边的诗然,见她露在外面的美目也正冷漠地看着自己,且浑身透着一股冷离之息,不禁淡然笑道:“诗然姑娘可以把面巾摘下来了吧。”
闻言,诗然伸手缓缓将面巾摘了下来,顷刻露出那遮于面巾之下的倾城之貌。
脸如皎月,目若寒星,唇似桃花,冰肌玉骨,她就这样静静地立于那儿,宛若那广寒宫的仙子,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胭脂俗气,清新脱俗,就连身为女人的东方情看了也不禁呆了呆。
普天之下,竟有这等绝色,就是不知是男人之幸,还是她的不幸。
“诗然姑娘果真惊才绝艳,在下能与姑娘共度良宵一宿,实乃在下三生之幸也。”东方情唇角噙着笑走向诗然,手执玉骨扇轻佻地挑起她尖巧的下巴细细打量着。
诗然嫌恶的轻轻别开脸,莲步轻移,立即响起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她来到窗边,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神色漠然。
“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奴家陪公子喝几杯如何?”
“这主意不错。”东方情淡笑着点头,望着窗边那抹纤丽的人影,眸中划过一丝兴味。
能挤身成为花魁,而且还是龙阳城第一花魁,她自然有她清高的本钱。
而且,有些男人似乎偏爱这样的调调。
“翠儿。”诗然忽然朝门外清声唤道,立即一道娇小的身影应声而入。
“诗然姑娘有何吩咐?”名唤翠儿的丫环恭敬地垂首立着,等候差遣。
“去准备一些酒菜。”诗然淡淡吩咐完又转首望向漆黑的窗外,清幽的目光投向那遥远的星空。
今天是月初,所以天上并无月儿,只有那无数的星子在闪烁着耀芒。
而东方情自翠儿进来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一直到她离去后才收回探究的视线。
乍见到翠儿,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她很熟悉。只是她一直垂着头,让她无法看清她的相貌。
东方情在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打开玉骨扇故作潇洒地轻轻摇扇着,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诗然。
此时的诗然,虽是美丽的、清傲的,但却无时不刻地透着一股悲凉的孤绝,那是一种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孤独与寂寞。
也许,她正在期待着能有一个懂她、知她、疼她、怜她、爱她的人出现吧。
只是东方情知道,她的期盼只是一种奢望。
一朝踏入红尘,那就等于永远告别了爱情。风尘女子又有几人能用真心以对?那些花言巧语、海誓山盟也只不过是那些欢客们为了讨她们的欢心随口说说而已,偏偏就有一些痴傻女子相信了,结果换来的只是无尽的羞辱。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等到她们人老珠黄、青春不再时,又会有更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接替了她们,到时候,她们的晚年只会更加的凄凉。
想到这,东方情忽然有些同情起诗然了。
像她这么美的女子,不应该踏入这万劫不复的红尘,她值得一个好男人好好地珍惜呵护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
“你在同情我?”许久没见东方情说话,诗然不禁转首望向她,恰好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悯。
“你并不需要同情,不是么?”东方情扬眉,笑眼睨她。
诗然怔住,没想到对方如此一说。她直直地盯着东方情,他俊秀的脸上仍带着一丝轻佻之色,但她却对他的感觉完全变了。
没错,在这个世上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而他,眼前这个看似浮浪的男子却一眼洞悉了她的内心。
或许,他并不是他表面所现的那种浮侉男子。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东方情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看似很是随心一问。因为她的目光根本就不在诗然身上,而是一直盯着在手中不停转动的玉骨扇。
闻言,诗然怔了怔,随即玉容上扯出一抹凄凉的苦笑。她扭头看向窗外,窗外夜色撩人,却也清凉如水。良久,她美丽的红唇勾起一道讥讽的冷弧,自嘲道:“是他亲手把我送进了这里,然后拿着卖我的钱转身买了聘礼去了一个官员家下聘,准备迎娶他的千金。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哼!哪知人家根本没看上他,直接把他扫地出门。真是可笑!”
她冷笑着,美丽的瞳眸里尽是讥讽。
想起那个负心人,如今的她早已没了恨,亦不再伤心。她有的,只是无尽的不屑与怜悯。
可怜的人,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当初他求亲被拒后,居然又厚着脸皮跑来向她忏悔,哭着求她原谅他一时的鬼迷心窍,并向她保证,等他筹够了钱一定会将她赎出去。
当时,她也是一直冷笑的,并一口回绝了他。
因为早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心已死,她又岂会再相信他的甜言密语和海誓山盟。
她只后悔,当初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都可以出卖。如此的薄情寡义,又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啪!”手中的玉骨扇掉在了桌上,东方情却并末拾起。她抬眸看向诗然,望着她脸上那抹带着嘲讽的冷然之色,突然明白了她口中的“他”为何人了。
于是,她了然地笑了起来,“所以说,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值得相信的。”她的遭遇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韩非。
她又何尝不与她一样,同样是被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狠狠地伤害过,甚至直接推向了死亡。
就如她,虽已死,可如今却又以一种全新的身份与方式活着。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而诗然,这个可怜的美丽女子,却被心爱之人亲手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虽然冠以花魁之衔,却仍逃不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命运。
这,其实比死还痛苦。
活着,则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特别是像诗然这样身怀傲骨的女子。
诗然听了东方情的话,娥眉微挑,讥讽道:“也包括公子你吗?”
“没错,也包括我。”东方情微微一笑,拾起掉落于桌上的玉骨扇,“唰”得一声打开,优雅地轻扇起来。她睨着诗然,调笑道:“所以你千万别爱上我,否则注定要伤心一场。”
闻言,诗然笑了,这是她今晚的第一个笑脸,也是自她踏入这临香阁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这一笑,倾国倾城,仿若连天地也在她这一笑中为之失色。
东方情看着她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也勾唇笑了。
这时,先前离去的翠儿端了几盘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进来,轻轻放置于桌上。
“诗然姑娘,酒菜已经备好了。”
“嗯,你下去吧。”见到翠儿,诗然敛去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东方情一直想看清翠儿的面貌,怎耐她一直低垂着头,又有两鬓垂落的秀发遮挡了一些,直到翠儿离去后仍是没能够瞧个清楚。
翠儿离去后,诗然翩然行至桌边在东方情的对面坐了下来,执起酒壶为她斟了杯酒,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向东方情敬道:“公子,奴家先干为敬!”语毕,仰面一饮而尽。
或许是因为勾起了两人冰封心底的伤心事,所以两人喝起酒来都有一种不醉不休的疯狂。
这一夜,两人整整喝了三壶酒,最后终于醉倒,双双趴睡于桌上,不醒人事。
直到翌日中午,东方情才幽幽醒来。眼帘掀起,却惊诧地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全然陌生的床上,立即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低头看看,发现身上的衣服完好如初,心里这才暗暗吁了口气。
“你醒了。”这时,一道俏丽的身影突然掀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