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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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盐村是海边的一个小村落,盛产食盐。
但是,真正使得无盐村在十里八乡出名的是一个人,无盐。
他是相貌极丑的男子。由于长年劳动,身材微微佝偻,手掌粗大而指节肿大,冬天在海水中浸泡的犹如熊掌。海上的大风,夹着颗粒,把他的肌肤磨成一片片沙砾。满脸不规则的疤痕,前不久隔壁失火,为救人,冲进去,出来之后,就是这般面目全非。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相貌被一贵人嗤笑后,广为流传,成为天下闲谈。
今年已经年近二十。正是成人的时候。按说,家里该准备请村里的老人给主持成人礼。可是,现在却是请村里的老人给主持的丧礼。
身披麻衣,不哭不笑,淡淡的表情,跪坐在蒲团上。
面对村子里的人的指指点点,他无视于眼中。二十年的光阴恍然而过。
从出生起,自己就只有一个父亲,母亲嫌家贫,跑了。父亲,为了维持这个家,很辛苦。
白天出海,晚上去有钱的人家做工,常常整夜整夜不得休息。
于是,小小的他,从一开始就明白,饿了,自己找吃的。渴了,自己找水喝。所有的小孩,奚落他是没娘要的野孩子,最开始还能双眼泛红,后来,都能笑着回应,嗯,我只有父亲。
父亲没时间看着他成长,他自己就学着大人,捡海带,熬海盐,大海是他第一个老师。
所以,人情冷暖,世事艰难,他甘之如饴。他还可以拥有父亲,还可以拥抱大海。可是,现在终于,大海吞噬了他的父亲。他的大海,他的父亲,一夜之间,都是远去的印象。
父亲是个不太好看的男子,却心地善良。母亲跑了,他没有怨恨谁,只是默默承担起生活重担,对他,温温柔柔笑着。
极少的空闲时间,会陪他在院子里种树,会陪他在树下讲大海的故事,质朴的声音,带点苍茫,浑厚深远。
这个家,景色虽不丽,气度自优游。器具质而洁,瓦缶胜金玉;饮食约而陋,园蔬愈珍馐。
很珍惜,很感激,人前讥讽,世情欺负,然,家无声而包容,大海有声以嬉游。未曾想,世情尚可堪,光阴却泠然。一夕之间,沧海变幻。
无所谓,根;无所谓,生,生无可有,无可无,随意而已。
曾经,他是凡夫俗子,有欲望,会想一家吃得上米饭,穿的上布衣,甚至,再创个家。延续下去。
那是随着他长大,父亲常常背着他默默叹息。他知道,他怕他身上的故事重复出现在他儿子身上。所以,不敢随便给他娶媳妇。更何况本来他的相貌就极丑,再说家里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所以,他的婚事就这么成了父亲心上的一块儿心病。
为了父亲,他是曾奢望过天下会有一女子,不看他粗陋的外表,给他一个家。
但是,此刻开始,他不需要,也没必要执着于过去。
从此,他孑然一身!
既如此,过去的,已经够了。未来的,必要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