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二、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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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薇在父母以及众亲戚的强大攻势下不得不去相亲了。这一来,她算彻底体会到了刘月曾经说过的痛苦。
“如果不相亲,真是不知道这座城市竟然藏着这么多牛鬼蛇神!”刘月的经典语录在马薇耳畔响起。
此时,马薇正端坐在咖啡馆临窗的沙发上,右手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眼睛盯着玻璃杯上的口红印发呆。
“马姑娘”,马薇对面的男人缓缓道,“我的女儿不会成为我们两个之间的障碍,她跟她妈妈住,每个月我只要给一些钱就好。”
马薇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沧桑,头发勉强遮住头顶的男人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就别麻烦介绍人了,我在这里直接就给你个准话,以后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男人明显有些不悦,蹙起稀疏的眉毛,翘起兰花指提了下眼镜说:“马姑娘,我虽说离婚了还有个孩子,可是我现在是四十一枝花,更何况我有大把存款,想找个老婆不过是我点个头的事情,倒是你,快三十岁了吧,还离过婚,如果还是这么挑剔,恐怕前景堪忧啊。”
马薇也不恼怒,安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嘴角飞出的白色飞沫,幻想着自己如果被他亲上一口会是怎样一种痛不欲生。
“马姑娘,你好自为之,认清现实吧。”男人不客气地又加了一句,才不甘心地走了。
留下马薇负责买单。
丑到爆的秃头小气鬼!马薇默念,将咖啡一饮而尽。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马薇拿起包准备离开,刚起身,就见隔壁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明星模样的男人,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仿佛雕塑般恰到好处,阳光在他俊朗的五官上镀上一层金线,看起来帅得如此不真实。此时帅哥侧过头,撞上马薇的目光,马上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马薇直觉得眼前一片海上日出般的夺目绚烂,过了几秒,才恢复听力,一个好听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
“马薇,你也在这儿。”
马薇回神,才看清眼前的男人原来是丹尼尔。
“哦,哦,是。”马薇忙回应。
丹尼尔起身走近马薇。
“我被安排在这儿相亲,你呢?”丹尼尔不避讳地说。
“哦,那相得怎么样?”马薇没看到丹尼尔的相亲对象,便问。
“不太好”,丹尼尔略显沮丧,“人被我气走了,我正在想该怎么跟介绍人交代。”
难怪刚才马薇用余光扫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气呼呼的甩手走了,原来如此。
马薇笑起来,说:“实事求是地跟介绍人说呗。”
“我跟那女孩儿说我其实喜欢男人。”
马薇惊差点惊掉下巴。这样一比较,刚才自己见的那个小气鬼算真的不算狠毒。
“那你可危险了,做好被骂的准备吧。”马薇笑道。
“你怎么也一个人在这儿?跟我一样,也是被人硬架过来的?”丹尼尔一语中的。
这样的时间,这样暖洋洋的咖啡店,太适合一男一女谈情说爱和准备谈情说爱,标准的相亲圣地。
“跟你情况差不多”,马薇笑咪咪地说,“我也没能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一脸的无奈和无所谓。
没想到帅成雕塑的男人也会被人催着来相亲,也会因为嘴巴太毒惹女孩儿生气,此时的丹尼尔看起来竟然如此的接地气,略显窘迫的表情看起来宛如不小心坠入红尘的帅神仙。
马薇看出神,微微一怔。很快被丹尼尔打断。
“等下你去哪儿?”丹尼尔磁性的声音传进马薇的耳朵,唤醒一不小心犯了花痴的她。
“回单位。”马薇说完,觉得语气有些生硬,有些不够智慧,应该说“没什么事儿,就是饿了想吃饭。”
丹尼尔淡淡一笑,眼睛里星河般的光芒显得更加耀眼了。
“现在是中午,如果你还没有吃饭,不如我们一起吧。”丹尼尔。
马薇仿佛突然接到了皇帝的圣旨,这等美事儿可正是求之不得,原本还想矜持一下假装推辞推辞,结果一开口,就蹦出个“好呀好呀!”
两个人的午餐选在了热闹的麦当劳,进去时刚好有座位,马薇一屁股坐过去,把座位占好免得被旁边的人抢走。
丹尼尔笑了笑,问马薇想吃什么。
话音一落,刚巧旁边的几个年轻女孩儿朝马薇和丹尼尔的方向望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几个女孩儿立马瞪圆眼睛,像被电给击中了似的浑身一颤!
马薇扫一眼就知道,那几个女孩儿被丹尼尔的绝世美颜给震慑到了。一群花痴!马薇默念。
不过跟帅哥一起出来吃饭的感觉真的很好,有一种连自己都跟着被人仰视的自豪感。虚荣心被大大的满足!难怪富婆们都喜欢给帅鲜肉使劲儿花钱,马薇想,如果自己是个款姐,第一件事儿就把丹尼尔给包养起来,什么都不用做,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一言不合就拉他去顶级购物中心买买买!然后两个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哈哈哈哈哈哈!
马薇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龌龊的笑了起来。丹尼尔无奈地伸出细长的手指在马薇眼前晃了晃,追问:“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马薇抿了下嘴唇,说:“跟你一样就行。”
丹尼尔款款地走向吧台,那几个花痴女孩儿的目光紧紧跟随,最后竟小跑着凑到他身后,伺机搭讪。
“没出息!”马薇撇嘴,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太多余,美好的事物原本就人人向往,食色性也。
丹尼尔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端着餐盘回身时看见那几个伺机而动的女孩儿,一个浅浅的微笑就给打发了。
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男人啊!
两个人真的相视而坐时,马薇反倒是没话说了,周围人声吵杂,可马薇的世界却出奇的安静。
她发现,面对陌生的男人,她根本无话可说。
活到快三十岁,她最最亲近的,唯一即使沉默也不会尴尬的男人,好像只有丁明磊。
他离开之后,她面对最多的就是房间里雪白的墙,如果真的要面对另外一个男人,她会不会已然失去了相处的能力。
哎,想多了想多了,不过是跟一个男人,哦不,一个很帅的男人吃顿便饭而已,何苦感触这么多,害自己心情突然一阵莫名低落。
丹尼尔看出马薇有心事,客气地问了句:“是不是我点的东西你不爱吃?”
“没有,我爱吃,爱吃。”马薇。
“把纸都吃了。”丹尼尔想伸手帮忙,但觉得不妥,作罢。
马薇用手抿了抿嘴,发现真的把包汉堡的纸给吃进了嘴巴,她无比尴尬地吐出来,羞得连太阳穴也跳了起来。
几个花痴女孩儿在丹尼尔周围觅得一处座位,叽叽喳喳地坐下来,还拿出手机,借着自拍的名义偷拍丹尼尔。马薇甚至听到一个女孩儿不耐烦地低语:“那女的根本不配他,一看就是姐弟恋。”
马薇火大,却也懒得理会这群乱吃飞醋的小姑娘。
丹尼尔似乎已经习惯了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毫无反应地专心于跟马薇聊天。
许是因为自己是丹尼尔的客户吧,所以才有荣幸跟他共进午餐,可他的话题,却又跟工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有的没的,乱聊一气。
吃到最后,终于见一位沉不住气的女孩儿款款走近丹尼尔,顶着通红的脸蛋,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餐巾:“你好,我的电话微信在这上面,交个朋友吧。”
丹尼尔定是经历过这样的示好,十分镇定地笑笑,却又无比认真地摇摇头。
被拒绝的女孩儿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向马薇飞来一个满是怨恨的眼神,才在同伴的招呼下不甘心地转身走掉。
真是一种格外美好的误会!马薇乐在其中。
“抱歉抱歉,连累你了。”丹尼尔认真地道歉。
“没什么。”马薇。
马薇稍一低头,目光直直落在丹尼尔正握着可乐杯的修长手指上。奇怪,许是光线作祟,她竟在他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上,看到了一个戒指印记,简直跟她的一模一样。她早在得知丁明磊爱上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摘下了那枚钻戒,可是留在指上的痕迹却牢固得不肯消失,已经太久了,戒指已经在她的手指上生了根,留下抹不去的烙印。
马薇看着丹尼尔的手指出了会儿神,随即收回打探的目光,心中暗自猜测着发生在对方身上的各种可能。这样的盛世美颜,曾经为谁心有所属,那个被他爱过的人,是不是前世拯救了银河系。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走进店里,马薇略抬了下眼皮,目光片刻迟滞。
那人是丁明磊。
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身后跟着那个怀孕的女人,肚子已经很大了,缓缓的笨拙地指挥着丁明磊去买她爱吃的东西。她也一眼就看见了马薇,目光里很快晃过藐视和轻贱。
马薇恨透了那个女人,用同样阴冷的眼神瞪回去。倒是丁明磊大方的很,竟然对着马薇挤出一丝笑容。
尴尬瞬间弥漫。
丁明磊和豆豆的笑容在丹尼尔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停滞,马薇看着眼前的男女,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离开你丁明磊,我能找到更好的!马薇暗自想着,回以灿烂的笑容。
帅气的丹尼尔还真是一不小心帮了马薇的大忙!美丽的男人可不单单赏心悦目,连带着还能分给别人平时没有的好运气,一举两得。
午饭过后,马薇还得回单位忙工作,她今天没有开车,又不想麻烦丹尼尔特意送她,便推辞说好久没坐公交了,自己坐公交回单位就好。
丹尼尔拧不过马薇,只好自己先行离开。
谁知今天的公交车偏偏迟到,周围等车的人越聚越多,车却不知踪影玩儿起了失踪。
早知道还不如麻烦丹尼尔送一趟了,有等车的时间自己都已经到单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了。
“马薇!”有人唤了一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酒红色轿车停在车站旁,丹尼尔从车窗探出头,挥手招呼马薇。
听见声音的人无不暗自惊呼,这香车靓仔的,到底是接谁来了。
马薇就这样伴着众人艳羡的目光钻进了丹尼尔的车。
今天算是把一辈子的虚荣心都给满足了,值了!
“你不是已经走了么?”马薇。
“嗯,可是走了没多远看见前面有车肇事,好几辆公交车都被堵路上了,我猜你一时半会儿没车坐,就回来看看。”
马薇被丹尼尔给暖得不得了,心里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你心真细,谢谢。”马薇感慨。
丹尼尔绕开堵车的路,转而选了一条有些绕远但是顺畅无比的路。
“刚刚在麦当劳,冲你瞪眼睛的孕妇是谁啊?”丹尼尔随意找了个话题。
马薇失笑,笑丹尼尔的情商,这么明显的问题还需要问嘛?也不怕被问的人尴尬!
可不知为什么,马薇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起来。
“那个女人,是我前夫现在的女人。”语气平淡无奇。
丹尼尔意识到自己打开了一个错误的话题,立刻陷入沉默。
马薇笑了起来,丹尼尔才跟着笑了一下。
“抱歉,我问的不对。”丹尼尔。
“没事儿,我已经不在乎了,否则哪里来得心情相亲啊。”马薇继续轻描淡写。
丹尼尔用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马薇看着阳光下他比女人还光滑修长的手指,无名指上戒指的痕迹被金色的阳光晃得更加明显了。
他又经历过怎样的感情呢,那道戒指空留下的苍白痕迹,代表的是一段什么样的往事呢?
丹尼尔在马薇时而打探的眼神里读出了她的疑问,他晃了晃干净的手指,笑着说:“前年,我离婚了。”
没想到戒指戴得太久竟然伤了手指,明明除去了,却无论如何也抹不去它留下的印记,如同一道固执的伤疤。
马薇很是震惊!这么年轻的,不不,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如宝玉般剔透又美到宇内第一的男人,竟然也跟她一样,离过婚?那个女人疯了么?傻了么?吃错药了么?
换做马薇沉默。她不该那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人家的伤疤看个没完。
“我在国外那几年发生的故事了。”丹尼尔语气平缓地加了一句。
丹尼尔把音乐的声音调大,马薇灵机一动,转移话题,问起了理财产品的事情。
就当是各自交换了一个秘密吧,彼此扯平,谁都不用尴尬。
车子到达目的地,马薇突然有些不舍得下车,总觉得还想跟对方说点儿什么。
这种感觉,确切地说,叫依依不舍。
看来自己也是个留恋美色的俗人啊。马薇想着,拖着千金重的腿,缓缓地缓缓地往车下迈。
“马薇。”丹尼尔轻声道。
马薇迅速回头。
“其实,我看见你相亲的那个男人了,我觉得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丹尼尔。
“是么。。。。。。”马薇心底泛起一丝酸楚,他竟然一下读懂了她。
“我回去了,再会。”丹尼尔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缓缓离去。
马薇留在原地,两行泪珠挂在脸颊。
她在替自己难过,也许那个谢顶的相亲男说得对,她的确应该“好自为之,认清现实”,她离婚了,她很难怀孕,一个一个打击让她的灵魂跌入谷底,只盼着今后一个人的生活风平浪静,又怎么敢轻易好高骛远,去碰触根本就遥不可及的美好。
一阵风吹过,马薇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一头扎进繁忙的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