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挺进蓝夷国  012 噩梦的开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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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白光渐渐疏离,观景只身走在漆黑的树丛中,满心忐忑,大声地呼喊着:“戎渊,戎渊,你说过会来接我的。”
    戎渊现身于狰狞的树丫棔杈间,刚毅的脸上画满了无情的符咒,他冷冰冰的说着,“你根本就没有成为蓝爵的男宠,我交给你的事情,你一样都没有做好,我为什么要接你回去。”
    观景慌了,连连祈求着:“戎渊,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里很黑,很冷,我要随你回去。”
    “你完不成任务,就别想回来,我的心中只有天下,没有你……”
    他转身走去,越走越远……
    “戎渊,你回来,不要走,我追不上你!”观景自其身后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任怎样努力,却只是在原地徘徊。
    他一下子绊倒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戎渊头也不回地渐渐消失在白色的雾气中……
    “不,不,不要丢下我……戎渊,戎渊……”观景自是哭了,然伸手擦去,却是红通通的血。
    他因为窒息而惊醒,睁开灵动的眼睛,感到有人死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令其发不出声音。
    “观景,观景,快醒醒,你疯了!”
    仔细一听,才知正唤着自己的人是司空,观景连忙直起身子,擦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心有余悸到无法呼吸。
    “我刚刚说了什么?”他压低声音、擎圆眼睛确认着。
    “现在是三更天,不会有人听到的,但你要是再大点声,我可就不敢保证了。”此刻的司空眼里,已是无情的警告,很显然,观景触到了他的底线。
    身为细作,必须要保持头脑时刻清醒,即便是夜间,也要似睡非睡,稍有不慎,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不够严谨的话,便随时会招致杀身之祸。
    而观景却在蓝夷王的寝宫中肆无忌惮地呼喊着戎国大王戎渊的名字,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不但自身难保,还会连累他人。
    “司空恕罪,观景这是病糊涂了,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他连忙讨饶着,恳求司空的谅解。
    司空长叹一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观景这才注意到,他的另外一只,也便是被蓝旗狠狠攥住的那一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观景,现在的对弈才刚刚开始。”他顿了顿,继续苦口婆心地说着。
    “你是戎王心头上的人,我哪里敢怪罪,只是不希望因为任何疏忽而完不成大王的嘱托,不能护你周全,这才是奴家最最担忧的。你还太过感情化了,这是细作的大忌。”
    “司空放心,经过这次的事,我会理智,绝不会拖累你。”
    “唉,先把药喝了吧。”
    观景单手接过尚存温度的玉碗,企图一口气喝下去,却不料药汁碰到自己的下唇,竟牵扯了一阵撕裂的疼痛,惹得他一声闷哼,差点将药汁溢了出来。
    “瞧我,竟给忘了,你嘴上有伤,来,我喂你。”司空连忙接过玉碗,用玉匙一口口地喂观景喝下。
    “被司空这样照顾着,真是不好意思。”观景因为不想惊动伤口,便选择嘟着嘴说着讨喜的话,很是天真可爱,仿若再一次回到了十岁的年纪,整天粘着戎渊给他讲宫外的事情。
    然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今时今日的观景,却也是饱经了艰辛与苦楚。
    “你这精贵的身份,奴家伺候你,又有什么不可的?”
    “对了,我现在在哪儿?”观景将头探出床榻,环顾四周,这简约的装扮,到是与残雪小筑很是搭调。
    “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在蓝夷王的侧寝了。”司空的话令观景一阵激灵,直觉这馨香弥漫的寝房中一阵慑骨的阴冷。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应该被送与蓝爵吗?为什么会在蓝旗的寝宫中。我被他扣下了不成?”观景瞪大眼睛,一遍遍地确认着。
    司空一脸阴霾地再次叹气,难以品嚼地道着,“我跟了蓝旗五年,他的性格,我是越来越摸不透了。他极度厌恶男色,就连女人,也是很少碰的,我怎样也想不通,他为何会单单把你留下,这简直就是说不通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计划都乱了。”观景在唇间自言自语着,他的心中隐隐可以感触到,蓝旗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可任其怎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
    “既来之,则安之。”他狠眯着眼睛,清柔的面部轮廓上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决然。
    司空望着他不经意流露的狠戾表情,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稍有了回落。
    观景的心机远及于他的外表,这样强烈的反差,注定了他细作的身份。
    观景印证了一句话:越是毒辣的花卉,外表就越是艳丽。而他则是一株皎洁的花蕾,含苞之外的惊鸿一瞥,自是难于揣测他那甚为娇艳的苞心。
    隔壁的正寝中,蓝旗静立窗前,仰面着漫天的穹窿璀璨,升起了不尽的忧思。
    啄食着脏器的记忆碎片,再一次成功地攀附了思绪的上峰,随着水银一样泻下的月光,穿过了茫茫的哈尔斯克草原,来到了富饶的矛族部落。
    眼前,是秀丽的舅母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在地上写着一个接一个的“景”字。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静坐在她的身旁,全神地看着。“舅母写的是景字的吧,母亲说过,弟弟的名字是景。”
    “矛旗,好听吗?景是繁荣的意思,愿你的王弟保佑我们矛族太平和乐,世代富足。”她说着,便伸手爱怜地拂上鼓鼓的肚子,幸福满溢。
    “舅母,先知说过,景弟弟的血液延续了矛族的灵性,是我们矛族史上最为通灵的男童,这是真的吗?”
    王妃未有言语,只是再一次爱怜有加的摸摸她腹中的胎儿。
    “王妃原来在这里,身边那位一定是旗儿吧。”矛旗抬头,小小的五官上一阵惊异的蹙动,面前正站着一位挺拔的男子,矛旗的脑中只闪过一个字,那边是:美。
    王妃一把夺过正欲上前的矛旗,眼底杀气升腾,“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给我滚。”
    那名男子只是礼貌地笑笑,一脸真诚地解释着:“王妃不要见怪,我只是想来探探您的身子,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休要好心了,其实你比谁都盼着我和我腹中的景儿早些死去,我们母子死了,你便可一人独占大王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败类男宠,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与一个男人共事一夫,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夫君对我的宠爱全部夺去。”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住口,不要叫得这样亲近,我只会觉得恶心。”
    “原来你们都在这啊?”三人循声望去,却是看到了舅王自远处走来。他的目光只被那名俊逸的男宠吸引,连舅母和弟弟都不曾看上一眼。
    “你来的正好,我让你见见旗儿,矛旗,你过来。”舅王摆手吩咐着。
    小男孩看了一眼舅母,才直直地走了过去。只有他自己能听到,那急促的心跳声,是这个正笑着的男人挑起的。
    “这孩子一表人才,将来一定是个栋梁。”舅王见他这样夸赞,脸上自是乐开了花。
    矛旗望定了他的眼睛,清水一样的波光涌动在他的眸间,纯善、诚婉、祥和,用这三个词来修饰,再好不过了。
    “矛旗,你要看清楚他的眼睛,你要将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刻在心里,你要记住,越是表面上纯净的东西,心里便越是邪恶,有朝一日我们矛族灭了,一定是因为他。”舅母恶狠狠地指向眼前的男子,声嘶力竭地怒喊着。
    “贱人,满口胡言乱语。”舅王走上前去,狠掴了舅母一个耳光。她被打趴在地,随即与腹中的弟弟一道,顺着缓坡滚落到草原的底端,大声地嘶叫着,“好痛啊,快来救救我的景儿……”
    那天夜里,便有很多戎国官兵前来偷袭,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襁褓中的王弟撕心裂肺地啼哭着被人抢走,还有舅王赤着身子自帐篷中追上那正欲逃窜的男宠,自后紧紧抱住他,一剑贯穿了两人的身体。
    矛旗自是听到了,舅王一字一句地说着:“你害了我的整个部族,我又怎会放过你。”
    母亲掩住矛旗的眼睛,在心腹的庇佑下,一路逃窜,待矛旗再次睁开眼睛之时,他们已经辗转着逃了几日几夜的路。
    整个矛族,数以万计,只有三人幸存:母亲,矛旗,和他那至今下落不明的王弟——景儿。
    泪痕在蓝旗深邃的眸中泛起,他快速地伸手抹去。
    司空悄悄地跪在他的身后,道上一声,“王。”
    “药喝了?”蓝旗依然看着漫天的星斗,清冷地问上一句。
    “已经喝过药,睡下了。”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了,手上的筋骨有一些折裂,不过不打紧,恢复几个月便可痊愈。只是因他一直病着得不到医治,伤及了脏器,却是转成了慢疾,这药怕是要一直喝着了。”
    “让太医多开些方子,好生的调养。”
    “是。”
    司空见势跟进了一句,“王对观景,真是爱护有加啊。”
    蓝旗依旧背对着他,脊背挺立了一下,反问着,“哦,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了,这观景是头一个被大王抱进寝宫中的人,大王对他的疼惜,奴才也能感触得到。”
    “那你这次的感觉怕是不准了。”
    蓝旗自是不会知道,听到这句话时,司空那惊愕错乱的反应。
    “这,奴才愚钝,不曾猜透王的心思。”
    蓝旗回过身来,饶有兴致地附上一句,“他长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是王记挂的人?”司空咧嘴憨笑,想着还有一点回还的余地。
    不料蓝旗的脸上顷刻附上一层寒冰,暗无天日的冰封雪雨下,以从未有过的凄寒口吻说着:“一个令本王恨之入骨的人。”
    司空干爽的脊背上霎时溢出了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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