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天涯客此行, 仗剑江湖旅 第三十五章 暴雨梨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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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疼吗?”彦青辞按了按顾如念离肩三寸的位置问道。如果毒血已经被放出来,那么他刚按下的那一处位置应该不疼才对。看着顾如念点点头,他终于放下心来。
方才那会儿情景严重得,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仍是是吓人。司南若叶领着一群人直接冲了进来,当他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他便心道不好。
问诊期间,门舍紧闭,司南若叶和穆轻舟都等候在门外。碧色水衫迎风扬起,玉兰花树下,一地的白色花瓣,繁华余烬。这个看起来病弱温文的男子,眼里却深藏着寒星似的光,凝视着白衣男子。
“我原本竭力反对他去,我以为……此事由你一人对付即可……”
司南若叶沉默不语。
他看着远方的天,像那里是漂游过境的云层后是天的尽头,云之彼端一样……直到有一只破草飞出的青鸟直冲云霄,扑棱着翅羽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声。他才收回了目光。
经过彦青辞三天三夜的救治,顾如念终于醒了过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将其半臂袖子撕开后,彦青辞将匕首放在灯台的火苗中炙烤一番,淋上酒,将那一处已呈现紫青色的皮肤切出一个小口,随着黑色的毒血缓慢地流出来,身上的毒算是逼出了体外。
守在其旁边的穆轻舟脸色凝重。
“好了?”
“嗯,应该没有大碍了。”
“喝药吧。”
顾如念将药碗接过。“多谢神医救命,等会儿包扎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好,我出去让下人煎药了,你若是还有不适,千万别勉强,一定要告诉我。”
顾如念虚弱地笑着点了下头。
“……你明明知道司南若叶一人足矣,为何要以身犯险?!”待所有人都出去后,穆轻舟再也克制不住情绪脱口吼出。他可以平静得眼中没有波澜,可以淡定地将一切视若无物,可以不在乎不惜一切,但是,他知道不可以失去眼前这个人。
如果没有那个彦青辞在场,他简直无力去想象一切会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那个人他那么在乎的人只是清淡如水的牵动嘴唇:“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
为什么不顾安危也要救他?
其实这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他看着那人无喜无悲的模样,一颗心似是沉到了谷底。看着看着,却是自嘲一笑。
顾如念望着窗柩外高高的一树玉兰,硕大的白色花朵,冷月蔓上树梢,微云拂月般的寂静幽光冰凉如斯。
是夜。月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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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该中暗器的人不是顾如念而是你?”
起风了。男子的衣被风吹得漱漱地响,白露为霜。
“……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他幽幽地说着,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白鹭立在水中央,涟漪圈圈,芦花如浪般此起彼伏。风声中夹杂着他细细地声音:“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刀剑江湖的故事往往很残忍,特别是有了鲜明的爱,与恨。
耳畔绕过他的一缕青丝,彦青辞只觉得心中刻了个字,行草落笔,鲜如血色。
白鹭惊飞,漾起哗啦地水声。
司南。
你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剑,耀眼的锋利,不仅划伤别人,也划伤自己。我能够做的,也只有替你,为那些你不小心划伤的人疗伤。也许,里面也包括我自己。你是在这个世上,除了师父以外,对我最重要的人。
一剑向身体刺过去的声音,轻响着如风吹雪。血溅在身上,花般开放。美而妖娆,开在人的视野里,却是洗不净的罪孽……每一剑,最后都会反过来刺向自身。杀死自己。
彦青辞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许是造化弄人,老天将你送至我身边。你杀人,我救人,而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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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纱帐低垂四角,顾如念稳妥地接过碗,端着微苦的药汁儿喝下,如同喝水,没有皱丁点眉。
“查清楚了,她不是唐门的人。”
“我在和她交手的过程中也察觉到了,她不是,但她有一个手下应该是……”司南若叶仔细琢磨着回忆道。
“那个对我出手的人,看起来毫不起眼,使的是‘暴雨梨花针’!”
一只信鸽飞进窗,顾如念取下藏在鸽子脚上绑着的纸条,那个是七煞堂千机房地下暗室最新的情报。
千机房的地下暗室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情报网,为七煞堂第三任堂主所创建,年代久远。
“唐门一脉乘自四川,武器为鞭,世代居住在唐家堡内,已传五代人;第一任堡主是唐宵,擅长暗器,使的是降神鞭;第二任是唐胜,擅毒,使双蛇鞭;第三任,唐歌,擅暗器,使金错鞭;第四任堡主是个女人,唐琬风,使的是最简单的银鞭,但力大无穷,而第五个……”
“唐逸,惯用左手,使的是缚龙鞭。”
“你了解?”
“交过手。”
顾如念将纸条销毁,眼中目光深沉莫测。“我掌握的所有消息里,都没有‘唐红萩’这个名字。”
“不过不用担心,我是自有办法的。”顾如念暗暗一笑:“在这之前,我要引你去见一个人,你可听说过‘蓬莱仙翁’?”
“你不该来救我。”司南若叶顿了顿,答非所问。
顾如念闻言神色一冷,偏过头来道:“那照你的意思,我那时真该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了?”
“为上之人,本就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用不着你来教我。”顾如念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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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润的瓷缸里,几尾金鱼正在悠闲的游弋,纱一般尾翼在澄澈的水面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顾如念在漾着微澜的水面上撒下一把饵料。
明日山庄的当家很喜欢享受喂鱼的过程,看着那些鱼儿在狭小的鱼缸里争先恐后的抢着,吐出一串水泡。有些人就像是这些华丽的鱼,被人饲养就是他们的该做的事,他们的命运不属于他们自己,被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一辈子都没有再翻浪的可能。
“用了这么久了,是时候换了。”
顾如念将一颗颗白花花的饵料轻轻揉碎了,洒在婢女端呈着的托盘中一碗黑色的药汁儿里。饵料很快沉没了进去。
“你下去去告诉他们,把没用的五味散都毁了罢。”
婢女柔声称是,却不离开。
“你还有事?”顾如念见她不走,有些不悦地问。
“银袖惶恐,只是……只是穆副堂主,他让奴婢问问堂主,下午若得空是否肯来白水居坐坐……说是若离花势正好……”
“若离一开,半月都不会凋谢,何必争这一时半会儿,你去告诉他,此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白水居怕是去不了了,你让他等几天吧。”
“是,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