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凌赋与姜尉迟外出回府以后，姜尉迟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虽然还是有空没空的去凌赋的小院落里边儿坐坐，但是说的话却越来越少，大多时间就和凌赋那么干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凌赋也总算是没有食言，那一罐茶饼，也只单单替姜尉迟所煮。从不给予外人。
    凌赋生性温和恭谨，自是不会多话，又是几个月过去，姜尉迟愈发显得疲惫，即便姜尉迟平日里懒散了些，可此番而观，却是有了一种精疲力竭之感觉。
    “近来解惜，过的可好？”姜尉迟坐在石凳上，姜尉迟越来越忙，有事甚至忙到有时回府连官袍也来不及换下就被陛下招进宫。
    姜尉迟的状况凌赋并非不知道，也顾不得细细的煮茶再碾磨茶饼，直接丢了几颗未绽的花苞进去，以茶汤点泡，热茶水气蒸腾，茶汤催花绽放，煞是好看。
    姜尉迟接过凌赋推过来的茶，倒也不急着喝“解惜无需着急，怕这一时三刻的，圣上已无须我入宫了。”姜尉迟一点点的将茶杯靠着手心旋转，低头看着缓缓绽放的花骨朵“解惜所制的茶定是一绝，但看这茶水中的花儿所呈的模样，倒似是赏花，愈想品了闻了这茶了。”
    姜尉迟又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凌赋，眸中深邃“梅花寒苦坚忍，冬日一枝独秀，解惜啊……近来可好？。”
    凌赋见姜尉迟这样说，心知，姜尉迟定是知晓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只好赌一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话子弦早些便已经问过，解惜让子弦费心了。”
    “呵呵……费心……”姜尉迟笑的眉眼弯弯，恰似不知多少日前在那个破破烂烂的茶馆中的对凌赋的笑容，就是少了把扇子“不是解惜让子弦费心，只怕是子弦，让解惜费心了。”
    姜尉迟站起来，背对着凌赋负手而立，已经入秋了，枯黄的落叶刷刷的掉下，还没等到一个冬天“如今的朝堂之势……解惜可还满意？解惜……你真当子弦什么都不知道么……”
    凌赋不语。
    姜尉迟转身稍稍偏头，蹲下身子，略微仰天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凌赋“为我多情独自来……无人解惜为谁开……羌无林韵公子的大作，在下又怎会不知呢……羌无的军师……可是声明远播啊……”姜尉迟抬手，递给凌赋一杯已经冷掉茶“为我多情独自来……解惜，可是子弦多情？哝，这是方才解惜为子弦所制……只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三色堇的花期在春天，如今这几月下来，春日已逝，夏日也早已过，入秋……只怕……是不能一同过得了这个冬天了……
    凌赋的眉宇之间怦然的展现出了几分悲凉，摇摇头“子弦莫要忘了那壶茶饼。解惜答应过子弦……那壶茶叶，只为解惜一人所制……”
    “哈……”姜尉迟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解惜不提醒，子弦倒还真忘了……解惜……在青池我赠予你那祥云玉佩之时，你可曾有一点动心？一点点？有吗？至于那壶茶饼……你敢保证，那里面除了茶饼，就真的一点东西都没有么凌解惜！”
    凌赋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两块玉佩，一块是鲤鱼图样，另一块则是姜尉迟所赠的祥云“子弦既已有所知，又何必来问我……”
    姜尉迟指着身上的官袍，发出了一阵指尖摩挲布料的声音“我早该知道的……不过一块小小的玉佩，哪里比得上你心中的羌无……解惜不问我是如何得知的吗？即便如此，子弦还是想知道，解惜究竟是如何同苏家两兄弟相互通信的……”姜尉迟万分温柔的看着凌赋“解惜，子弦无论再如何，都是平朝的吏部尚书。”
    凌赋将祥云玉佩放置于石桌之上，摸着手中的鲤鱼玉佩，鲤鱼一片片的鳞纹都雕琢的十分细致“这玉佩，是我先主临终前所托……如今少主年幼……解惜长年在外，亦不知如何保得少主一世安康，唯有乘在世之时，替少主多做些……”
    不待凌赋说完，姜尉迟拿起石桌之上的祥云玉佩，抢话，眼睛直直的看着凌赋，满目的倔犟“若是此物以子弦性命相托，解惜当何如？解惜可会像记住羌无先王那般，记住子弦？”
    青青的翠色在眼前摇摆，看的凌赋一阵晕眩，凌赋扭过头去“子弦这又是何必……”
    “那好……我再问你……解惜……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瞒着我？”姜尉迟伸手将祥云预配坠于凌赋腰间“解惜……你便只对我坦然这一次？只这一次，可好？”
    凌赋又是许久的不说话，最后，才从口中吐出“没有”二字，就像是被阳谷晒过了头的水稻苗，即将干涸。
    “凌赋！你又骗我……你还骗我……”姜尉迟扶住凌赋的肩，使劲的摇晃，甚至有了几分颓唐“你说你没有事情瞒着我……那你告我姜焕怎么回事……云天清怎么回事……他们都是谁，嗯？若你不认姜焕，他又怎知你性喜竹？你若不认那云天清，她又怎会故意将你的字映在侧面……”
    凌赋任由姜尉迟摇着肩膀也不说话。
    姜尉迟一笑，满目哀伤“呵呵……好……”干巴巴的笑声，和平常的姜尉迟完全不同“解惜果然不信我……皇帝……说的果然没错……”
    姜尉迟松开了手，再度看他，已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解惜……你可知？我曾想过杀你，就在明王爷到访的前一个晚上……”
    “解惜……怎么你不问……我为何不杀你……”
    “解惜……在青池，你明明已经收了我的玉佩……为何还要去买茶呢……”
    “解惜……你曾说素手铮铮弄子弦……不是……其实不是……赖是心无惆怅事……不然争奈子弦声……”
    “解惜……走吧……回你的羌无去吧……”
    “解惜……解惜……解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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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①：凌公子这次的煮茶的方法为泡茶法。
    注释②：为我多情独自来，无人解惜为谁开选自白居易的下邽庒南桃花，全文如下：村南无限桃花发，为我多情独自来，日暮风吹红满地，无人解惜为谁开。
    注释③：赖是心无惆怅事，不然争奈子弦声选自白居易的琵琶，全文如下：弦清拨利语铮铮，背却残灯就月明，赖是心无惆怅事，不然争奈子弦声。
    【话说这章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