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抱着九公主站在皇后寝宫门前等待召唤，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清晨的空气中带着凉意。
    院里不时有宫女走动，应是去办事或是去回话的，但没有有人多看她们一眼，大家都只是忙着各自的事情。
    花嬷嬷小心地掖了掖九公主的袄子，白狐狸毛皮制成的短袄衬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花嬷嬷满心里的喜欢。
    见怀里软软的身子动了动，花嬷嬷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直问道：“嬷嬷的小祖宗啊，是怎么了？是伤口还疼吗？”
    怀里的人儿摇了摇脑袋，反手抱住嬷嬷，嘟囔道：“还要等多久？”
    “不用很久，一会儿就好了，不怕啊。”这么冷的大清晨，居然让她们主仆二人等了这么久，花嬷嬷望着半掩的门，轻手拍着怀里的人儿。
    不知又过了多久，凤祥宫宫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门帘后边现出一位身着淡红袄子的宫女，花嬷嬷抬头一看，原来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红儿，只见红儿使了个眼色，表示花嬷嬷可以带着小公主进去了。
    “皇后娘娘今儿个身子清爽了许多，应是比往时高兴些。”在花嬷嬷跨进宫槛时，小红低声在其身边提了个醒。
    “多谢红姑姑了。”花嬷嬷对着红儿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都是奴才，不必言谢。”
    红儿在花嬷嬷进屋后，将宫门关上，仔细地守在外边，对着院子里的宫女太监说道：“都下去吧，没有旨意谁也不许进来，违者赐死！”
    “是！”
    院里的一干人等全退了出去，只余下红儿一人守在皇后寝宫外边。
    看了看天色，已过晌午，看来花好嬷嬷抱着九公主在外面等了很久，说起九公主红儿也只能在心里道声可怜，这孩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皇后娘娘是不会让她活到成年的，可怜的孩子，虽然从未害过她，但红儿还是觉得内疚。
    寝宫内的温度明显高了许多，皇后一袭白色朝服华丽极致，服饰上点缀的宝石荧光闪亮，清冷美艳的容貌在藩江国内无人能及，盛装华服衬着艳丽绝伦的美貌让人无法直视，美丽的丹凤眼在看花嬷嬷时微眯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花嬷嬷。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母后千秋圣安。”
    九公主、花嬷嬷一并向皇后行礼，屋内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皇后肯定是支走了所有的人。
    “都起来吧。”凤眼瞄着跪在地上的一主一仆，冷眼看着她们。
    “谢皇后娘娘，”
    “谢母后。”
    花嬷嬷扶着九公主恭敬地站立在皇后面前，而九公主则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开，花嬷嬷知道，九公主在害怕。
    “都没什么外人，做什么怕成这样，母后还能吃了你吗？”阴沉的声调让人不敢直视。
    九公主的小手颤了颤，但是仍然抬起自己的小脸看着皇后。
    “孩儿没有，只是有几天没见着母后了，所以才……”
    “哼，果真是养不熟啊！小小年纪都懂得用自个儿的可怜来搏取别人的同情，这要是长大了还不祸国殃民？”
    涂得红红的指甲划过嫩白的脸蛋，明显的红痕马上就显现出来，花嬷嬷挥开皇后的手指，护着九公主抱进自己怀里，此刻的花嬷嬷变了脸，不再是一副奴才的样子。
    “里如媚，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是在九公主成年之后才结束，你如果私自毁约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而且，这些年来你明里暗里变着法子虐待九公主，这些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呢。”
    花嬷嬷的话字字如珠，说得咬牙切齿，也句句刺在里如媚的心里、骨子里，不管她有多么不甘心，也都只能一直遵守着约定，九公主八岁了，她就煎熬了八年，被人折磨了八年，凤目刺红，狠毒的眼神让九公主根本不敢抬头望她，她对着花嬷嬷吼到：“好，我遵守约定，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也能遵守约定吗？你敢保证再过几年这小丫头都长大了，那个人还能放过我吗？”
    她不相信那个人会放过她，她一直都不相信。
    “只要你遵守约定，你自然可以一直在这个藩江国内做你权倾天下的皇后，将来也可以安稳做你的皇太后，”花嬷嬷自袖口内掏出一块布包放在桌上。
    看着里如媚激动愤恨的表情，冷冷地再次提醒道：“里如媚，你最好控制住你的爪子，无论伸得有多长都不要伸到九公主那里去，否则别说那个人不饶你，就是我花子燕要你的命也是易如反掌！“
    皇后里如媚呵呵地直笑，然后放声狂笑，这小娃渐渐大了，她也不必再在这小丫头的面前装，恨恨地眼神盯着花嬷嬷，花嬷嬷也不惧她，只见里如媚仔细地将桌上花嬷嬷拿来的布包收起。
    每个月她的命都靠这个布包在维持着，心里愤恨不已。
    一会儿的功夫，皇后突然又笑面如花起来。
    “最近天气挺好，妏儿的舞艺不知进步了没有？”
    “里如媚，你别太过分，九公主这些年学的东西一直在不停地加量，你是想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来累垮她吗？”
    花嬷嬷一脸怒容，九公主从懂事起学的东西是越来越多，外人看来也只道皇后在严格教导九公主，关心九公主的成长，可背地里呢？
    天不亮上书房有专门的师傅教读书写字，中间还要学习琴棋书画，最后连舞都得练着，一天折腾下来连睡觉的时间都得掐着指头算准了，偶尔在两位嬷嬷无法护着的情况下还会偷偷责罚九公主，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撑多久？
    “花嬷嬷要是这么说，那本宫也无话可说，好歹你刚刚还喊本宫一声皇后，而妏儿也称本宫为母后，难不成要我亲自去皇上那里请道旨意不成？”皇后的脸说变就变，恢复了高贵的嘴脸，话里透着股狠劲。
    花嬷嬷怀里的九公主小小身子颤了颤，抬头看着皇后，她叫这个女人为母后已经八年，可是始终对这个女人亲不起来，就像皇后刚刚说的“养不熟”，明明是一张很美丽的脸，为什么内心却那么坏，她现在年纪小，并不代表她不懂得察言观色，看着花嬷嬷铁青的脸色，她对花嬷嬷摇摇头，不让花嬷嬷再跟母后起争执，她只能轻轻地回道：“母后，妏儿会回去练舞，每天都会练的，师傅教的进度我都会努力的学会，不会让母后操心。”
    “妏儿要仔细地学，开年后母后的生辰你再跳给母后看，如果不能艳冠群芳、拨得头筹，母后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皇后想着再过几个月，可以在她生辰的时候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整治这些让她日夜无法安眠的人，她的心里就有了一丝舒坦，凡是让她不好过的人，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宁可她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别人来负她，等着吧，让这些人都等着。
    主仆二人自皇后寝宫出来，花嬷嬷没有理九公主，九公主难过得抱着花嬷嬷的手，双眼红了。
    “嬷嬷，母后让学什么就学什么，我学得很快的，不怕！嬷嬷你别生我气！”
    “小祖宗，嬷嬷哪里是气你，嬷嬷是气自己，嬷嬷说到底现在只是个奴才，想为您做点事情都只能有限，嬷嬷……只是想到您小小年纪就得背负这么多，嬷嬷难过……”花嬷嬷无耐地红了眼眶，一点也没有在皇后面前强势的样子了。
    “嬷嬷，没事的，姑姑一直说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的，妏儿相信。”
    抹去花嬷嬷眼角的水珠，陶瓶般的脸蛋是这样的可爱，花嬷嬷难过的心痛起来，已经八年了，究竟还要再过多久？还要再过多久？
    “皇后娘娘，您别伤神了，过会儿太子爷那边怕是要来人。”红儿自门外进来就看见皇后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阴沉的面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红儿的话，回了神后，便问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说是太子爷那边要派人来见本宫。”
    “昨儿个夜里，晚了些，三公公怕惊着您，就没跟您回，今儿个早上才让我跟您回的，你看太子爷对您那是没话说，前阵子送来的圣果，您服用了之后夜里也睡得比以前更香，而且最近气色好了许多，如今这宫里，皇后娘娘您的美貌那是无人能比。”红儿仔细认真地回话。
    皇后的面色在听到太子的时候明显变好了，就着红儿递过来的手，顺手搭在红儿的手腕上站了起来，头发上的头饰随着她的动作响起了清脆的响声，兢儿自从娶了太子妃之后已经很没来见她了。
    红儿扶着皇后向里屋的软榻走去，期间皇后依然嘱咐她：“下次太子府上的任何事要尽早来回禀，不要拖延，否则就算是你与三公公本宫也是照罚。”
    “是，奴婢记下了。”红儿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