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开到荼蘼(第一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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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无智落网了,后续的调查证实妃雪阁遇刺当日在我们回宫路上埋伏的黑衣死士出自他府上。老实说一个人通常不会为杀另一个人安排两次行刺,难道他知道第一次会失败吗?虽然我们都认为璟纹的行刺可能来自第三人的指使,公孙无智也否认在妃雪阁里安排女杀手,但作为一个无论在朝中还是生活中都树敌颇多的人,大家都愿意相信这两笔账都是他做的,并且喜闻乐见他为两次行刺王子未遂的罪伏法。不过父王的惩戒可谓是和风细雨,行刺王子,豢养武士两条大罪,仅仅是削爵充军而已。大概父王是惦记他父亲的情分吧,哥哥们虽然有点失望,但觉得充军十年即便无智来日还朝,势力也不能与那时羽翼丰满的王子同日而语,更何况边塞苦寒,无知不一定能挺得过。所以放宽心的哥哥们决定要摆桌酒席庆祝拔出了这根心头大刺。但我知道这只是庆祝初战告捷而已,兄弟们合力铲除了异己,接下来就要到兄弟之争,哥哥们或许也用这场酒席作为新战事打响前的最后缅怀。
于是我们在重新开业的妃雪阁订了个包厢。
“干!”五只酒杯相碰,每一个人都意气风发。
“唉,我们既然来了妃雪阁好歹叫几个花姑娘啊。”我瞟瞟四周,诺大的包厢里没有莺莺燕燕的陪衬显得凄凉。
“没心没肺的东西,”诸儿扯我的脸颊,“老子把地点定在妃雪阁是觉得这个夏天如此多的趣事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不是让你来喝花酒的,你就不能假装感触良多吗?”
“哥哥,我敬你。”小白端酒敬诸儿:“祝哥哥早登储位,为父王分忧!”
诸儿亦举杯回敬:“这次能抓到公孙无智的罪状都亏了你出力,我若能成为父王的左膀右臂,你可是功不可没。”
“是啊,弟弟也敬你一杯!”纠也跟着祝贺。
我琢磨小白态度的讨好,还有纠那隐晦不甘的神情,心想这场战也有可能打不起来。二对一,纠完全没胜算。
纠放下酒杯:“话说璟纹的幕后主使还没查到呢,往后我们还需多加小心。”
“是啊,我不得不让侍卫把守这里,喝得也不痛快。”诸儿看向门外守卫的背影。
“看你们兄弟几个那霸业心都上脸,早知道你们尽说这些,我来都不来了。”姐姐嗔怪他们。他们即刻收敛了这扫兴的话题,专注于谈笑风生。
另一边,宫内。
“好久不见了。”羲之不自然的挪着脚。
绯红正欣赏黄昏的红妆,听到身后的嗓音,缓缓地回眸:“恩,好久不见。”
“你。。。。还会呆在宫里吗?”羲之扭扭捏捏地问。拜托,自然点啊!上上次在掖爷池看到她,她说“久违了”,他竟转头就跑。上次他自以为调整好风度再去找她,却也只熬了三句话:“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那我先回去了。”绯红在身后唤他,他也不敢回头。这次一定要拿出旧情人重逢的气场来!
这厢,大家都兴致高涨,划拳干酒,弄得跟菜市场杀价似得。姐姐多喝了几杯:“不过要不是父王念记过世哥哥,给了他独子太多荣宠,甚至出入皇宫,待遇与王子等齐,也不会养成公孙无智那大逆不道的野心。”我们笑她剜酸,不让我们聊这些自己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她听我们说她剜酸,跟我们不依不饶,我们看她疯言傻笑,全失平日端方姿态,命人找来梅子汤给她醒酒,我们也乘着这间隙出走廊透透气。
“你刚刚在席间想说什么又忍下去了?”诸儿问我。我心一惊,自付平日不动声色,所想之事从不浮于面上,却也叫诸儿瞧了出来。一来觉得打脸,二来也为他这份日益深入的了解感到不安。诸儿似乎只是顺路一提,没想太多。我瞄了瞄左右,两位哥哥不在,我才压低了声音:“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我自己都觉得没根据所以不说来众人听。我直觉觉得父王给公孙无知殊荣可能并不只是出于对我们那位亡叔的情义,”我抬头看一眼诸儿,“记得那次父王考验我们驯马,他对孙无知的答案并不置喙。我以为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观点和喜好才缄口,后来我察觉似乎公孙无知做什么父王都从不置喙。若真如大家所想,父王因亡兄的缘故格外优厚这个侄子,又怎会仅仅在待遇上,你想想,父王关心过这个侄子的品行喜好吗?打听过他的功课武艺吗?考量过他身边的大夫侍从吗?从来没有吧?”我咽咽唾液:“当然这些都是我主观猜测和臆断,但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公孙无知其实一开始都是棋子,他的待遇荣宠都只是为了考验你们几位王子的处事决断,以及不要以为自己的储位巩固就不思忧患。”
看着诸儿呆呆的表情,我摆摆手“好了好了,我胡说的,先回席了。”
身后传来低低的嗫嚅:“或许吧,我们的父王从来都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庸懦。”
回到席上,纠问:“哥哥宫里的那绯红怎么处理啊?”
“既然与行刺无关就放出宫呗。”
“啊?我还以为我要添个弟媳呢?你年纪也到了,可以要几个侍妾了。”媛面色酡红,醉眼迷离地攀着诸儿肩膀。
“你也到年纪出嫁了!”
一个时辰后,三个王子一个公主拖着一只醉鬼走到岔路。诸儿扶着媛:“各回各的寝宫吧,妲你是先跟着我把媛送回去,我再送你回梧桐台?”我本想说,我先陪你把媛送回去,但我不用你送。但小白把话接了过去:“这样不是费事吗?哥哥我帮你把妲送回去吧。”
我愣了一秒然后立刻反应道:“好啊!就让小白哥送我。”他提出要送我必是有什么事。诸儿看看我再看看小白,点头了。
可一路上小白都缄默不语,浮桥都要走完一半了,小白都还是一语不发。我不想放弃让他吐露心迹的机会,只好拖延时间。我谎称在御花园里掉了东西要回去找,他绅士地陪我折返,还帮我找御花园里根本没有的东西。
哼!好吧,你不开口,我开。
“小白,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小白本来弯腰帮我找东西,闻言起身“这就是你倒回来的用意?”那表情像没料到我有这么一出。
“哥哥上次的金马真稀罕。”
“哦,你喜欢我明天牵来送你。”表情没有任何端倪,看来要加把火。
“不了,你敢送我可不敢收,怕送了自己的小命。”
“什么意思,你胡说什么?”
“我看打马球后,诸儿都很疏远你啊。”
小白终于不装糊涂,表情理直气壮,仿佛算计我是理所应当:“是你自己猜到的还是诸儿告诉你的?不,诸儿肯定不会告诉你。”
“哈哈哈,恰好相反就是诸儿告诉我的,他还叫我找机会跟你摊牌,不然我今天跟你走时他怎么一点没拦。”其实诸儿确实什么也没告诉我。
“那他跟你说了什么?他。。。。怎么说的我?”
果然,小白上次在马上做了手脚想加害于我,但不知怎么被诸儿识破并化解了。
“哼哼,”我用指甲搔刮过脸颊,“其实你一开始的预料是对的,诸儿对此事只字未提,只是怎么一提到他你就慌了?”
小白冷笑一声,“怎么不慌!你没伤着他都差点与我断交,你要伤了,他必不会饶我!”
“要是我伤了,父王也不会饶你。诸儿本可以禀告父王参自己的兄弟一本,但他选择让这个能令政治对手蒙污的把柄烂在肚子里。由此可见,他很袒护你呢。”
小白笑的很苦涩:“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对你的不满的?”
“不满?别把程度这么轻描淡写好吗?你可是想置我于死地呢。”我嘘出口气,“也不算早,猎鹿那次我才知道,我和姐姐坠马的瞬间,我看到了你的表情,你当时站在旁边一点没有想救我们的意思,反而隐隐有些期许。加上此前种种细节,很多事就一下子明白了。端午夜宴上命人往我酒里加东西的人也是你吧?”
小白眼里闪过赞赏,“以前可没发现妹妹这么聪明,那聪明如你,想没想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哥哥这是在试探我。”我回他一个甜朗的笑容:“诸儿什么也没告诉我,可我有话跟他说哦。那藏书阁的男*男*春*宫想比哥哥翻看不下数十次吧?“我挑衅的看向他:“你说诸儿要是知道你这听话乖巧的弟弟对他抱着这样的心思会是什么反应?”
他眼里的冷笑顿时切换为阴狠。
“别想怎么灭口,今天你送我回来的。我要出了事诸儿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小白裂开嘴笑了:“你以为他会相信你?”
“我当然不会直接告诉他,我会假扮清纯将这些信息无意的透露给他让他自己去想,他喜欢我怎么会不信我?”诸儿喜欢我就是我能利用的最大优势。
他瞪大眼,惊骇无以复加:“原来你都知道!哥哥怎么会觉得你不谙世事!”我满意地欣赏他脸上的表情,能让这张风轻云淡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那实在是一桩成就。
他眼中开始有些痛苦,“不错!我是喜欢他,我喜*欢自己的亲*哥*哥,我看那些春宫图时我就在幻想里面的人是我和他,我就是变*态,我就是喜欢他怎样!”小白一字一字势将喋血,理智却让声音封在喉里。他憎恨空气的多余,那暴露了他紊乱的吐息;他憎恨眼睛的忠心,那背叛了他崩毁的感情。他就是一只困兽。
“这不变*态,我一点不觉得你变*态。”深知自己的安慰无用,我只能等小白平顺呼吸。我突然发现他发怒的样子跟我很像,都是眼睛充血,呼吸如梗,或许人发怒时都是这样,但我们确实有一个共通点,为喜欢的人极力隐忍。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了有所警觉不是对你不利吗?”
“因为我不想看你隐忍的这样辛苦。”我心疼的抚过他的脸。
小白眉头一皱,厌恶道:“你想要我怎样?”
“我说了呀,我想要你不这么辛苦。”我抱住他的胳膊:“你是我哥哥,我希望你过得好,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
“我已经在对你好了。”小白神色有一丝乞求:“你要是想让我对你一直好就别把这事告诉他。”
“放心,只要你对我好,我不仅会帮你保密,我还会帮你离他更近一些。”
“你的条件?”
“第一,永远不要加害我。即使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也不能把我当做是威胁,不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弄死弄傻或弄走。”
“我答应过他不会加害你,我现在反而害怕你会加害我。”小白嗤笑。
“我要的你真心诚意的对我好,而不是出于对谁的承诺。”
“这恐怕很难,你要知道我对你的真心诚意远远比不上对诸儿的承诺。”小白耸耸肩,这直接的感觉。。。。。。
“好吧。”
“第二呢?”
“以后再说。”
“你真的会帮我?”小白不确定地看着我。
我肯定得点头:“我又不喜欢诸儿自然乐意成全你。”
“可你利用他。”
“他心甘情愿,就像你也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样。”
“你不许伤害他,否则我杀了你。”
“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
小白注视着我的表情,“成交。”
“成交。”我向他伸出右手。他伸手回握:“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点点头。
“你怎么敢把你这些都告诉我,你肯定我会守信?”
“我当然不肯定你会守信,”我回敬似得耸耸肩。“但我愿意试一下。这个宫里,我装纯你装乖,既然大家都装的那么辛苦,不如互相摊牌,至少以后在对方面前还能袒露一下真性情。”我笑笑:“我和你也一样都不是好人。”
“你这是说要和我成为盆友的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
“这是我听过最诡谲的理由,但我接受。所以现在,我的朋友,我是不是应该送你回去了?”
“再等会吧,你刚发完怒,需要平复一下身心。”而且,我还有一桩事情没有确认呢。“小白,端午夜宴那天你往我酒里加的东西是什么啊?不会是什么慢性毒药吧。”
“放心,雄黄而已。”
“雄黄?”
“你凭空而出,来历不明。我找到以前在宫里当过差又退役的老人,便想用雄黄试一试你。”
“可是,雄黄不是试蛇的吗?”
“是啊,”小白看看我茫然不知的表情,“那老人的说法看来是无稽之谈。”
让我当众喝下雄黄酒,若那老人的话属实,我便会当场显形,叫人斩杀,小白你这样想置我于死地,连王家的颜面都不顾了。要跟你成为朋友真的要花好些时间呢。我苦恼地挠挠脑门,多亏了父王,这十年来一直偷偷用雄黄试炼我。
而且,父王还为我留了一手。他没有在端午节那天让我当众喝下雄黄酒以示天下,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有心人自己出手,让我看清这宫里的忠奸真假,只是他这杯雄黄的出处他绝对预想不到。
我深吸一口气,胧月夜,夏末绮丽,心旷神怡。转头惊现郁黑里的一朵洁白。
“是她?!”我欣喜地走近她,今夏的最后一朵荼蘼花,花枝上系着一根白色的丝带,经过几月的日晒雨淋有些泛黄。那天我和诸儿在御花园里遇见,诸儿将她采下戴在我的头上。。。。。当天从梧桐台换好衣服折返时,我将它取下来用丝带绑在了花枝上。
没想到她真能活下来。今夏盛开的第一朵荼蘼花也是最后的一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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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看着眼前的女孩欢喜地抚摸着荼蘼花,浅笑一下,傻姑娘,哪有摘下的花还能再接上的?那日他尾随诸儿来到御花园,荼蘼已开了三四朵,却有一支系着丝带的枯萎了,诸儿打量了它几下,然后把丝带解下系到另一朵花上去。。。。。。
罢了,很多事很多感情都不会被知道。目光再度回转到眼前的荼蘼,今年夏天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呢。
第一卷完。
PS:轻松的情节就这样结束了,这是第一卷讲他们少年时的事,开到荼蘼花事了,人生中最美好最纯洁的时光即将逝去,往后就要开始虐了。其实我不大擅长虐,个人还是偏爱略带暖意的剧情,不过我尽量满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