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做戏何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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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音吃过饭,便和宋玉泽踏上了回将军府的道路,虽说路程不远,可碍于公主驸马的尊贵身份,二人还是坐轿前往。
轿中,宋玉泽靠在那里闭目养神,淡音以为他睡着了,便没有说话,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的他,看不出生气,亦或是悲伤的样子,只是一脸淡然,或许他真的不在乎,或许是他隐藏得太好。淡音想着。
“公主,能否求您一件事?”宋玉泽问道,他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其实,他不是不愿睁开眼睛,而是不敢,他怕看到淡音冰冷而决绝的眼光,他甚至害怕面对她。他有生以来很少如此害怕,害怕到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他母亲香消玉殒的时候,他害怕过,他守在灵堂里三天三夜,他只想一直陪着他母亲,不再理会其它一切。可惜,他终究不能。母亲去后,面对雪姨母的鞭打虐待,他不曾怕过,只是倔强地昂着头,强硬地忍受着;他十三岁自立门户,不曾怕过,只是坚定地练武习文,做合格的太子陪读。如今,却是真的怕了。音儿,你可知道,我对你的爱已深入骨髓……
“驸马请说。”她不知该如何称呼他,那声“玉泽哥哥”久违了十三年,怎么也叫不出来了。他既如此客套,她也只能如此应承着。只是,他们都不曾想过,他二人之间,竟有一天会如此客套。
“在我爹面前,还请公主尽量扮演宋玉泽之妻这个角色。至于在其他人面前,皆可依公主意愿。”他的语气中带着些恳求。
“一定。姨父待我如同亲生,我也不想让他难过。”淡音真诚地答道。
“谢谢。”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不必。”她简短地回答。
然后,就是沉默,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玉泽还是闭着眼睛,尽量使自己平静、开心起来。
淡音也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惴惴不安,她想象不出,过会儿自己以大嫂的身份出现在玉泱面前,玉泱会有什么反应。她还想到未来的路。婚前,她以性命相逼,也换不来父皇对取消婚约的应允。父皇说得确实是对的,这婚约,确实是她在八岁的时候自己向父皇请旨赐下的。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劝她要慎重,因为年幼,不懂感情,更难懂婚姻。可她坚持着,她以为,自己想永远和玉泽哥哥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变。可又有谁能预测到,十岁的那一年,姨母去世,玉泽渐渐疏离了她,在她需要玉泽哥哥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而是玉泱,一直陪着她。原来,那个时候她真的不懂感情,喜欢么?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渐渐恨上了宋玉泽,她还知道,玉泱对她很好,而且,想要娶她。那么,以后呢,父皇说,御赐婚约,不可食言,必须履行。但是父皇又不想强迫她牺牲自己所爱,便答应她,百日之后,就依她所想。可是,她和玉泽已经成亲了,虽说有名无实,却已是天下皆知。百日之后,她又如何能像父皇所保证的那样,在无损皇室威严,无损宋家声誉的前提下,依意而行呢。纵使父皇能力排众异,如她所愿,又如何能封住悠悠之口呢。
心上,思想上,有了太沉重的负担,意识渐渐模糊,淡音睡着了。宋玉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动也没敢动,他只是轻轻地转过头,垂下眼睑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熟睡的淡音。她静静地睡着,呼吸均匀,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如同一缕清风,吹开他心中待放的花蕾。
他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也唯有此时,他才能这样近距离地看她,且招不来她冰冷的眼神。
很快,轿子便停了下来。
宋玉泽伸出左手,轻轻地摇了一下淡音,温柔地叫道:“音儿。”随即他便改了个称呼,“公主,公主。”
“若雨,你干嘛吗?我还困呢,让我再睡一会儿。”淡音撒娇似的抱怨道。说着,伸出她的双手,环住了宋玉泽的腰,还将头往宋玉泽怀里钻了钻。
这丫头,怎么会把我的声音听成若雨的?还搂着我,钻到我怀里,怎么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呢。宋玉泽想道。
他都不忍心叫她了,只依旧深情地看着她。
许是等久了,仍未见公主驸马下轿,走在轿子前面的丫鬟若雨便隔着帘子叫道:“公主,驸马爷,到了。”
“音儿,醒醒,我们到了。”宋玉泽闻言,继续叫道。这次叫的,又是“音儿”。
“哦。”淡音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靠在某人的胸膛,便立即抬起了头,却正撞上宋玉泽那深情的目光。她立刻松开了手,且往后挪了挪,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宋玉泽见她这幅害羞的模样,微微地笑了笑,不语。
“你,你刚刚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淡音疑惑地道。
“我饿了。”他幽幽地答道。
“这根本答非所问嘛!”她有些不快。
“才不是呢,你没听说过一个词叫‘秀色可餐’吗?”他十分镇定地接道。
“你!”淡音又有些害羞了。
“啊哼,公主,驸马爷,该下轿了。”若雨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即红了脸,再看周围的轿夫,也都垂下了头。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了吧。
宋玉泽看着淡音或愠或羞得绯红的脸颊,含着笑,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接着,他转过身来,拿着扇子的左手扶住帘子,右手向轿中的淡音伸去:“音儿,下轿吧。来,我扶你。”他本来就待人和善,再加上对她用情至深,那声音温柔地快要融化冰雪。
淡音将手放在他的手中,由他扶住走了出来,谁料他竟拉了一下她,然后环住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抱你进去吧。”
“不要!”淡音果断地拒绝,忽而想到周围还有其他人,便娇嗔地说道,“我才不要呢,那么多人看着。”
二人并排向将军府内走去,下人们在不远的后面尾随。
“刚才太夸张了吧!就算是恩爱夫妻,也不至于在人前都那样表现吧。小心欲盖弥彰。”淡音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低声对宋玉泽说道。
“你认为我只是在做戏给他们看吗?”宋玉泽亦看向前方,低声答道,“我对于做戏,不感兴趣!我宋玉泽就是会那样对待爱妻的,我会宠着她,不理会外人的存在。所以,这不是做戏,是宋玉泽在宠溺自己的妻。”他的语气坚定,却很柔和。
淡音本想反驳说,可惜我不是你的妻,不需要你的宠溺。但想到自己的话太过冰冷伤人,便由他去了。因为她认为,就算他流露的感情是真的,他想表达的对象也不是自己,而是以后,他真正的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