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
    苡藏对开权笑了笑，随后大方地转过身，向说话的人那边看去。
    出门才走几步，竟然让内侍抬着熏炉出来，十几个宫婢随身侍奉着不说，还打扮得连这妖娆的春花都要羞涩三分。身在后宫也敢如此排场招摇过市，这三公主尉迟婧薷的胆子也实在够大。
    细瞧瞧那张分外精致的脸，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无论五官菱角都透着孩子气。
    苡藏再次感慨，天家养出来的人，无论如何是洗不掉这满身宫廷才有的污浊之气。
    太张狂，结局往往都是潦倒凄惨。
    譬如尉迟涅言就是个短命鬼。
    再挑眼，苡藏将目光错后，发现了身形娇小，穿得并不显眼的尉迟婧淳。一袭淡粉色绸缎上绣了些白梅，清雅得打紧，衬得她这个人儿小家碧玉。
    尉迟婧淳对上他定格的眼神，忙小声道：“婧……婧淳……拜见……各……位兄长。”她脸颊微红，说话怯弱，结结巴巴，像是怕被谁训斥一般。
    苡藏莞尔，上次墨妃设计令两人跌入湖中，他早就一键删除忘了个精光。
    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种浅显的道理他很清楚。
    尉迟涅丹翻了翻自己不大的眼睛，嘴角带着看好戏的浅笑：“三皇妹身在后宫，自然有诸多机会与五皇兄见面，感情定是贴紧得很吧……”
    “涅丹！”尉迟涅善轻喝住。
    “六皇兄说笑了，五皇兄天赋贵胄，即便是我们这些长居后宫的姐妹，也是拜见不得的。天下间就没哪个人能比五皇兄幸运了，皇妹在皇兄身上，才是真真确确感受到，什么叫皇恩浩荡呢。”尉迟婧薷说完掩嘴一笑，等着看苡藏的反应。
    斟国上下都知道，尉迟涅言这位皇子，可是先王临终前险些勾结乱党，发动宫变的反贼。
    尉迟涅韵登基后雷厉风行，手腕狠冽的处决了一干人等，却惟独苡藏依然人模人样地活到今天，当时便已经有人说他献身了大王，所以才能免去一死。
    满城风雨仍未停息，尉迟涅韵竟又钦赐苡藏宁王之位，此后便是荣宠一身，断袖天下。倾刻朝堂上下流言蜚语迭起，一时间都说苡藏是个蛊惑君心的祸害。。。。。。
    直到苡藏舍身出使启国后，这股怨气才稍作平息。
    尉迟婧薷这么一说，讥讽之意再直接不过。苡藏听了以后，嘴角忽然牵起一个轻蔑的淡笑。
    刚才远远听她说话的语气便已预想到，这三公主不过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尉迟涅丹几句不怀好意的挑唆就把她激了个胆大妄言。
    “过河拆桥”这典故怕是也没听过吧，所以才甘愿做了那帮人过河的桥。
    着实可怜。
    “大王一向待人宽厚，只要是有能之士，都必定会得到皇上的赏识。皇恩浩荡，那是万民之福，三皇妹这么说，为兄实在不敢当。”苡藏不骄不躁回道。
    “五皇兄真是太谦虚了，别说整个后宫，即便是举国上下，又有哪个人会不知道，大王对五皇兄的独爱呢？大王识才，想必五皇兄定有过人之处，不然大王也不会专情于五皇兄啊？倒是可怜了王后娘娘，日日盼着大王，现下碰见五皇兄，怕是求什么都不灵了……”说罢，尉迟婧薷又掩嘴哼笑起来。
    未待苡藏起唇，一旁传来一女子威仪的声音：“倒是什么不灵了？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哀家是最容不得的！”
    一语落时，太后由水岫扶着出现在众人眼前。
    又是一叠声的请安，这片请安声里，太后仅是冷哼一声免了那些虚无的礼数，只凝住尉迟婧薷道：“薷儿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宫里住得久了竟也这般不懂得忌讳。还不快入座，刚刚柔妃提着你，是该挑个驸马好好管管了。”
    “诺。”尉迟婧薷并无一丝的惧怕，挥退了身旁的侍婢，带着尉迟婧淳讪讪坐好。
    太后的目光往其他几人那一瞥，冷冷笑道：“哀家果真是老了，竟不知你们兄弟平日里关系相处得如此融洽！”
    此话一语双关，既暗示了众皇子未把她这太后放在眼里，又挑明了刚刚几人的争执，她亦是听见了。
    苡藏早就瞧出尉迟涅丹他们居心叵测，但他只做未见罢了。
    而如今，谁都不能视做不见。
    兄弟阋墙，是王宫里的大忌。
    至少经过了尉迟涅言当初那么一闹，聪明人都知道该明哲保身，而不是无事生非……
    尉迟涅丹并不如寻常妃妾听得这一语，害怕惊惶地跪叩于地，仅是略略低了头撇撇嘴，满脸的不服气。
    太后的眉心，却突然蹙了一蹙。
    这一蹙，正落进不经意望向她的苡藏眸底。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苡藏拱手一礼，轻声：“太后容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