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挥手而去断情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0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初晨朦胧之际,一身舒爽的沈静攸睁开平静的双眼,眼中微有波澜,瞬息隐没。
身边枕着的是这些日子来念念不忘的人,只是从未想到,终有一天,自己竟也会步上先帝和皇兄后尘,男子之恋,是否真的不容于世?其实也不竟然,关键在于心境如何。
自己是否又真的如此介意?仔细想想,当最后的距离突破以后,一切障碍仿若过眼烟云,烟消云散。可是随心所欲,又企是人人都能拥有?哪怕身为平常百姓,也有身不由己之时。
抬首抚摸白皙光滑的肌肤,入手温润,面容姣好,惹人怜爱。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沉静如水,动则惊人。这样的容颜,若为女子,绝代佳人;但为男子,福焉?祸兮?
回想昨夜种种,蚀骨欢宜,此生难忘。玉轩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还要虚弱,经不起剧烈的波折,那怕情欲已动,还是伤及内里。不过两次,便已承受不住。这样易碎的人儿,究竟是靠着什么支撑着一身傲骨?
悄悄地为他输入内里,小心翼翼,生怕欲速不达,使他经脉受损。很明显地察觉到有长期服药的痕迹,也许是因为身体虚脱,很多细小的症状都格外明显。如果不是身在富贵人家,衣食无忧,恐怕早已英年早逝了吧?
想到这里,将那修长的手指握在手中,十指指甲总是修剪得整齐干净,显得手指圆润亮泽。然而细细抚摸上去,却是满指创伤,伤痕都很细小,有的已经变得淡不可见。这不是一双不谙世事,不思劳作的手,想必那满园果树的成长,便是这人一点一滴的付出所积累的。
唉,心里微微叹气。这世上,怎就生得如此人儿?让人拿不起,放不下,宠不得,恨不舍。
吩咐小三备上一桶热水,略试水温,亲手抱起沉睡人儿,帮他清理净身。水打湿了衣襟,溢出了满心柔情。在他额间印下深深一吻,无言地述说心中爱恋。
为他穿戴衣衫,烘干秀发,放入塌间,薄被轻盖,恨不能照顾一生一世。
为自己梳洗完毕,打开窗户,吹散一室浑浊。斜倚窗边,单脚踏在窗台之上,手肘靠膝,以指托颚。目光远眺,朝阳正浓,望百花调零,秋风扫落叶,枯草独摇曳。
日过三竿,秋高气爽,阵阵热风迎面拂过,正赶上一日最热的时辰。
林玉轩挣扎地张开眼睑,入眼疲惫,微微出神。
啊。昨晚似乎做出了很疯狂的举动呢。完全没了往日作风。怎地碰上了个沈静攸,就能颠覆过去种种?还是这才是骨子里的自己?稍一抬手,便已望见窗边倚坐的男子,神情寂寥。光从侧面而入,照映在脸上,透出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骨,仿佛随时可能迎风而去。
男子察觉他的醒来,回头而望,四目相接,无言以对。
撑起软弱无力的身子,股间隐隐作痛,手下无力,弯曲了手肘,衣襟沿肩膀滑落,长发随意散开,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自己百般撩人。头撇至一旁,脸颊微红,甚为尴尬。
“静攸。”开口声音微哑,喉间干疼。
沈静攸取过放凉的温水,递自玉轩唇边,让他慢慢饮下。
“身体可有不适?”
林玉轩摇头,不知从何而语。
沉默片刻,沈静攸率先开口,“玉轩,我可能要回帝都了。”语气平淡,眼睑低垂,意图掩盖心中所想。
饮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没有更多表示,慢慢地吞咽不多的清水,似在思量,“什么时候走?”最终,开口。
“马上。”沈静攸独自在外游历惯了,行李不多,稍一整理便能即刻上路。
“难道不能多停留一刻?”微讶地睁大双眼,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落寞而道:“罢了,终究一别,早晚都是一样。”吃力抓住充满力道的大手,心下担忧,“帝王对你心存疑虑,回去必定凶险无疑。”
沈静攸沉默地抽出手,不做言语。
“如此,你还要回去?”
“玉轩。”顿了顿,“我们就此别过,不复相见。”
“嗯?”林玉轩眨眨清澈的眸子,似是身在梦中。
“我们不合适。”
这回,林玉轩算是听懂了,这便是要分道扬镳,相逢陌路了么?那么,昨夜缠绵只能算是荒唐无比?“你把我当什么?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又当做什么?”心下愤怒,不自觉间把心里所想怒吼出来。
“我们之间,从无感情。”将那眼中深沉的痛苦看入眼内,记在脑中,冷淡开口。冰冷的语调,在伤透对方心灵的同时也刺痛着自己。但是,无法回头,许多事情,没有如果。只能选择自己认为最好的道路,现在,还不是时候。
“呵呵。。。。”林玉轩在为自己这短暂的时日感到悲哀。自己的付出就这么一文不值?“是么?”
“抱歉。”沈静攸转身欲走。
“静攸,我们之间不会轻易结束。”林玉轩也算了解眼前之人,别看他总是不拘小节,其实对很多事最放不下,甚至可以说是刻板固执。既然他已经决定的事,怕是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了。不管我们之间是否有情,这段纠缠都将伴随终身。纵使不愿,只怕有心无力。
费尽全身力气,弯下腰,从软靴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寒光闪烁,煞气冷冽,正是母亲那日所赠。在沈静攸震惊的神色中,一把抓起身后长发,挥匕而落。一下,一下,没有犹豫,更不给人阻止的机会,直到发丝尽断,情难再续。
“你我之间,就如此发。”抬头,稍后深望一眼,“这下,九王爷可该满意了?”
伸出的手收回,紧握成拳,复又松开。如丝的长发胡乱地散落在地,没了依靠,终归尘土。细碎短发只及肩侧,却意外地衬得那原本俊美的脸庞明朗起来,期间还带有稍许的英气,男子风范逐渐凸显出来。或许,这样更适合他,不用被误认为女子,可以潇洒地立于天地之中。
“你这又是何苦。”沈静攸最后记下了这倾世之容,背挎行李,傲然离去。
门在背后关闭,“叮”的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宛若耳边。扬起头,厚实的屋檐压得人喘不过气,狠狠地闭上双眼,片刻睁开,眼中再无波澜,平静而深沉,凤眼魅惑,剑眉微沉,掩盖一切情绪。
路过门口,遇到面带疑惑的安小三,目不斜视,平淡而道:“去百倚山庄找人来带林少爷回去。”跨马远去,马蹄溅起尘灰,以内力传声,声声震耳:“保重自己。”也不知是说给安小三,还是说给自己,亦或是那楼上之人。
安小三不敢怠慢,这位公子的感觉与往日略有不同,却不是他这个年龄所能明白的。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乎没有任何不妥。好在今日客人不多,许是惧怕昨日公子威势。
随手准备了些吃食放于桌上,供路过之人食用。带着几日的干粮出发,茶馆没有自己的马匹,一般生活用度都是老板派人送来,此刻只得徒步而行。好在安小三从小在山间长大,脚力甚好,又熟知地形,不过两天功夫,便已到达百倚山庄。
虽不是第一次来,但总觉得心下戚戚然,这样的地方跟自己那是格格不入。
今日庄内人影甚少,稍一打听,方才知晓,原来庄中主人昨日带着部分家丁离庄而去。
这可怎么办?
正在安小三发愁之际,远处荷塘边上红衣隐现,安小三顾不得许多,拔腿而去。
季子淮和红艳站在荷塘边,看荷花掉落,独留一个个莲蓬浣碧生辉。塘水微干,荷叶萎黄。水中鱼儿清晰可见,偶有莲藕隐现泥间。
“小三?你怎么来了?”季子淮转头便看到气喘嘘嘘的安小三。
“季少爷?”季子淮一身蓝衣,折扇插于腰间,上手负背而立,潇洒依旧,旁边是那不可忽略的艳红,银色面具突兀异常,“老板?”
“小三,来得正好。”红艳难得正紧一会,“我过些日子要去趟燕岭山脉,若我三月未归,你便带上值钱的东西,另寻他处。茶馆物资,自会有人定期送去。”
“老板,您不要我了么?”安小三满眼泪水。
“怎么会?我的小三最是乖巧了。”红艳大笑地揉着少年的头,“哟~这哭得跟个姑娘似的,你老板我不是还没走呢?小小燕岭还奈何不了我。”说得那是豪气冲天。
“小三等您回来。”安小三眼神坚定。红艳笑而不语。
“喂!你到底来干嘛的?”不爽被忽略的季子淮唤回出神的安小三。
“啊?”想起到此处的正事,安小三焦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前有一伙人马带刀带棍的在茶馆歇息,调戏了林家少爷。后来一位气质高贵的公子打跑了他们,救了少爷,我看他们也是熟识,便无理会。”安小三皱眉不解,“可是第二天早少,那公子独自离开,却叫我来这里找人带回林家少爷。”声音突然变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所以我就来了。”
听后,季子淮和红艳对望一眼,微一点头,决定立下。
“我立马回红香楼,此事疑点颇多,待查明之后,咱们再做定夺。”说完,红影一闪,已在数步之遥,片刻之间,消失视野之外。
“小三,我们现在马上回茶馆。”拉过出神的安小三,季子淮随手牵过上好骏马,将安小三搂入怀中,飞奔远去。
看着沈静攸毫不犹豫地转身,连头也不曾回过。木门遮掩了笔挺的背影,手中一滑,匕首落地,“叮”的一声,清亮刺耳。心中痛苦,又起能有言语述说。即使隐约知道,他的离去一定有难言之隐,却不想他不愿与自己分担,宁可如此诀别。
帝王的疑虑,最终会引至杀身之祸。我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人,你又何须独自承担?
林玉轩凝视地上柔润的发丝,匕首在旁,心不在焉。窗外之事,充耳不闻。
两行清泪无声划过,滴落发间。
疲倦上涌,眼睑闭合,倒至塌上,无暇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