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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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江湖上由武林盟主主持了一场哀悼会,离将军一门的尸体已经由朝廷下葬了,因为离将军功勋傲人,听说朝廷也厚葬了他一家,武林人士自然是无法前去吊唁了,只好自己主持一场,抒发自己的哀痛。
举办地在洛州城的梦竹山庄,梦竹山庄是历代武林盟主办公的地方。温阳也很想去,问方风烈:“风,我们也去吊唁一下好不好,虽然我只见过离叔叔一两次,可我爹和他也算是好友,我想去看看。”他声音有些低,还是有些掩不住的失落。方风烈冷冷看他一眼,淡淡问道:“有意义吗?遗体根本不在,你想鞠个躬也没地方。”温阳对这难得的正常对话颇感意外,换做平常,他一定要高兴得一蹦几丈高,可现在他伤心着,低了眼道:“这天几乎所有认识离叔叔的人都会来,无法参加他的葬礼,但大家都希望能凭吊故人,这也算是弥补了吧。”方风烈只是冷道:“不过是自欺欺人,人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些生人不过是想要确认有人跟自己一样在难过,也把自己的悲伤表现给别人看,让别人觉得他是个顾念感情的人,然后聚堆在一起互舔伤口罢了,可悲!”方风烈似乎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只是这些话却未免太过寡情薄幸。
温阳呆呆地看着方风烈,一时没了反应,说出这些话的方风烈让他觉得心被揪了一下。过了好久,温阳无奈叹息,悲伤地看着方风烈的背影,真正可悲的真的是那些人吗?还是,是说这些话的这个人呢……
自己的难过悲伤都自己捂着,死活不让别人看去,不表露,不信任,不依靠,不疗伤,就这么由得它烂了去。即使别人与他同病相怜,他也不正眼看别人一眼,不告诉任何人,装作一切都事不关己,装作不悲伤,远远的躲着人群,害怕被发现坚冰下已经溃烂的腐肉。
风,我要怎样才能温暖你呢?化掉你的坚冰,碰触你的烂肉,治愈你的伤口。
温阳忽然觉得心里难过的鼻子都酸了,眼泪险些掉下来,无法自抑地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了方风烈。他比方风烈矮半个头,也没方风烈强壮,抱着稍嫌吃力。他声音有些哽咽地叫了声“风”。随即就被方风烈猛地挣开了,方风烈转身危险地看着他,又腾起了杀意。看到方风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时,温阳的泪不住地掉落,深深地看进了方风烈的眼里,眼神哀伤,“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方风烈皱眉,忽然觉得很愤怒,温阳眼里有满满的怜惜与心疼,方风烈咬牙切齿地道:“别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便转身走了。“风……”温阳难过的看着方风烈孤绝的背影,呢喃着他的名字。
虽然说不特意前去,但他们还是路经了洛州城,远远地看到了梦竹山庄,那里聚集了大片的人。温阳边走边扭头看向那个方向,爹大概也会来吧……温阳想着,更想走向那个方向了,可方风烈头也不回,温阳纠结了一会儿,就决定了,自己一定要快点让方风烈投入自己的怀抱,然后自己就可以早点回去见爹了!这样想着,又打起了精神,冲上去勾方风烈的手,方风烈厌恶的甩开,他又厚脸皮的粘上去,甩了好几次,方风烈没了耐心,伸手去拔剑,温阳又笑着耍赖,“你拔剑我也喜欢,我还要拉着你的手。风,我想一辈子都拉着你的手呢。”后面一句,温阳说的认真虔诚,深深地看着方风烈,笑得如阳光般温暖。方风烈忽地别过头,只冷冷说“笑话!”“不!我是认真的,风,我会让你相信的!一定!”乐观而自信。
方风烈不再理他,心里冷笑,认真吗?什么人许诺时不是说自己是认真的呢?可笑,真可笑!
温阳瘪瘪嘴,又紧追上去。他们这次要翻过洛川山,方风烈依旧四处寻找他痛恨的负心人,可温阳觉得,方风烈真正寻找的,似乎并不只是那些不相干的负心人,似乎有目的,却又很迷惘。他跟着风的这一年里,方风烈杀了十多个负心人,温阳始终不太习惯看着方风烈杀人,也觉得这惩罚太重了些。但他也发现风有他自己的原则,负心人的定义并不盲目。他们遇到过姑娘家很爱一个男子,为他付出了很多,而那个男子却不爱她,礼貌拒绝了那个姑娘,和了另外一个姑娘在一起的,温阳那时还很担心方风烈会杀了那个男子,没想到方风烈看完就走了,什么都没说。又遇到过一个青楼姑娘钟情于一个男子,而男子却只是逢场作戏,温阳觉得烟花之地,没有真感情在正常不过了,如果这也要杀,那所有逛青楼的男人都该死光了,可方风烈却杀了那个男人。温阳完全摸不清头脑,去问方风烈,方风烈只说前者从来没欺骗过姑娘的感情,只是姑娘一厢情愿罢了,怪不得别人。后者虚情假意,给了姑娘虚假的诺言与希望,那才是真正的负心。
温阳很想捂热方风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