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十五 阴霞生远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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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事可干,随意在屋里瞎转了几圈,就觉得有些倦意,就将就着案几单手支着脑袋打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些零碎的声音,她懒懒的撑开眼眸,正与推门进来的两人眼神相遇。寥寥一瞥,她就已经看清了那两个女子的模样,不见得多好看,只算得清秀,但看着很舒服。她已是心生好感,而且她初来楚府,若是要打探些情况,还是要问这些在楚府待得久的人才好的。知是如此,她便露出一个极绚烂的笑容来。她此时的容貌普通,偏偏这笑雍容妩媚得让人心神荡漾。尚欢尚笑俩人俱是一愣,半晌才有些回神。倒是千金见她们这副模样,不禁又是情不自禁的掀起笑容来。她俏生生的说道:“姐姐们好,千千给姐姐们见礼了。”说完还盈盈的行了一个礼。
尚欢尚笑见她这样,心情不禁大好,忙前说:“妹妹,快别这样,我们哪里受的起。”
“受的受的。”千金笑眯眯答道:“姐姐在楚府里待得久,千千遇着不懂得不会的,自是要请教姐姐们的。”
她这样俏皮又恭维的话,说的尚欢尚笑眉开眼笑,三人没一会就聊得火热,称姐道妹的好不亲热。
在她有心的试问后,从尚欢尚笑的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楚家的事。
楚家男丁向来稀少,先楚家家主楚琮自三年前将家主之位传与他的独子楚流之后,下落不明。如今楚家当家的就是这楚流,华澜将娶的楚家大小姐楚致就是他的妹妹。传闻中的楚流,有着公子如玉,翩翩华章的美誉。她从来没有见过楚流,但是在长安城专爱搜集天下美男的花间坊里拟出的长安名公子中,可是位居三甲的高位的。
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楚流,据说此人为人低调,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即使是在花间坊无孔不入的调查之下,也无法窥见其真容。
在这繁华的的长安城里,身负盛名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是极为罕见的,这楚流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千金不禁有些疑惑,出生于世家的儿女相貌一般不会太过于平凡,楚流虽未见其面,但花间坊的评价向来是不会错的。那身为一母同胞的楚致大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可是坊间的传言却---
想到这,她不禁无奈的好笑,这世上本就流言满城,谁又知道谁是谁非呢?她竟然也被这些传言欺骗。
她又尝试着从尚欢尚笑的嘴里套出些有关楚致的事,但两人皆言辞闪烁,言语中多有遮掩。
最后,尚欢拉着千金说:“千千,在这楚家啊,你只需要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就可。有些东西不该问的就不要去问,不该做的就不要去做。”
见千金点头,她又小声的说:“大小姐的为人很好,你也无需理会外边那些不实的传言。那不过是大小姐的小小障目而已。”
听得此言,她心中已是明了。流言害人,不想连华澜与自己都欺了过去。
她原是来搅浑水的,但是此时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番计较,如若这楚致并未如外间传言的那样不堪,那么她不妨促成这段姻缘也不错。毕竟华澜也老大不小了,找个人来拘着他,她倒也乐见其成。
这样想着,她不经眉目婉转,好似有流光飞舞在她眸间,轻轻一眨,就是万种风华。
尚欢尚笑直看得心跳不止。
她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家公子小姐都是容貌极其出彩的人,气质更是万里挑一的,但是面对他们时,还不如面对眼前这个面容普通的女子轻轻一笑时,内心带来的震撼感。
当夜千金与尚欢尚笑一起就寝,她素来独眠,此时房里骤然多出两人,她显得很不习惯。翻来覆去不知几个来回,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她极压抑。最后翻身起来,披上衣服,轻声打开房门,走出去。
外间,月色正好,一地莹白如霜雪。
清风徐来,她微微的睡意被吹得无影无踪,也没有睡的意思了。
夜色分外撩人,她慢慢的踱步,不知不觉就离她的居寝就远了。她恍然未觉,待她反映过来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她心想,坏了。
不过她心里倒也不急,随遇而安是她的原则,也不管什么后果,她尽挑有灯光的地方走,夜色已晚,即使是灯光,也是极其微弱的,她走的不顺,磕磕绊绊的将跌了好多次,心里不由的有些怨艾。
约莫一刻钟后,她是真的累的不行了。且说如今正是初夏,虽然不冷,但入了夜,薄薄的衣衫还是抵挡不住冷意的。她浑身哆嗦,才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但是现下深夜,仆人皆已入睡,她就想找个人打听,也是不成的。
无奈之下,她继续往前走,毕竟走动时还可以散发些热意来。
楚府大的让她难以想象,她摸索着走过一座小石桥,却见眼前有棵大树遮挡了视线。夜间黑,她不知道是什么树,但是这巍然的黑影如庞然大物一样矗立,也让她心里有些发毛。待她走近些,发现这树长得着实是好,枝桠强劲有力,如一顶华盖遮住黑夜白天,枝叶繁茂葱茏,隐隐泛着树木固有的清香。她低头,竟发现树边架着一条梯子,梯子很长,一路伸延到枝叶繁茂里。她心里好奇,手里托起裙子,就要往上爬,爬到尽头后,她伸手去碰触,居然是木板横亘在目前,她用力一推,那木板吱呀一声,她心里一动,是门!难道这是一座树中屋。她不曾犹豫,深呼吸就爬进了那里。
真的是屋子!
漆黑一片,她用手四处摸索,四周平滑,手里的触感告诉她,她想的没有错。
这房子也不大,建在这大树上,且不破坏树原有的模样,非一般能工巧匠不能完成,此时,她心中尽是喟叹。不管如何,且让她找得一个容身之处。她累极,什么思量都没有了,倒头在这个小黑屋,就着冰凉僵硬的木板就睡去了。
明日事且明日说。
今日且让她睡够了再议。
朦胧间,她听见杂碎的声音,接着一盆冷水浇下,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醒了。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小黑屋里了,满室明亮的阳光,她眨巴了好几次的眼睛,才适应过来。
奴仆跪了一地,不安的哆嗦,满地的奴仆,她只认得尚欢尚笑两人,她们此时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
那个管妈妈手里还拿着个铜盆,脸色青黑的望着自己,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怎么的,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无缘无故被人浇了一身水,从小到大,有谁敢这样欺她,她怒而起身,才发现这大厅里还有一个人。
楚流!见他的第一眼,千金就猜到此人的身份。
公子如玉,翩翩华章。
原来真有这样一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清贵公子,但只是这样的坐着,就让人觉得世事安然,俗世如浮云一般。
他坐在花梨木的镂空雕花太师椅上,姿势端正,神色淡淡,可是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凛冽却是一屋子的奴仆噤若寒蝉。
“你犯了错可知?”他说,声音如他的姿势一般的四平八稳。
千金摇头。
“很好。”他点点头,却把矛头指向管妈妈,“管妈,你说这丫头是你昨日刚挑了进来的,你平日最是稳重,昨日怎么走了眼,将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选了进来。她既是你管,那你就来说说她都犯了那些错。”
管妈妈面上极不好看,她在楚家几十年,做事最是小心谨慎,一丝不苟,极少犯过错失,因而几十年来,得以被看重,今日被主子责骂,她心中也是极为难受的。看向千金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怨恨,只见她恭敬的像楚流行了一个礼:“老奴有罪,不该瞎了眼,挑这等不懂规矩的人进来---”
她没说完就被楚流打断:“我让你陈述她的罪状,不是你的。”
管妈妈当下身子一抖,背上已有湿意,她将头转向千金:“第一,你不该夜间擅自出去,过了子时,便是宵禁时间,楚家奴仆一律回房,不得主子传召,不得外出。
其二,不该擅闯禁地,冲撞神灵。其三,不该用你肮脏的身体玷污了圣地。”
禁地?圣地?
千金此时真的是一头大,她完全没有弄懂管妈妈口里的禁地圣地是什么东西。这样想,她也就问了出来。
“你不知道?”管妈妈惊讶的说。
废话,她当然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此时还能在这里不成。
千金摇摇头,咬咬唇。
楚流从太师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她突然笑问:“商人都像你一样吗?”
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到阿晋,那个人不说话,静静的时候,身上也是这样一股迫人的气势,突然间,她不怕了,心里聚起那几分怒意也烟消云散了。
不合时宜的话,让楚流聚起眉峰,但他立刻就恢复了原状,他望着她,却未说话,两人眼神相遇,他静如幽潭,她眸如春水。
“不知者不为过,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他说完,从她身边走过。
留下蓦然呆怔的她,还有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