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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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冯泽的分手,让刘月元气大伤。刘月觉得自己就是一株枯萎了的小树,眼看着自己枝桠上的叶子变黄脱落,却又无能为力。
分手的第一天,冯泽给刘月打来了十几通电话,刘月紧紧握着手中的电话,心里疼得要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刘月知道,如果她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她一定会崩溃,一定会反悔,想要继续跟对方在一起,可是她知道有些事儿不能回头,所以刘月只能咬着牙,跑到单位冷清的楼梯间,抱着电话使劲儿地哭。
中午,郭冰打来电话约刘月一起去吃饭,说有事儿要跟她说,刘月揉着鼻子勉强答应,可话还没说完,就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郭冰知道大事不妙了。
中午一休息,刘月就赶到了郭冰订的那间牛排店的包间,一进门,刘月就看见郭冰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手势,于是刘月扑通一下扎到郭冰的怀里,揪着对方的肩膀一顿发泄痛哭,郭冰跟着刘月一起难受,却又早有准备地说:“其实我早就想到你们会有这么一天,一个男人即使再好,一旦摊上那么一个母亲也就毁了。”
正说着,刘月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端起手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关了机。
“是冯泽吧?”郭冰问。
“是,都给我打了很多电话了,我也不敢接,我现在对他又气又失望的。”刘月说。
“归根结底你是对他妈太失望了,恋子情节,真是够呛,分了就对了,要不将来你和冯泽真结婚了,他妈得折磨死你。”
“我都烦死了,他妈是何苦呢,她也不能守着她儿子过一辈子吧,她这么做根本就是要把她儿子逼死,我能看出来冯泽心里其实特别难受,可是那是他妈,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他妈怎么样啊。”
“我觉得这是好事儿,他妈早点儿露馅儿对你一点儿坏处都没有,我们单位那个陈姐才可怜呢,结婚之前她老婆婆那张小嘴儿可会说了,说要把她当亲姑娘看待,结果你看现在,陈姐想换套房子,把现在的房子卖了,她老婆婆非说如果买新房子房产证上必须把他们老两口子的名字加上去,说养活儿子好几十年了,不加名字就是不孝,给陈姐烦死了。”
“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好像看着儿子跟媳妇好就浑身难受似的,我真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没劲,现在真正该苦恼的是冯泽和他妈,你呢,就尽快的振作起来,好日子好好过。”
正说着,两个人点的牛排也摆了上来,郭冰切了几块儿放到刘月的盘子里,劝她多吃点儿,刘月连着喝了几杯水,盘子里的牛肉一块儿也不见少。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
“对了,你不是说中午有事儿跟我说么,什么事儿啊?”刘月用手支着下巴,看着郭冰的脸色从平静到不自然,再从不自然到平静。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表姐,郝梦的事儿。”
“哦,对,我想起来了,他们这也眼看着要结婚了吧。”
“不是,郝梦跟刘凯分手了。”郭冰把最大的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认真地咀嚼起来。
“啊?分手了?真得啊?为什么?”
“一开始吧,郝梦和刘凯还是挺好的,不过吧,你知道我跟你说过我表姐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吧,把我表姐甩了那个,又回来找我表姐来了,结果他们俩人又好上了,刘凯跟郝梦那事儿自然就吹了。”
刘月被深深地震惊了一把,她咕咚咚又灌了两口水,才确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怎么这么乱套呢,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刘月问。
“这都一个多月了,刘凯挺上火的,倒是郝梦,跟她的前男友弄得挺甜蜜的,我就跟郝梦说,他既然之前能轻易地甩了你,难保他以后不会做出同样的事儿,可是人家郝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说什么都不肯搭理刘凯了,你说她这么做是不是挺伤人的。”
“那刘凯呢,什么反应啊?”
“他能什么反应啊,大家都成年人了,也不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找郝梦谈了一回,问郝梦愿不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结果郝梦说什么也要跟前男友在一起,刘凯也没办法了,就悄悄地撤退了,连当初给郝梦家的彩礼钱都没往回收。”
“啊?刘凯这么大度呢啊。”
“所以说吧,因为这事儿我对郝梦的意见还是很大的,前天她说她男友要请家里人吃饭,我都没去,心里不舒服,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叫做不忠,不道德。”
“结婚之前做出选择也正常,连法律都管不着人家,冷暖自知呗。”刘月感慨。
“希望郝梦可以过得好,否则她肯定后悔死,真的。她前男友贼眉鼠眼的,不像是能给她好日子过的那种男人。”
“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你姐的事儿啊。”刘月觉得,郭冰说了半天,一直都没有说出今天找她见面的重点。
“啊,不是,还有点儿别的事儿,想跟你郑重其事地汇报一下。这不是刚才看你哭么,一直没机会说。”
“你说吧,说点儿好事儿啊,别一整就分手啥的,听得我这个闹心。”
“嗯,是好事儿,好事儿就是我马上就要找到男朋友了。”
“啊?真的啊?”刘月觉得自己今天面对得是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不过,终于算是听到一些好消息。
“嗯,其实呢,这个人你也认识,而且也算熟,我,刚才还说到他了呢。”
“啊?谁啊?说到谁了?冯泽?难道是冯泽?”
“我缺心眼儿啊我找他,你这智商可真是的,傻瓜,我说的是刘凯啊!”
刘月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乱,赶紧靠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使劲儿地揉太阳穴。
这顿午饭吃得刘月悲喜交加,她的脑子里一直想着郭冰和刘凯在一起的事儿。刚听到这个消息,刘月根本不相信,可是在她和郭冰的详谈中,在郭冰虔诚的眼神和越发温柔的话语中,刘月渐渐感觉到了郭冰的那份真诚和认真。郭冰不在乎刘凯是二婚,不在乎他有了一个儿子,也不在乎他之前的那段感情,她看到的全部是刘凯的好,全部都是刘凯与其他人的不同,在郭冰眼中,刘凯大度成熟,懂得分寸,浑身上下都是成熟男人散发的魅力。
刘月劝郭冰三思,别那么一股脑地就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得连智商都下降成了负数。
郭冰浅笑,自信地说她和刘凯还没有特别正式地开始,但是她可以肯定刘凯就是她想要找的那种男人,她们两个无论做什么都特别的合拍儿,她也看得出,刘凯正在一点点地忘掉过去的那段感情,一点点地从心底里接受她。
刘月有点儿不理解为什么郭冰会这么严重地喜欢上刘凯,她为她担心,怕刘凯接近她其实是为了报复郝梦,郭冰说刘月太幼稚,再说了,不去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为了报复呢?刘月简直是被郭冰的逻辑给弄迷糊了,她不再多劝,只是让郭冰没事儿经常汇报,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立马及时脱身,不要这么快就泥足深陷。
郭冰的话让刘月觉得对方在感情上果然比她想象的要勇敢,那种无所顾忌的勇气,真的是难能可贵。难怪大学的时候她能抛下家人朋友和学业跟一个男人到国外隐居一年半,大概凭借的就是现在这份对爱情的热血吧。刘凯能在失去时候重新遇到这样一个女子,也是上天对他的一种最好的弥补。希望他会懂得珍惜,懂得郭冰对他的那一份情谊。
回到单位,刘月才觉得有点儿饿,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儿面包,就着咖啡吃了起来。她重新给手机开机,里面跳出二十几个来电提醒,几乎都是冯泽的电话,还有两个陌生的号码。
刘月没有理会,继续吃着面包,办公室的小李从外面进来,对刘月喊道:“刘姐你回来啦,有个人找你,等你半天了,在休息室呢,你快去看看去。”
刘月放下面包,用手背擦擦嘴,问小李是什么人。小李说是个中年女人,等她能有半个小时了。
刘月快步走进休息室,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冯泽母亲。刘月心头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阿姨是你啊,你怎么来啦。”刘月觉得太奇怪了,她怎么能找到她的单位来的呢?这个女人还真是能找。刘月想起来冯泽曾经给她讲过一个故事,说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单位加班,一连加班了整整一个星期,结果他妈因为看不见自己的老公一怒之下跑到他爸的单位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把他爸给拉回家去了。
刘月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五味陈杂,她想起了冯泽,心里隐隐作痛。
“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你关机,我在我儿子的电话本上找到你的地址的,就过来看看你。”
刘月用纸杯接了杯热水,递给冯泽妈,她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冯泽妈的对面。
“我今天来,冯泽不知道,其实,我就是为他来的。”
刘月觉得奇怪,既然她不希望自己跟冯泽在一起,那今天又何必过来找她呢。
“知道你和我我儿子分手了,我心里很难受”,冯泽妈说着,竟然转起了眼圈儿,“我儿子这几天不吃不喝的,我看着真心疼,我来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儿子分手,他那么优秀,你为什么要这么伤他?”
刘月原本是想难过一下的,可听冯泽妈这语气,像是兴师问罪来了,刘月立马收起难过的情绪,心里所有的刺顿时都竖了起来。什么叫他那么优秀,你为什么要这么伤他?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再说了,感情这种私人的事情,她怎么能就这么鲁莽地找到她的单位来呢,简直是对人的一种不尊重。
刘月想着,心里更生气了。
“冯泽是个优秀的人不假,但是我和他就是不合适。”刘月说。
冯泽妈的脸色立马变了,语气也更加地不客气:“说心里话,我是很喜欢你的,那是因为我儿子在乎你,能遇到那么好的人你应该懂得知足,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他对你怎么样我也是看在眼里,所以我很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我儿子胆子小,就知道在家里难受,但是我要替我儿子问个清楚啊。”
“阿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感情会自己处理好,你这么突然跑来这里跟我兴师问罪,不太合适吧,这里是我的单位。”
“单位不单位的我管不了了,我就看我儿子难受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好受,这样,晚上下班你跟我回家去,你跟我儿子好好谈谈,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说分手。”
刘月觉得头疼,特别想来个人把冯泽他妈给拉出去,她现在一句话都懒得说,也跟对方说不明白。郭冰说得还真对,世上真有恋子情节,但是刘月没想到对方会把这种情节演绎得这么淋漓尽致,登峰造极。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原来可以那么难,刘月觉得她和冯泽母亲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她无论说什么,对方都在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那套理论,折磨得刘月抓耳挠腮,她很想给冯泽打去电话,让他把他妈给拉回家去,光天化日之下,刘月真不敢保证眼前的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
刘月想起了手机里那二十几通来自冯泽的未接来电,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冯泽一定是有预感他妈回来找她,于是赶紧给她通风报信来的。正想着,刘月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冯泽。
冯泽妈倒是聪明又敏感,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月说:“我儿子给你打的吧,你接可以,但是别告诉他我在你这儿,我希望你懂点儿事儿,别乱说话。”
刘月索性按掉电话,看着冯泽他妈,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冯泽妈不解地质问刘月:“你怎么不接啊?”
“我不接他电话,就是想说明,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没什么好说的了,接电话也就没必要了。”
冯泽母亲的脸铁青,嘴巴紧紧地抿着,一副又恨又不好发作的表情。
“你这么不懂事儿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儿子配你那不是绰绰有余么,你倒好,还来劲了呢!”
“我怕我一接电话就告诉冯泽你在我单位呢,我这个人不会撒谎,怕一张嘴实话就出来了。”
冯泽妈气得青筋直跳,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刘月也随之站了起来,准备送对方出门。
“你这个孩子有点儿不知好歹,那好,我今天就当对牛弹琴了,看来说这么多也是废话,你根本就理解不了,不过我希望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蹬鼻子上脸,还有,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不许你跟我儿子提一个字,别做那种只有小人才会干的事儿。”
刘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对方这不是贼喊捉贼么?原本刘月心中还对冯泽有那么一丝念想,但是一看他妈今天唱的这一出,刘月算是彻彻底底为自己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和冯泽在一起,否则,刘月算是掉进了冯泽他妈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了。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欠开一道缝,一个人挤进来半张脸。刘月一看,是郭冰。郭冰确认刘月确实在房间里之后,大大方方地推开门,然后冲自己的身后喊了一句:“还真在呢,进来吧。”
郭冰进了休息室,跟在她身后的,是冯泽。
刘月先是一惊,她没来得及搭理冯泽,先问了句郭冰你怎么来了,郭冰说我钥匙好像放你包里了,我回来取。郭冰话音没落,刘月就看对方瞪着眼睛,伸出双臂,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郭冰的“干什么”刚喊完,刘月就觉得自己右边的脸啪地响了一声,紧接着就是火辣辣地疼,和一阵严重的耳鸣,等她回过头,才看见冯泽他妈的手停在半空,双眼愤怒地瞪着刘月,一根手指就戳在刘月的鼻尖儿:“你这个混蛋,还敢给我儿子通风报信,真是阴险,下作不下作啊你!”
刘月有那么几秒钟是愣神儿的,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右边脸麻酥酥地僵掉了,就这么被人给了一耳光。眼前,郭冰疯了似的冲向冯泽他妈,刘月这才恍然意识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顾不上僵掉的右脸,马上冲过去懒腰抱住牛一样的郭冰,冯泽一把抓起她妈的手就往休息室外面走,门口,已经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妈你疯了么,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冯泽恨不得把自己妈给吃了。
面对自己的儿子,冯泽妈立马换上了委屈的表情,嘤嘤地哭了起来:“儿子,妈就是要到刘月单位来闹,让周围的人看清楚这人是副什么嘴脸,什么东西啊,长辈说你几句你还学会告密了,从那儿学的这阴招啊,从小你妈没教育好你吧!”
“妈你给我闭嘴,太不像话了,赶紧跟我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我丢人?我丢什么人啊,我这把年纪了怕什么啊,要丢人也是她!”冯泽他妈恶狠狠地用食指指着刘月的鼻子。
刘月这才明白,冯泽他妈根本就不是来找她心平气和地谈话的,根本就是有意要让她在单位丢人的,这样的泼妇,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颜面,更何况是别人的面子呢。刘月觉得冯泽也挺可怜的,难怪一把年纪了还交不到女朋友,他的幸福,就被他妈一手给断送了。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素质,我告诉你你再闹当心我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郭冰挡在刘月身前,同样指指冯泽他妈。
“真是近墨者黑,俩没教养的,我儿子跟这种女人分了就对了,我告诉你,是我儿子踹了你,你还拿上了,屁,你配么!什么东西。”
“妈你闭嘴吧!”冯泽的话在他妈的耳朵里才真的算是屁,他这么劝,他妈依旧自顾自地骂着,像极了刚从精神病院溜出来的病人。
刘月终于彻底感受到了冯泽的窝囊,面对自己正在撒泼的妈,他就那么无力地劝着,软得像一个面团儿。
“刘月对不起,我这就带我妈走,是我不好!”
“赶紧滚,一个泼妇一个废物,赶紧滚!”郭冰大骂。
听郭冰这么一说,冯泽妈嗷地一声大叫,一把推开冯泽的手,冲向刘月这边,郭冰拉着刘月往旁边躲开,冯泽他妈胳膊一伸,没打着两个人,却拉住了刘月的衣服,一把就把刘月的衣服袖子给撕开了。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使出这么大力气啊。冯泽赶紧追上他妈,懒腰抱住发飙的母亲。
“妈你疯了么,快跟我回家,你太丢人了你!”
刘月觉得冯泽跟他妈就像是另一个星球上来的怪人,说的做的,在她看来都那么的滑稽。
门口的人群一阵躁动,刘月听见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那声音就像是暂停键,一声令下之后,全屋顿时陷入了几秒钟的肃静。冯泽妈张着嘴巴,手还紧紧攥着,手心里是一截儿刘月的衣服袖儿。
刘月想起了电视剧里的画面,当好人要消灭坏人之前,往往都要喊上这么一句,于是,刘月知道自己要得救了。
大家都循声望去,来的是两名警察。
刘月脑海里顿时响起了各种歌颂警察的诗歌儿和颂歌儿,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即将被解放的感觉,她从来没对警察如此崇拜如此感激过,此时此刻看见两名身穿深蓝色警服的警察缓缓走进来,刘月有一种看见救星的感觉,她无比激动地看着对方,还有跟在警察身后的经理,她整怒气冲冲地看着刘月,刘月的心又凉了半截,今天这事儿,看来是刘月的一个坎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