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轻许国  乌玛习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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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殷的北地不比南边温和,春夏留不长,秋冬总是来得尤为迅捷。真正下了雪,是能冻死人的。陆宣最近都在吓唬久安,告诉他到时候不准碰鼻子,不然,一撮就得掉下来!
    久安一开始不信,可现在乌玛台的风吹在脸上,已让他有了瑟瑟的感觉。
    风过大地,云层厚软,四处是遥远而雄浑的操练之音。
    久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觉得身上的衣裳渐渐地快要穿不住了。
    一晃两月,他和另外的七个人日复一日地奔波于两处。清晨时分,随同赵羡前往乌玛台,入夜之时归来,照旧还是住在景严宫的极霄馆里。因为那些先时候落选的武者早已出宫去了,偌大的宫殿里,除了侍奉的宫女内监,只有他们八个人。
    久安站在一处草场边,在黄昏的冷风里,眺目远望。
    辽阔而肃穆的乌玛台是大殷最大的一处练兵场,是比裕丰围场还要壮美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跟着兵将一起练武骑射,跟着赵羡将军学习排兵列阵,既要胸怀天下,又要与世隔绝。
    前途茫茫,唯有开春的远征迫在眉睫。
    久安一圈又一圈地将银鞭绕在手心里,在心里静静地算着日子。不是算何时出征,而是算有多久没见林壁堂了。
    叹了口气,他在一片郁郁里觉出了十年的光阴。入宫至今,处处受人监察安排,连自己带来殷都的那些家人都见不上一面。日常用度,如今全凭皇家,以致一墙之隔,竟是音书难寄。
    他仰头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心底也涌起了凉意。
    “走了。”
    久安闻声转头,只见袁峥正朝他走过来。
    久安将银鞭从手上拉了下来,对折捏在了手里,冲袁峥点了点头,果然走向了他。
    袁峥在久安越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抓了抓了他的肩头,皱起了眉,道:“要入冬了,你也该添衣裳了。”
    久安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说,“回宫吧。”
    说着,他走到了袁峥的前头,有意无意地缩着脖子,躲避从四处而来的深秋冷风。
    “哗—!”
    头顶上空忽地一声布帛的张裂声,久安疑惑地将头往上一仰,随即脸上猛地一重,进而是眼前一黑。
    鼻尖有一点点熟悉的气息混杂着汗水的味道。
    他微微惊愣,随后一把掀开了罩在自己脑袋上的靛色外裳。
    抓在手里一看,他直直地看着袁峥快步从自己身边走过,简直步步生风。
    久安抓着衣服连忙就往前追,脸上是一阵懊恼的模样,嘴里喊道:“七爷,我不要你的衣服,我不冷!”
    袁峥不理会他,只顾自己往前走。
    久安追到他的身旁,将衣服往他怀里塞,不断地申辩着:“七爷穿回去罢。”
    袁峥一拧眉毛,将久安的手推了回去,“犟什么,让你穿就穿!”
    久安固执地摇头,“我穿了,七爷就穿得太少了。”
    袁峥肃然了面孔,认真道:“我畏热不畏冷,少婆婆妈妈了,穿上!”
    久安苦着脸,“七爷要是冻病了,卓真肯定得宰了我。”
    袁峥脸色一黑,低沉道:“与他何干?!”
    久安执拗地抓着衣服,一边跟着袁峥快步走,一边不放弃地说:“哎哟,那什么……我我我也不怕冷。”
    “胡话!脸都冻白了,还不怕冷!”袁峥含怒地斥责他。
    久安理所当然地扬眉说道:“我本来就白!”
    袁峥登时就是一怔,随即抬高了嗓门,呵斥道:“还得了意了!”
    久安一挥手,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一把抓过袁峥的手,飞快地往自己的面颊上一贴,解释道:“你看!没冻着,还挺热!”
    两人齐齐地停了下来。
    乌玛台的风又从四面而来,牵动着两人的衣角,猎猎飞扬。久安的黑眼睛里莹润光泽地映着袁峥的面容,英气逼人的眉眼与鼻梁一应染上了异色。
    指尖感受到的滑腻,在一个当口,化作心口上的一阵酥麻。
    麻得袁峥的手掌被烫伤一般地一震,他微瞠了眼睛,随后立刻甩开了久安,别过了脸,口吻硬邦邦地说道:“还有完没完了。”
    久安被甩得手腕一疼,冲着袁峥大步流星的身影龇牙咧嘴。他跺了跺脚,接着又去追,嘴里依旧喊着:“七爷!”
    袁峥走在前面心烦意乱,听到身后久安的呼唤,燥得一挥手,低吼了声,“不肯穿就扔了!我也不穿!”
    二人你追我赶地走到乌玛台的大门口,已是一头的汗。
    季川西站在马车前冲他们这里一笑,道:“哟,七爷和连小兄弟这是比什么了?这么起劲?”他目光一移,看着久安手里的外裳,道:“怎么连衣裳都脱了?”
    一旁的齐青阴阴地一笑,懒懒地拖着调子,“是啊,什么比试,说来我们也听听。”
    久安正要答,却被卓真抢了白,“怎么赵大人还未到啊?”
    众人四顾了一番,果然是不见赵羡。按照往日,赵羡会同他们一起回宫,同烨宗细细地将一天的习练说上一说才是,今日怎么迟迟不从乌玛台里出来。
    季川西想了想,一拍手,道:“我方才见兵部的李大人往赵大人的帐子里去了,许是这会儿还聊着呢。”
    董逵环顾众人,抚掌道:“那李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啊!要真是他,赵大人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久安坦白地询问道:“赵大人要老不出来,可怎么办?”他很是忧虑地说:“这都快到晚膳的工夫了!”
    这话听着还是个孩子话,滑稽可笑,不过众人现已熟知久安的脾性,也都不取笑他了。
    陆宣嘀咕着用鞋子蹭着草皮,“里边儿也不来个人,咱们这儿又连个差遣的人都没有,不然到里头找一找问一问。也好过我们在这儿干等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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