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与庭中树 第二十九章:封锁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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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指尖触及的光芒逐渐将他包围起来,他随着这个光球一起飘向了半空,视线中的陌星痕离他越来越远,最后他失去了意识,那张脸上的恐惧被埋在了黑暗的记忆中。
陌星痕脸上紧张的神情渐渐垮了下来,他望着在结界中睡去的月隐,那张平静的脸,他飘动的黑发和衣襟,还有手上的折扇,即使是失去了意识,也没有松开。
“因为感觉到这里的的妖气突增才赶过来的,没想到竟会碰到这种情况……那个小鬼,还是出问题了啊。”陌非也在移合书上划了几下,包围着月隐的结界便带着他向花花书院的方向移动过去了。
“陌非也大人……”陌星痕低下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疲倦和难过的情绪准确地传达给了陌非也。陌非也没说什么,他伸出手接住了累到的陌星痕。从森林里一路往书院的方向走,陌非也背着陌星痕,这个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的存在,他望着书院的庭院里露出的陌星痕的树枝,那憔悴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也许当初,就不应该由着他的性子来的,也许,那样做了,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陌非也思虑着,抬眼一看,只见姬九竹怀抱着他的刀,靠在书院的门口。他在等他。
将陌星痕安置在自己的床上,陌非也退到客厅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了吧?”陌非也闭眼问道。
“嗯,刚才看到月隐被移合书的结界送回来了。我把结界给引向了他的房间里,现在还在那里沉睡着吧。”姬九竹没有像平时那样挑衅他,而是认真的回答着。
“移合书的结界,是很难破除的,所以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关于陌星痕保存的关于他的记忆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严重变化,那个小鬼。”
“我记得三年前陌星痕开始衰弱的时候,你就说过,这份记忆有很强的破坏力,那个时候还想过把记忆从陌星痕身上转到你自己身上呢……”
“但是失败了……能够保存那份记忆的人,只有陌星痕一个而已……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猜测过,这份记忆并不只是单纯的一份记忆,一份人类的记忆,就算再怎么痛苦,也不可能让一个妖怪面临死亡的命运。在那份记忆里,一定有什么东西,那个东西藏在记忆中,一起转移给了陌星痕。或者说,那个东西,那种力量就是他的一部分记忆。”
“可是一个人类能承受的力量,妖怪却无法承受?不过从三年前的样子看,月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那种感觉,倒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姬九竹抽开了手中的刀,刀影打在他的脸上,有种危险的氛围。
“啊,那倒是真的。今天我看到他的样子,就是因为有这种气息流露出来才下意识的对他用了结界。但是他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三年前那种行尸走肉的感觉,也没有什么悲哀的情感流露出来,只是有些焦躁不安,不过能看的出那是对陌星痕的反应。所以他在这七天里接受的,并不是那份让他悲伤的记忆,而是蕴藏着他的力量的那部分记忆。陌星痕把记忆结界开得很小,所以他应该还没有得到多少关于力量的记忆,但是已经不太好对付了……所以,必须得在他得到所有记忆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移合书的结界不是一旦打开就不能再合上的吗?而且还得等所有的记忆还给他以后才能用同样的方法把它封印在陌星痕的身体里……那样的话,不是又会重蹈覆辙。”姬九竹说完,陌非也便沉默了。是的,他们没有办法能够完美的解决这件事,要么杀了月隐,让他的记忆毁灭,要么就是再一次封印,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混杂着力量的记忆只有接受陌星痕的保存,如果再次保存在陌星痕的身上,那就像姬九竹所说的,一切就会重蹈覆辙。但是,那样的话,陌星痕一定会衰弱而死,记忆还是会回到月隐身上……
也就是说,他们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在月隐恢复所有的力量前,杀了他。
“杀了他……这怎么可能呢……”陌非也叹了口气。
“你平时不是一直嚷着要解剖他么?现在有机会了,又下不了手了?”姬九竹轻笑道。
“啰嗦……月隐,你这个小麻烦,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陌非也也无心和他吵,他把脸埋在两只手上,烦燥而无奈。
“你想知道?”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陌非也抬起头,只见楚违食指挑着一根细绳,下面系着个酒葫芦,他靠在门边,七淼站在他的身侧。
……
黑暗。一片黑暗的空间里,翩飞着一只血色的蝴蝶,那只蝴蝶盘绕在月隐的眼前,似乎在帮他引路。啊……这只蝴蝶也很熟悉啊……但是也很陌生……他在黑暗中,跟着这只蝴蝶向前走着,他不知道它要带他去哪里,但是他感到安心,就像是见到了家人一般。在黑暗的尽头,出现了那堵墙。
那堵墙上,今天布满了滕蔓,滕蔓上几朵淡紫色的花正在盛开着。但是他从来也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以前一直没有问过,现在就再也没见过了。那个人影又出现在了墙上。今天,那个影子似乎比以往更加清晰了。人影在墙头向前走着,孤独的走着,像是一个人在游戏。月隐下意识的在墙边跟着他一起走,有好几次,那人似乎要掉下来了,月隐向人影伸出了手,但是那人最终也没掉下来。月隐怕那人会掉下来,便一直伸着手,好在那人真的掉下来的时候可以扶他一把。那道人影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他,月隐看到那人朝他转过头来,模糊的人影一瞬间清晰起来,月隐看着那人的脸,轻声叫道:“是你……”
但是就在那一刻,一切景象都破灭掉了,月隐缓缓睁开眼睛,刚刚在梦中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明明在梦里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一片模糊的人影。这样的话,和以往有什么区别……他发现自己在一所昏暗的房间里,窗外已经是夜晚了。这是自己的房间,他想了起来。
四下看了一下,月隐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发着淡光的透明的圆球里漂浮着,然后之前的一切都出现在了他的脑中。他去找陌星痕的事,陌星痕害怕的跑掉的事,他给他找了一只乌鸦,想要送给他当礼物的事,还有,陌星痕害怕的原来是他的事……
“他一点都不想……和我在一起。”月隐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他抬起手中的扇子,发现原本什么也没有的黑色折扇上,出现了月色涂抹一半的图案,只不过还只有一点点而已,所以看不出那是什么。他看着扇子,抚摸着那一点点的图案,难过的情感突然袭上心头。
“我忘记那个人了……我连那是谁都不记得了……只差一点,我已经看到了,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想起来了……但是还是忘了……”然后他合上了扇子,朝着地面踩了下去,“只要把记忆夺回来,就行了……我的记忆,在那个人身上。”
移合书的结界像是镜子般裂开,发出崩裂的声响,那泛着白光的碎片随着月隐飘下的衣袂,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