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不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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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的时候,俩人一齐出了门。
大雪扑簌扑簌下的正紧,吴邪里面穿了白绸缎夹袄,外面套了件黑色呢子大衣,白色绒绒围巾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下身依旧黑色长裤,黑皮鞋。
张起灵则是一身戎装,外披一件黑大氅,高筒长靴受了冻硬的像铁,走在雪地上还卡巴卡作响。
俩人合撑了一把大黑伞,在尺把厚的雪地走出了四串深深浅浅的大脚印,末了脚印停在了公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门口。
这个酒楼有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楼外楼,可惜它的外表却如何的称不上诗意,红木门上成块的朱漆一层一层的剥落下来,木楞子窗户玻璃也裂了一条蚰蜒似的缝,家俱摆设也是一应的油腻破败。
它周围的环境却是极好的,三面临湖,上了二楼临窗而坐可以将西湖风景尽收眼底。
在这个落雪的傍晚二人当然不会来这里欣赏西湖,他们来这儿目的是为了填饱肚,而这儿饭菜在杭州堪称一流,吴邪尤其喜欢这里做的炝活虾和西湖醋鱼。
二人在门口屋檐下跺了跺脚上的积雪,吴邪将手从兜里掏了出来,感觉麻木冰冷有些不听使唤,随即微笑着放在唇边轻轻吹了白气。
然后抬手去解张起灵的大氅带子,张起灵面上毫无表情的仰脖坦然接受着。
裹着沉重灰色棉袄的堂倌很有眼色的出门接了张起灵的大氅,顺便将伞一齐的挂到了内里衣架子上。
报了饭菜后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二楼稀稀落落并没有几个客人,俩人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油腻剥漆的暗红大方桌子,四条长条凳子立在四面。
吴邪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洁白手帕细细的将相邻两条凳子擦拭干净,俯身低头又吹了吹,方才抬头笑道,“好了,小哥。”
且说且一屁股坐了下来,低头将手帕重新叠成了一个小方块,脏了的部分折在里面,末了很小心的掖进了上衣口袋。
张起灵在旁边默然而坐,忽然双手绕过桌角探了去轻轻攥着对方的冰冷小手,细细的揉搓起来,吴邪垂下眼帘嘴角微微上翘。
及至小手差不多暖和了,堂倌已经从楼下厨房端了饭菜上来了,吴邪又将俩人碗筷很细致的洗涮一遍,方才叫了对方开始吃喝。
张起灵很享受吴邪做这些小细节的琐事,恍惚他们就跟普通的男女恋人一样了。
一时三刻二人吃喝完毕,方慢慢踱步下楼,到了门口,堂倌送上大氅,雨伞。
吴邪接了大氅抬手一抖接着从后往前一扬披在了张起灵身上,系好带子,接了黑伞,俩人肩并肩的照着回路走了回去。
堂倌瞧着俩人的背影发表了感慨,“这哥俩敢情真好。”一面说着,一面摇头晃脑跨栏进了屋里。
“小哥,我晚上得回趟家里,二叔好几天没见我了,非要我今天回去。”吴邪放慢脚步搓着手转向了张起灵。
张起灵撑着伞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淡淡的一点头,“嗯,我送你。”
吴邪转过脸去,嘿的笑了一声,拢了拢衣领,“你这个表情,真是……呵,声音低了下去,“放心,我明儿个一早的就回来。”
张起灵迈着长步,瞧着前面的路很平静的嗯了一声。
吴邪并拢双脚往前蹦着走了起来,“我的脚都快没感觉了,这天儿太冷了。”声音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
张起灵顿了一下,随即加快步伐迈到吴邪前面,长腿一弓弯下腰来,“上来。”
吴邪瞧着黑色大氅跟堵墙似的让人心安,眼睛登时笑成了弯月,猛的一下子蹿了上去,张起灵双脚如钉在地上般,丝毫未动。
觉察到这堵墙还挺稳当,吴邪双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腰腹,一手环着脖子,一手将伞夺了过来,顺便歪着脑袋咬了一下对方红彤彤的耳朵,当然是轻轻的咬。
张起灵稳稳的背住了他,长腿一迈两脚虎虎生风走将起来。
吴邪趴在他背上很欢快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俩人在这漫天大雪里自成了一副完美的画卷。
吴邪回到吴公馆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以为自己免不了的要受二叔的一顿数落,哪料刚进大厅,王盟便迎了出来,“少爷,解家大爷过来,和二爷在小客厅呢。”
吴邪一怔,“解家大爷?”思索着进了屋子,脱了大衣交给了一旁的王盟,俯身去解皮鞋带子,脑袋也迅速得忖度了一番,末了得出结论,“解连环呀,我还以为是小花呢。”
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他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好像是要找三爷的,好像还挺急。”王盟抖着大衣,转身挂在了墙边白色大衣架子上。
吴邪停了动作,自言自语道,“找三叔的,那会是什么事情。”
王盟回过身来一撩长衫下摆蹲了下来,伸手帮着吴邪解了鞋带子,“不知道,我哪儿敢听呀?”
吴邪穿了拖鞋,且走且回头笑道,“我瞧你也是懒得听。”
及至到了小客厅,便瞧见解连环笔挺蓝色西装打扮端坐在沙发,两只白玉似的手不停的互相捻搓,眼帘低垂,嫣红两片唇紧抿在一起,是一副急切小模样。
还有一个满脸凶相的挨着他而坐,不是潘子还是哪个。
“解叔叔?”吴邪微笑着向解连环打起了招呼,解连环抬头瞧了吴邪,好看的大眼里竟然亮晶晶的闪着光。
试着想要勉强挤出点笑容出来,嘴角要翘不翘的点了点头,瞧着倒是比哭还难看,随即眼帘又垂了下去。
吴邪收了笑容,挤做到二叔身边,茫然的瞧向二叔。
吴二白抬手揉了他的软发,“吃晚饭了没?”
吴邪点了头,吴二白收回了手,末了叹了一口气,道,“回房睡觉去吧,我和你解叔叔还有话要说。
吴邪强自按耐住好奇心起身告别二叔跟解连环,当真踱步走了出去。
解连环并不抬头,仿佛一抬头,眼珠子便会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头未动只是艰难的朝潘子一摆手,“你也回房去。”
潘子闻声起了身,低头瞧向解连环,面容凝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要说点什么出来,末了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还未出门,解连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把门带上。”
潘子黑色皮衣高大背影在门口顿了一下,方才大手一伸拉住了门把手,房门随即严严实实的被关上了。
吴二白拍了拍灰色长衫下襟,欠身做了个倾听的姿势来,哪料解连环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泪珠儿就在大眼睛里打转,似乎一个不慎便会如开了匝的洪水似的汹涌而来,白嫩的面容在白色的灯光下越发的白成了玉,隐隐泛着光。
吴二白瞧解连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心下不禁思忖道,他能和老三结什么梁子?
这气愤里夹着委屈,难不成他和文锦丫头原来是一对儿,被老三抢了心上人。
这个想法最是可靠,不然还真的想不到其他来。
忽然恼起老三来了,臭小子,太不像话了,不但无端给人戴了顶露帽子,还拐跑了人家准媳妇儿。
“吴三省背地里玩了我十多年了,现在忽然不见了,无论如何我要当面问个明白,否则,否则……”并没有否则出来。
洪水已经开了匝呼的窜了出来。
吴二白一怔,抬手掏了掏耳朵,“你先别急着哭,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出,你再说一遍。”
解连环抹了把眼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方才悠悠开了口,“你家老三背地里玩了我十多年……”
接下来解连环便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倒给吴二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期间眼泪也是噼里啪啦的往寸来厚的月白色地毯上砸。
末了解连环又哽咽着说道,“那时我才十六七岁,我什么都不懂就糊里糊涂的被他带上了床,都十多年了,那时他怎么不嫌我是个男人,现在想起来了,提了裤子跑了个干干净,话都不跟我说清楚。”
说完梨花带雨的掏出白色手绢在惨白小脸上胡乱摸擦一通。
吴二白则是当场完全的石化了,这完全的超出了他的思维范围。
他娘的,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