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天涯客此行, 仗剑江湖旅 第四十一章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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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濛濛烟雨中,白衣之人冰冷得似深秋的寒潭,思南若叶的脸部轮廓很深,眼中隐约藏笑,但笑意却是凉薄的,淹没在彦青辞的眼中,弹指一瞬的孤独,忽然间冰封雪冻。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衣服都淋湿了……”彦青辞有些抱怨,他执伞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那纸伞笼罩在二人头顶。
“没有什么。”司南若叶看着他责备的小模样有些好笑,但心中甚暖,伸手接过伞,又将少年的手拢在掌心中。
“你的手有点凉,帮你暖暖。”
少年脸一红,有些局促地嘟起嘴:“松开我,谁稀罕了。”
两人之间的默契亲昵早就成了习惯,见得多了,就连七煞堂的下属们也见怪不怪,除了将一旁形单影只的花弄影被这两人酸掉了大牙。花弄影看着便心觉不爽至极,索性眯缝起眼睛,细细端详起彦青辞。
不过,说起来,他倒真的和她很神似……
最初并无这番感觉……但如今简直是觉得越看越像了……也不知道是为甚么。
两人不知道又在打情骂俏说些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东西,只见彦青辞一双桃花眼垂下来,害羞又嫌弃似地将头偏过去,眼尾那颗玲珑婉转的细痣像是一粒沙般吹落进了花弄影的眼里,偏生出了一些与清俊不俗的外表格格不入的媚色来。
“思南若叶,你们七煞堂初来乍到我这里,还不怎么熟悉吧?”花弄影压下那些奇怪念想,负手踱步,慢悠悠地来到二人跟前:“我让赤烟带你们去转转如何?”
“不必了,我们准备先去东市采办些东西,不日便走,就不劳烦你们了。”
司南若叶回绝了花弄影一番好意,不过花弄影倒也没有挽留。
一行人游走在宽敞的街道上,花影城真是处处繁盛热闹,物产富庶。城中的百姓各自营生,门户大敞路不拾遗,连那沿街乞讨的都没有见到一个。早市刚过,街上的人还很多。
迎着众人忽然走来一名绰约多姿的女子。
“白夫人?!”
彦青辞见到来人,失声喊道。
白千岚盈盈含笑,彦青辞发现她脸上的疤痕早就不见了,一张皮相完美如初,她果然是个美人。
“记得多年前,我曾随父亲来到过花影城,那时候这里也是如此繁华,那位城主还尚在襁褓,不想今日又到故地重游,我是老了,不想却认识了两位年轻的新朋友。”女人熟络地开口寒暄,并无见外。“司南副堂主,我们名剑山庄素闻七煞堂在江湖上名声响亮,这次武林大会能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七煞堂赢得这次武林至尊的宝座当真是可喜可贺!”
她这一番说辞不卑不亢,圆滑有余,即便是有心也找不出丝毫破绽。
“白夫人言重了。”因为之前误打误撞遇上的几起事端,思南若叶一直对这个女人有着微妙的戒备,不愿意与其多言。
白千岚掩口一笑,涂着红艳蔻丹的手指抚上嘴唇:“看样子……七煞堂的副堂主好像并不怎么欢迎我,不过也没关系,我倒是有话相对你身边这位小兄弟说,这位小兄弟前几日有恩于我,我白千岚也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若日后你有用得到我白千岚之处,我必不会推辞,我已吩咐下去,整个名剑山庄也是一样。”
“呃……夫人您真爱说笑。”在彦青辞眼中看来,帮白千岚恢复容貌只是抬抬小指的功夫,算不得什么天大的恩情,而她如此郑重其事,倒是将他折煞了。某人眉皱的也更深了。
“实不相瞒,上次匆匆一别,回去之后心里老是惦念,一直想找个机会对青辞小兄弟说声谢谢,请允许千岚今日做东,招待各位些酒水,我在祥云斋已为各位备好酒菜,这个馆子地处还算较为清静,人也不多……若小兄弟和副堂主不介意,那么就随千岚来吧。”
“夫人有心,既然夫人不介意,我们自然也不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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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快请快请,几位客官快里面请~!”
店小二一见来的人如此之多,连忙招呼着丝毫不敢怠慢了。
走了老半天路,口有些渴肚子也有些饿了,众人坐下,白千岚吩咐小二去将菜品一一摆上来。
彦青辞发现白千岚总是满眼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局促起来:“白夫人也请动筷吧”
“不用管我,尝尝看,有没有你自己喜欢的。”
“……”
这一顿饭吃得司南若叶心里不怎么是滋味,他放下碗筷,目光带着阴霾扫过女人的脸,用下巴示意女人:跟我过来。
白千岚会意之后便装作随意地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席。
“副堂主想要说什么?难道是饭菜不合胃口……”
“夫人何必明知故问?”司南若叶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目光如炬:“你打的算盘究竟是彦青辞,亦或者是七煞堂?想要借此笼络人心还是假意奉承?青辞不懂,你也认为我也不识么。”
“司南副堂主怕是误会了,许是听信了小人谗言,以至于我白千岚在你眼中就真的这么不堪?”
“可你总是谎话连篇,白夫人……不对,应当是‘温夫人’。”
“你谎称丧夫,谎称自己杀人,你的目的暂且不论,可我劝你不要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否则我饶不了你。”
白千岚闻言扬起了细长的柳眉,红唇一动:“你大可放心,我敢发誓,我绝对不会对那孩子做些甚么,也不会不自量力去找七煞堂的麻烦,青辞小兄弟是个善良的人,我也挺喜欢他这个孩子的,多一个朋友就多了一条路,副堂主无须如此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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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老酒喝完,彦青辞打算起身去叫小二拿酒,拿着筷子刚走到楼梯口,而就在这时候,便见到一行人正往二楼上来,为首的那个带着斗笠,店小二赶紧笑呵呵地接着迎上去。
两人目光相接,像是给电着了般,彦青辞徒然一惊,竹筷已然掉落到了地上,在吵杂的楼梯间发出微弱的响声。那是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此时此刻,正笔直无误地看向自己。他赶紧装作无事一样地低下头去,心里却暗叫糟糕!
“青辞小师弟既然已看见了,又何必要慌忙躲开,怎么,许久未见你竟不想念我么?”彦青辞觉着自己的肩头被人重重一拍,紧跟着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
“你失踪了这么久,大家都很着急,青辞,你去哪儿了。”那人的声音轻轻地,像是根挠着心口儿的羽毛似的。但是即便这样,却更令彦青辞额上冷汗直冒。
“为何这么久都不寄回一封书信?你知道师父有多担心?”
“师兄……”彦青辞知道瞒不住那人,只好乖乖把头转过来,脸上表情可谓精彩纷呈,话到嘴边最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虽说努力做到保持脸上微笑,但他内心里已早给吓得小鹿撞树。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连云师兄!可是他怎会出现在这里?!完了完了,难道是师父派他来逮自己的么……
莫连云。此人正是南星子的乖徒弟,药仙谷大弟子,也是彦青辞的大师兄。不顾过这位大师兄貌若门神,从来不苟言笑,为人更是严苛无比。
“连云,怎么了?”莫连云身后又蹿出来几人,彦青辞都不认识,他想应该是莫连云的好友罢。倒是这群人很是新奇地看着他。
“哦,没什么大事,只是遇见了故人罢了。”莫连云回过头去,不甚在意地解释道。他走时瞥了彦青辞一眼,叫人捉摸不透眼神,却非常闹心。
伴随着踩着楼梯发出嘎吱的响动,紫衣少年盯着那群人的背影看着他们上了三楼,心里那块石头依旧是提着悬着,丝毫不敢落地。
“我不在,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司南若叶回来之后便是看见少年一脸惴惴不安的奇怪模样,不过彦青辞小聪明不少,当即反将一军:“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快同我说说,白夫人都与你聊了些什么?”
“无事,就是些贺喜之辞。”
“就没有其他的?”彦青辞狐疑地看了男子一看:“你们可是聊了那么久啊。”
“其他的若非要说,也还是有的……”司南若叶翘起唇角,只是那笑里面不同往常,越发透着捉弄的神色:“她说我们真是天造地设,让我把你看得牢牢地,免得你某天突然就从我身边像只小黄鹂一样飞走了。”
“这是什么话?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彦青辞嘴角一颤:“她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八卦……再说,我又怎会舍得离开你啊。”
说完这番话,他倒是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过将来如何,更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这个人,但假说如果……
彦青辞摇了摇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不论其他,眼前之人才是最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