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吗。
    明知道这里的构造和至今为止接触到的情况不同，言叆还是不吸取教训地想通过契约摆脱走楼梯的命运。
    本来这倒也没什么问题，但契约一旦形成就不可能中途切断，而言叆的瞬移比起一般人的契约，不仅能在单一方向上加速移动，还能改变运动轨迹，进行不同方向的复合型移动，所以在档案里的记录并不是“瞬间加速性移动”而是“瞬间转移”，言叆常用的方式是凭借跳跃来完成契约，其运动轨迹会形成完美的抛物线，其价值已经是契约界纳入A级记录的“未完全透析”级别的珍贵品种了。
    所以言叆忘记了，真是因为用得如鱼得水从心所欲从未出错所以言叆忘记了！
    “跳跃”的最低高度！
    “砰”
    “啊！”
    捂住后脑勺肿起来的包包呼痛，迷迷糊糊中看到异常低的天花板，言叆想起来了……
    楼梯上房间的竖直高度至少要有两个成人的身高才能满足“跳跃”的最低限度。
    对这片都被言叆形象地比作“贫民窟”的地域上的屋子来说，怎么想……也不可能。
    “天哪，这是怎么做到的……你没事吧！”几乎被言叆的神奇举动吓傻的杰莉看到言叆后脑勺鼓起来的包，赶紧走过去察看。
    “没事没事……不怎么痛。”言叆扶着身旁的椅子站起来，顺带自动地坐了上去。
    “呵呵，没事就好，你真是……笨手笨脚的。”看着言叆狼狈的样子，杰莉笑着评价。
    仿佛被触及到了什么伤口，言叆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某种意义上……或许不是笨手笨脚的关系呢。
    “去洗个澡吧，浴室就在那里，衣服的话我去拿给你。”
    言叆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过十几平米的小小的房间，言叆坐在炉子旁，正对面是一张单人床，床边有衣柜和放着大大小小用来接屋顶漏下的雨水脸盆的桌椅，房间的尽头有一扇木质的小门，门上安着的铁环早已锈迹斑斑，那里面就是杰莉所指的浴室了。
    “不用了，再怎么说我们才认识了没多久，不是很方便啦。而且，水什么的，这样子……”
    言叆回头推开头顶上的小窗。
    『在此开辟出畅通的道路，契约成立。』
    原本湿透的，满是污点的长裙和鞋袜瞬间干洁如初。
    说起来这套衣服本来就是学院的行动服之一，哪怕放着不管也会自己变干净的。
    杰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你……不是吧，这，这是……超能力？”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么喜欢超能力啊……言叆狂汗。
    “我不是和你提过的么，契约啊。”
    “这是契约？啊，说起来刚才你也突然就到楼上了，契约……那你就是，传说中的，契约者！”
    为什么非要加上“传说中”这样的前缀啊……
    尽管强大的契约者并不是随处可见的，但是拥有能够形成契约式的契约能量的人至少在一百个人里无论如何都有两到三个，尽管这样的等级还够不上“契约者”，但好歹能引发些自然现象的吧……
    不过，契约的大部分还是遗传自血脉的，就这个小村庄里的人口和血种而言，说不定真的连契约者都没有啊……
    那出生在这里的杰莉……
    言叆看着突然就一脸欣喜若狂的杰莉，告诉自己感知什么的很久不用了很容易失灵的。
    “原来你是精英啊，怪不得在上学呢，以后是要到国家做事吗，我还以为契约者什么的都是那种被秘密培训的最终武器啊之类的，还以为除了神官以外的契约者一辈子后见不到了呢……哈哈，原来契约者也有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啊，我一定要去和陈越他们炫耀，我可结识到了不可思议的朋友呢！”
    言叆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的确，契约者的存在并没有杰莉说得那么夸张，但是契约者学院，世界政府所投资建设的世界上最具有权威性的契约者机构所培育的孩子，正像杰莉所说，虽然表面上打着人才共享的旗号，但确是各国用来相互竞争的，秘密武器。
    这也就是为什么学院里会有东西南北四个院区以及难以计算的分校区，却只有一个决斗场和活动区。
    呵呵，这种黑暗产物没有必要去污染天使的世界观。
    “对了杰莉，你的父母呢？”
    “父母……啊。”杰莉的表情突然平淡了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很久远的事，“其实我是个孤儿啦，被遗弃在坟头上，丁叔叔扫墓的时候把我给捡了回来，然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生活着，小的时候经常因为头发的原因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但是丁叔叔总是会赶走他们，把我当女儿一样抚养，现在想想，父母什么的……言叆，你怎么了？”
    杰莉惊讶地叫出了声，因为言叆突然将两人的位置互换，把她按到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接着抓住了她的手腕，把食指和中指抵在她的静脉上。
    通过脉搏来测试对方有没有说谎，尽管必要性并不大，但是言叆做这件事的目的根本只是为了让自己去相信明明已经很清晰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去承认的事实。
    “一会儿再和你解释，现在好好回答我的话。”
    “噢……”
    “你不是在这里出生的？”
    “我是孤儿啊……”
    “你到底有没有参加过契约检验？”
    “这个啊，”杰莉有些小小的心虚，“毕竟我们的村子这么落后，我又不是这里的人……啊痛痛痛，你做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头发怎么了。”
    “我天生有一头灰发啦，小时候经常被别的小孩子笑‘像老婆婆一样’，我气不过就会和他们打起来，后来为了不给丁叔叔添麻烦我就染了黑发，其实和大家一样也挺好的……”
    “不一样。”言叆放开了杰莉的手腕。
    杰莉可怜地捂住映上红印子的手腕，小声地抱怨了一句：“莫名其妙。”
    “不一样了，在你继承‘风暴’的时候，你就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了。”
    逃不掉的。
    言叆的目光变得冰冷，她的声音低沉，透出一种淡淡的、难以表述的悲凉。
    怪不得，怪不得呢，原来是和他一样的力量……
    “言叆你怎么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又说错什么了，哎呀其实我很笨的，说错了什么话……”
    天突然就暗了下来。
    并不耀眼的残光从小窗里洒进来，正好将杰莉整个包围，却停在言叆的胸前，没有继续往前，杰莉看不清言叆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杰莉，你不是圣王的子民。”
    “圣王的力量无法影响到上古家族代代相传的血脉，你的发色已经代表了你的‘最高祝福’，杰莉，你是……”
    楼下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怎么了，地震？”
    灰尘从天花板上掉落，整幢楼都开始晃动，张立不稳的言叆直接跌到了地上，杰莉刚想站起来却是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呀！”
    好不容易震动停下，下一波的摇晃又紧接着袭来，让两人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余地。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丁叔叔还在楼下！”
    好不容易等到震动停下，杰莉就如同脱弦的箭一般冲出了门。
    不像样子的楼梯发出支离破碎的惨叫。
    ……
    原来还会自己进化啊。
    ‘噩运’。
    言叆坐在原地，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不小心，给忘记了啊，自己会带来“噩运”的事实。
    四周静了下来，言叆伸出右手，摔到水田里，被杰莉拉起来的时候，由于“感知”的存在，过于巨大的契约能量无意间被自己发现，尽管当时还以为是错觉……
    言叆自嘲了一小下下。
    怎么可能会是错觉。
    不过，至少现在已经确认了不是吗……
    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尘，言叆舒展了一下四肢。
    神啊，你还想玩弄多少人支离破碎的心啊，你知不知道，人类这种生物，既脆弱又敏感……
    『在此开辟出畅通的道路，契约成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