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写下的零零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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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涵嫣这几天一直在思考Fredi所谓的烦心事,说是教会学校里有个女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隔三差五约他在学校的树林里散步,并且一连散了半个月都没有丝毫厌倦,反而兴致勃勃的拉着他说着说那,他本来就是一头雾水,如今看情况越演愈烈,简直有点进退两难,十分苦恼。
而慕涵嫣倒是一点也不以为然,心里默默嘲笑哥哥长这么大居然还是第一次被女生施以这么明显的青睐,反而有点无福消受的意思,觉得新奇又好笑,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应该和她好好谈谈,说不定她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呢?”
慕涵嫣知道在这样的世道里要想明哲保身也需要一些策略,说穿了就是要在黑白两道之间的灰色地带才能安稳求生,所以爷爷教育他们不只是要和达官贵人,名流显赫谈笑风生,甚至和上海滩鼎鼎有名的颜帮也少不了礼尚往来,因此他们也明白挣扎在这样的乱世里要谨言慎行,八面玲珑的道理。
而今天恰好是颜帮的二小姐颜卿芸十八岁的生辰,颜帮太子爷颜卿岚特地给慕家下了请帖,邀请他们出席这次意义非凡的生日宴会,慕老爷子对这样的邀请见怪不怪,而慕涵嫣却犹豫了,迟迟没有去接那素雅的玫红色请帖:“爷爷,我能不能不出席?”他们平时和颜帮没有多少往来,连礼尚往来都寥寥无几,唯一有记忆的交情是颜卿芸在开学典礼上曾经和Fredi有说过几句话,再往前就是她和Fredi是同一个神父受洗的。。。。要说交情,实在是差得远。
慕老爷子却翻开那请帖,望着上面那几个自言自语:“十八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当年颜卿芸还是个八岁的孩子,长得像圣母画像里的小天使,脾气却犟得像头牛,那时候颜卿岚也是个优雅俊美的青年好脾气的哄着自家妹妹,时不时的把她抱在怀里,一点也看不出后来他会掀起那样的腥风血雨。
慕涵嫣想起来这个二小姐只长自己一岁,又和Fredi同岁,说不定她和Fredi比较有共同语言,于是半真半假的建议道:“不如让Fredi代我出席吧,我根本没见过她啊。”
这次轮到慕老爷子无可奈何的笑了,安然劝导:“小嫣,爷爷不可能这一世都护着你,颜帮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是现在这局势,只有他们敢公开和日本人没有合作的意向。而且他们家和我们也算是故交,我活了这一把年纪,看人的眼力劲总还是有的。“
她是第一次贴面见到颜家兄妹,尽管她伸出手的时候还是陌生,甚至是有些惶恐的,但是颜卿芸的容貌却着实惊艳,檀木般的黑发衬瓜子脸越发小巧细洁,近乎透明的皎白肌肤没有任何瑕疵,一身腰部开衩的宝蓝银色勾边旗袍更显她身姿窈窕,有种混迹于江湖许久的风情万种,但是这些比起她时常放空的眼神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颜先生,今晚承蒙款待。”
她知道自己过多打量这场晚会的主角会引来他们的不悦,因此微微屈膝,把眼神投向自己的裙摆。
但是颜卿岚不知是心情尚佳还是真的对她这个晚辈饱含爱怜之意,竟是一副万事无妨的宽容态度,见她低头也有些无奈:“怎么了?长这么大反而怕我了?”
可是我压根不记得我以前不怕你啊,慕涵嫣知道自己现在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举一动都难免拘束了些,现在只好绞着自己的手指,定了定心神,勉强冲他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笑容:“颜……颜叔叔。”
颜卿岚这人一向是点到为止,仅有的好意基本就和蜻蜓点水差不多,但是今天本来就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现在来的又是自己很有好感的小姑娘,态度比平时倒是平易近人多了,主动缓解了她的拘束举动:“那里有饮料,别喝醉了,累了就到我这里来。”
他倒是没有要故意和她套近乎,只是很失望今天晚上连个能和自己闲聊的小姑娘都没有了,所幸他还是友善的往酒桌的方向一指。
“我喝不了酒,颜叔叔你不记得了?”她眼睛一亮,倒是天真又局促,不过与他相对的目光却软和下来,颜卿岚握着手杖,思绪回到了以前的时候,那时候他确实比现在又生气的多,经常拿威士忌冒充果汁来逗这两个小孩子,每次都玩得这么不亦乐乎,结果每次傻傻中招的都只是Fredi……
他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是快十年了,眼前的慕涵嫣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不觉叹了气,更像是来自长辈的欣喜:“都这么大了,还没习惯?”
她终于有片刻放松,知道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肃穆不可接近,还是咬着嘴唇故作烦恼:“我改不掉这个习惯呢。”
颜卿岚眼见她显露出了几分小时候的情态,觉得既熟悉又安慰,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他在外人面前再怎么心狠手辣,对一个并无仇怨的女孩子总是保留了几分宽容的,何况她这么一笑,竟是半分的造作也没有,极尽温和,怯生生的的藏了一些试探,幽深的笑眼澄澈的毫不虚假。
见她这副乖巧又不柔弱的样子,他长辈的架子也无心撘起,反而也轻巧的拍拍自己右手边的椅子:“坐吧,陪我聊聊。”
慕涵嫣自然是心安理得的坐了,身边的颜卿芸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张望,又不大好意思的疑惑道:“咦?颜姐姐跑哪里去了?”
颜卿岚也侧身往四处一望,并不奇怪她的问题,他对她这种跑来跑去的情况已经相当习惯,几乎是宠辱不惊的地步了,总之就是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是总有些疙瘩:“她应该是回房间了。”
然而她心里没底,想的却是迟来的靖铎,并不是心里催促他快些赶来,而是因为他的身影时近时远而心神不宁,尤其是有人入场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第一时刻投向门口,说不清是期盼还是焦急。
颜卿岚的手不失时机的在她手背拍了拍,打断了她的思绪,在这个看起来年轻秀美的优雅青年面前,年龄的间隔已经可以忽略不计,所谓的代沟也是可以一笔勾销的,她眼中的情绪当然瞒不过颜卿岚,只见他悠然的端起手里的茶,阖眼嗅着那袅袅升腾的极品大红袍散发出的茶香:“等人?”
或许是兵荒马乱中与生俱来的敏锐,慕涵嫣已经猜到了他话中所指,心里凉了半截,被人看破有时并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却还是不慌不忙的欲盖弥彰:“对啊,看看能不能等到个意中人。”
他坦然的笑了,一弹她的额头,觉得她生的不错,瞧着弱不禁风,五官也俏丽带沟,平整光洁的一张脸看起来也不寡淡无味,也许是种诗书在腹自芳华的气质,难得的是她也笑迷了眼,权当他在取笑自己:“叔叔,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罢?”
………………………………………………………………………………………………………慕老爷子担心的问题显然是出乎自己意料,Fredi听闻赫秋笛已经上门提亲的消息,一时也急了,忙问但:“那靖铎没来么?”
慕老爷子想他大概忘了靖铎还要半个月才能赶回上海的事实,刚想提醒他,Fredi反而反应过来了,猛一拍自己的手,料想到好像此事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了,于是又问:“靖铎一时也赶不回来,爷爷你该不会已经答应他了吧?”
他对慕涵嫣的心思一清二楚,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糊里糊涂的许配给了赫秋笛,恐怕她能往死里和所有人耗着,但如果她这次乖乖顺从,将来后悔的也一定是她自己,这更让他于心不忍。
他是她哥哥,自然不能玩看着她掉到这样的形势里:“爷爷,你过些日子再说起这些事,现在我就让他上门提亲!”
“可使不得,”还好慕老爷子说着话也顾得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急匆匆要出门的Fredi,摇摇头:“此事还要商议,不能拿她的婚姻当儿戏,更不能因为心急而忽略了现在的情况。”
慕老爷子担心Fredi过于为慕涵嫣着想,一心想替她促成一段姻缘,反而不顾大局,到时候才没法收场。
“爷爷,他现在来提亲总好过赫秋笛现在就下聘礼啊。”Fredi深知这件事对慕涵嫣的重要性,几乎是在恳求他了。
“你这孩子,你以为我不想看到他们水到渠成么?可这种事怎么能光靠感觉?说句不上台面的,人家都能上门提亲,嫣儿等他等得心神不宁,他倒是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怨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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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卿芸虽然恨他,但是介于他的“救世主”身份,总不能三天两头的和他寻死觅活,她明白东风夜不怕她,不过是怕麻烦而刻意避重就轻的顺着她,平时也不常回家住,偶尔过夜还顺带着个陌生小子,她只能当没看见,继续吸着她的烟膏。
颜卿岚也恨他,不过这里面更多的是一些恼怒,也归结于这件婚事的仓促和莫名其妙,但是嫁妹妹还能嫁出仇来?他也不能大庭广众的就和他撕破了脸,对于他们还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巴不得他们滚的远远的,结果老天就是给他脸色看————今天一早,东风夜又深情款款的来拜访他了。
“不陪陪她?”他故意说起这个话题,打算提醒他无事就赶快滚。
东风夜一副万事不愁的样子,只管在他身边坐下,很容易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是出门挑点首饰,明天要和慕家小姐看场电影。”
八百年没听说他妹妹会出门的鬼话,他无意揭穿这是人话还是鬼话,只是在听到看电影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佩服东风夜的脸不红心不跳。
“和慕涵嫣?什么时候?”他倒要看看东风夜究竟把颜卿芸放到什么位置了,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编排她。
东风夜脱口而出:“明天下午三点半,宝炀戏院。”他记得明天下午的确有场电影,这还是那个宝公子昨儿和他提起过的,请他到时候和朋友捧场,他迷迷糊糊听了这句,又埋头和他睡到天亮。
这下颜卿岚反倒坦然了,面带愠色,盯着他的头发丝才没有咬牙切齿:“那好,我赶明儿也出去走一走。”
慕涵嫣在房里,等着Fredi回来给自己一个意见,靖铎拿来了明天的衣服,是一套浅蓝波浪的束腰连衣裙,没有繁复的花纹也没有碍手碍脚的装饰品,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少女的清爽,出席任何场合都是大方的,他为她挑来这身装束之余还带了一款钻石项链,装在他随手放在卓脚的盒子里,慕涵嫣一心想着明天如何对付,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边有什么。
“你别担心,颜小姐身体不好,你到时候让她的跟班照料着就好了。”靖铎没去引她视线,安安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
她听说颜卿芸沉迷于鸦片烟膏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到不了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般对鸦片的狂热就足以叫旁人退避三舍,更别说她这个想法设法躲着他们的人了,简直是灾难。
“我当不了她的随行护士,只求别半路出岔子就行。”
倒也不是没想过……颜卿岚这几年没觉得自己老了,只不过越发觉得人生过的了无生趣,越活越觉得命不长了,也活不出什么滋味来,东风夜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让他百无聊赖中生出一计。
反正他是看着慕涵嫣长大的,总以为他是可以近乎轻蔑的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爱的,不存在任何防备————其实他对于她没什么判断力,也懒得去了解她的想法,只不过有种骨子里的认同,于是粗粗的记挂起这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之女,大概娶了她,他才能安稳的过日子。
他执意不爱东风夜,不管他使什么样的鬼花样,他铁了心的照单全收,同时油盐不进,逼得东风夜原地踏步,也隐隐知道了他的心思,这会儿却没什么低落的情绪了,只是拨弄着他手指上那颗玉扳指:“是吗?”
慕涵嫣见到东风夜的时候,不仅惊讶于他的翩翩绝色,也被他的目中无人的狠劲所震慑,她没办法把他和一个充满活力与正义感的青年联系起来,他一身黑色晚礼服,正从楼梯上一节节迅速的走下来,黑皮鞋不轻不重的发出令她挺住脚步的声响。
她看见他近乎明艳的眉眼在那道浓眉的帮衬之下几乎就是深陷了,睫毛乌鸦鸦的朝她一扫,更是寒气连连。
东风夜走过她的时候,一直处于僵直的步伐,看得出来他不只是不熟悉她,此刻已经是由里到外的痛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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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的她仿佛无比软弱,在他身边蜷缩得更紧了,而他毫无察觉的睡着了,已经成为他妻子的慕涵嫣却还是坐寝难安,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安?不想失去今晚的幸福,也害怕将来的变数,是的,她一心要嫁给靖铎,拼的就是一瞬间的决绝,哪怕最后的希望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也不后悔自己冲出教堂的逃脱,最后能得到这个结果,或许是上天的嘉奖,也或许是为了……以后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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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种吸引女人的魅力,不仅仅是俊美又带点邪异的容貌带来的视觉刺激,他其实不解风情,对大部分女人的柔媚香艳毫无热情,却还是克制不住的和她们保持暧昧的距离,你来我往的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非常——非常的幼稚而可爱,他的轻浮和他的骄傲一样的不可一世,曲扬洛其实怀疑他根本就是孩子气而已,小时候他靠击败那些军校子弟来证明自己,现在不过是换种方式在女人身上寻找乐趣,他不引诱女人,直接打败她们,根本不存在任何爱和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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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很喜欢你?
大概你不相信我会说这样的话,也不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过,你可以不屑一顾,因为你比你想象中更痛恨我吧?我确实不是个好人,总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事能让我觉得安稳幸福,可是你是唯一一个能改变这个情况的人,起码我对你认真过,我想过用婚姻来开始一段美好的感情,以为你愿意这么陪着我,我确实太自以为是了,却没有意识到这次失败对我是多大的打击,我居然毫无办法,只能后退。
其实听起来他好像就这样,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再加上英俊潇洒,很少有人不会被他打动,但是直到他睡在她身边,双手轻轻的环住她的腰,她才在月朗星稀之中萌生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怜惜,沿着他的额头望下去,心忍不住装满了他的侧影,没有比那幽深明亮的眼睛,柔软的嘴唇,端正尖巧的下巴更迷人了,少了任何一样,都不是她今天的丈夫,都不是靖铎。
这一切是不是命呢?上天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她一个转折,她全心全意的想当他的妻子,当一个好妻子,但是在她还没萌生出这些念头的时候,她已经注定要嫁给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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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不过是个女人。”言下之意,丢了也就丢了,他赫秋笛从来不是会从别人手里抢东西的个性,何况他现在和关东军的一个养女刚认识,没兴趣掺合这些过往云烟,索性一笔带过。
“噢?”曲扬洛身为看客,懒得再说这些家长里短,反正他没指望从他嘴里套出两句真心话,只是打心里为慕涵嫣高兴了:“那个叫內蔗的?”
“恩。”他吸了一口烟,往阳台上一靠,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得到舒缓,又不愿再继续:“她才17,生辰和你挺配。”
曲扬洛笑的舒展,却是自我调侃道:“生辰?你喝了这么多年洋墨水还信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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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存什么坏心眼,靖铎毕竟是他的妹夫,他也是乐得看他们最终喜结良缘的,但是现在这当口嫣儿居然在家昏倒了没人管!要是这时候来了个什么人,他妹妹可能当场就没了!
“你说吧,她出了事你怎么负责!”Fredi气血攻心的拍着墙壁,一心想着在急诊室里的慕涵嫣,几乎要被惊恐不安分散了注意力,无法停下自己的愤怒。
靖铎知道自己是占不到任何理的,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争个高下,他脑袋里一片混乱,一边是无端昏迷于无人宅院的慕涵嫣,另一边却是更恐怖的两个字“谋杀”,仿佛是敲钟一般在他耳边响起,久久的掀起心里更阴霾的遗云。
“我……”明明他叫了勤务兵和萧子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保护她,为什么他到医院的时候居然没看见这几个人?甚至在医院里Fredi也一直强调她被发现的时候是处于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他们去了哪里?那里在几个小时之内又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