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石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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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晕暗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随着声音越走越近,似乎传来一阵女子熏香的味道.只是这石牢里关的多是死囚,犯人受刑后当然不会有什么药来治疗.那些伤口大多数会慢慢发炎然后腐烂.这时香味混在这许多腐烂酸臭的味道里,自然是不容易被人闻到的.
脚步声停在了一间牢房前.狱卒向里面指了指,说了一句“就在这里.....”就转身快速的离开了,像是不想在这不知死了多少人的死牢里再多呆一刻.
牢门前只剩下一个身量不高,披着黑色斗篷,脸被风帽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那人见狱卒离去,便将风帽向后拉开了一些,露出了鼻梁以下的半张小巧的脸,竟然是个女子.
那女子像是过了一会才适应了石牢里昏暗的光线,终于看清楚有个人影躺在石牢里侧的干草上.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女子伸手扶着铁制的栏杆.向着石牢里的人影轻声的唤道“伯邑考公子......”如此换了两声也不见那人影动一下.只得提高了声音再唤了几声.
伯邑考那日在桃夭宫中被熏香迷了心志.随后便被纣王一怒之下关入了这死牢.虽然不曾受过刑罚.可他身为一方诸侯的长公子,自幼锦衣玉食,何曾住过这种地方,再见那发了霉的食水更是难以下咽.被关了几日竟是滴水未进.
他只觉得自己腹中被饿得有些抽搐的痛疼,狱卒却根本不管他们这些死囚.
唯一还好的就是他单独被关在了一间石牢里,没有和其它犯人同住.隔壁那些牢中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仿佛时刻都在响起的痛苦呻吟声.只是隐约听到就让他异常的难受了.
这已经是被关进来的第五日了,伯邑考躺在墙边的干草上.只觉得腹中抽痛,四肢无力.脑海中尽是麻木的空白.他有些想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活着.
却在这时隐约听到有人唤他.开始还听不仔细.后来声音渐大,果然是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说不清自己那一刻是什么心情,他以为只是幻觉.有些坚难的转过身后,却看到牢门外真的站着一个人.叫唤声就是那个人发出来的.
他看到那人后,突然有了一种像是绝处逢生一般的激动.身体也像突然有了力量.他觉得自己坚定有力的向着牢门移动着,可在旁人眼中他只是坚难的缓慢的向着牢门爬去.
用了很久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牢门前.透过栏杆的缝隙间他看清了那人只露出一半的脸孔.似乎有些熟悉.
那人见他爬到了门前,这才又将风帽向后拉了一些露出一整张脸.
伯邑考看清了那脸,突然觉得无比的愤怒.他无力的瞪着那人,像是用眼神在质问.为何要陷害于他.
那人看着躺在地上的伯邑考,像是为了离他近些,竟然提起裙角蹲在了牢门前.这样的高度更是让地上的人能看清楚她的一双大眼中缓缓流下的水渍.
伯邑考有些迷惑,深陷牢狱的明明是他,眼前之人却为何会流泪.......
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那女子抬袖轻轻擦擦了脸上泪水,声音还有些哽咽的说道“伯邑考公子......你受苦了......王后娘娘让我来救你出去.....只是这牢中看守的很严.....你还要再此等上几日.”
边说边自怀中拿出一个水囊,递到了伯邑考嘴边.
“公子先喝些清水.”
见她如此神情伯邑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得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才有了些力气.声音异常沙哑的问道“为何....要陷害于.......我.”
女子见他喝了水眼神几不可见的闪动了一下,随后有些悲伤的开口说道“公子误会了.陷害公子的是那桃夭宫的苏娘娘.”
伯邑考听她如此说,立刻有些激动的想从地上挣扎起身.怎耐他几日未曾进食,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挣了半天也是用一只手臂支起了上半身.语气明显的有着不相信的说道“妲己....她为何要......陷害于.....我.”
“我知公子定是不信.只是公子可想清楚了那日之事.王后娘娘差人将公子送入了桃夭宫.之后那宫人就回了娘娘寝宫.再后来.....”
女子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不再说下去.看着地上之人眼神连闪像是在回想.过了许久,那人脸上漫漫露出了些许悲凄,像是喃喃自语着一般“对啊......我是进了...桃夭宫......在那偏殿中......那熏香......”
说着像是终于想通了关键,却又无法接受一般.将头埋入了手臂,像是在无声哭泣,整个身体都轻轻颤动了起来.
女子见他如此忙开口劝道“公子莫要太过伤心.”
伯邑考只觉得满心悲苦,喉咙都被哽住一般,无法发出声响.
他静静的伏在地上许久,才有些坚难的再抬起头来,对着眼前女子无比凄凉的问道“她......她为何....这般对...我......?”
那女子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忍.可见他面容消瘦憔悴,神情悲戚,实在有些可怜,终是轻声与他说道“公子不知,苏娘娘入宫后,大王百般宠爱,就连王后娘娘都要让她三分,此时正是她春风得意之时,见公子来到朝歌......以你二人过往,想是怕你坏了她的好事.....”
伯邑考听她说完,心中除了苦闷突然又生出了些许愤恨,眼神也跟着变了一变.
女子见他这般.便抬手轻轻一挥.眼不可见的一些细小粉末便飘散在了空中.伯邑考并未查觉她的动作.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激荡,对苏妲己倾刻间便已恨之入骨一般.恨不得一刀杀了,方才解恨.
耳边紧接着就听到“苏妲己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想要除去你这个拌脚石.她已经不记得你们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她爱上了那个拥有全天下的男人,就再也看不上你了.你应该恨她....”
伯邑考直直的看向说话的女子,眼神空洞,像是木偶一般跟着喃喃的说着“对,应该恨她......应该恨她.....”
女子又接着说“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想要你去死.你要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女子说完牢房里就只剩一个声音,机械一般的重复着“恨她...杀了她.....恨她.....杀了她...”
那女子见他如些十分满意的露出了一个诡异的浅笑.
那日突然发生的捉奸一事,竟然让原本有些像是在冷战的纣王与白晨二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处.
寿仙宫中.
纣王刚刚散朝回到寝宫.就见桌上摆了一碟糕点.姆指般大小,颜色碧绿,煞是好看.以前竟从未见过.
温候见自家大王盯着那糕点的神情便知他在想何事.于是不等纣王开口,便在一旁连忙解释道:“这是桃夭宫刚刚送过来的.宫人说是苏娘娘亲手所做的.特意送来给大王尝尝.”
纣王一听竟然是那红衣女子亲手所做,有些受宠若惊的拿起了一块放入口中.
温候站在纣王身侧,心中正暗自欢喜.想那桃夭宫中的终于学会哄大王开心了.再见自家大王那明显很是雀跃的神情.宫中可能又要多一位小王子了.想到此处他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一团.
谁想他家大王刚将那碧绿小点放进口中.脸上的表情立刻扭曲的变了形.紧接着又张口将那点心吐了出来.
温候赶忙拿起朝盏递给纣王漱口.眼神有些不受控制的扫了扫那一碟碧绿精致的糕点.怎么也想像不出这么好看的点心,大王为何吐了出来.
纣王用了两盏茶,这才觉得口中味道散尽了.随即看着那糕点又觉好笑,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边笑边带着温候去了桃夭宫.还不忘吩咐宫人将那糕点放好,不许扔了.
他来到桃夭宫时,就见那女子还是一身红衣.坐在树下软席上看书.已经长成大狮子的朝阳却还像幼时一般,在院中上蹿下跳一会追着球跑,一会又去扑那空中的粉蝶.
见些情景纣王不由得笑容更深了.他走到另一块软度上坐下,就见眼前小几上除了每日必摆的棋具以外,也有一碟同他宫里一模一样的糕点.看上去已经被吃掉了两块.
他压下想要**的嘴角,强迫自己忘记这糕点的味道.只看外表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白晨从书简中抬头就见纣王盯着桌上糕点,面无表情不知何解,于是淡淡的开口说道“这是我家乡的一种糕点,名唤绿豆糕.是用绿豆去皮制作而成.我今日闲来无事,突然想起此物,便做了一些.”
说完就见纣王意未不明的看着她,像是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你可尝过?”
“不曾,我不喜甜食,本就是做给朝阳的.它自幼爱食甜,我便多放了些蜜糖.”
说着就见纣王表情越发的奇怪.于是接着问道“我做得多了些.便送去了寿仙宫.你可尝了?”
她这一说,纣王好不容易才忘掉的味道又记了起来.一想起又觉得口舌发苦,忙拿起了一旁的茶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好些.心中暗自想着,她哪里是多放了些蜜糖啊!那简直就是.....不知多放了多少,甜得已经发苦.偏偏苦中还有一股豆腥味.....
怕她再问味道如何,纣王赶紧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盒中棋子与她下起棋来.
这一对弈,果然见她不再提糕点之事.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就见对面红衣女子落下一子后.左手轻摆,将朝阳唤到跟前.神情带着些许宠溺的拿起一块碧绿小点,放进了朝阳口中.
白狮镇定自若的含着点心,用头蹭了一下自家主人手心.就转身竟自玩耍去了.
只是纣王所坐的方向却刚好看到,白狮转头的一瞬间,脸孔立刻皱成了一团,嘴边胡须一阵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