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国篇 第拾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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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作之图讲求“真实”和“格超凡俗”。入眼用色亮丽大胆,桃树连绵如缀、形态奇丽;下是婉婉潭水,平滑如镜,假山上笔墨则更为素淡,取法特立独行,以干且枯的笔触勾皲,疏朗简洁,仿若写字。运用长披麻就,洒脱而富有灵气,枯笔淡墨,功力深厚。洋溢着作家平淡天真的神韵。
远山及洲渚以淡墨抹出,略见笔痕;水纹以枯墨勾之,淡墨复匀,并用稍深墨色染出潭水及潭边沙渍、波影,只有点苔。点叶时用上浓墨,山淡树浓,十分醒目。全图静谧空灵,黑衣男子突兀而斜躺却予人雄秀苍莽、开阔辽远之感,体风骨高远之境。
“这幅画画的好!”倪暧治真心赞叹出声,伸出手轻触画卷,“每一笔都带有魂灵,每一笔都触动人心,没有十年如一日的苦功是无法做到的,果然神奇厉害!”
池盛宴欣然接受,并未说其他的托词。他笑着解释:“我画这幅画只用了两种笔,也算是突破了!往日我都是三种笔齐上阵,画面偶尔处理不好会显得轻挑凌乱,减了一支笔之后果真效果不凡!”
“你这种绘画方法是从哪里学得的?”倪暧治凝重的问。
池盛宴皱起细眉,思量片刻才回说:“在宛城时候,我曾出外写生过一次。那日便在小溪边碰到一个妇人,她恰好也是绘画大家,指点了我几句,然后赠了我一个牛皮本。”
“能不能给我看看?”倪暧治问。
“你这话跟我师傅是一样的,他也要了牛皮本去,于是我这儿也没有了。”池盛宴无奈说。旋即想起什么,又添一句,“不过,我倒是看完了本子里记载的东西,确实不是凡品,每一页都载注不同绘画名家或是御画大师的佳作和品析,我看那品析也精准到位。”
倪暧治眯起眼,淡淡问:“可否给我讲解其中的片句?”
池盛宴听到这个请求,不觉讶怪,反倒弯起眼笑出声。他取出一根桃枝,蘸了点茶水,在石桌上细细描画起来:
这一幅是唐川的《灵潭寺乐居图》,笔触飘渺空灵,虽大致描摹了形态,却不能模仿其中的神韵,这幅图的来源是唐川辞官四处游玩时,进入灵潭寺小住几日,乐趣连连,欣喜之余便大发雅兴泼墨连作三日得到这幅画,岂是池盛宴寥寥几笔就可妄作其美的!
“他作画时的笔法与我们的不同。”池盛宴边画边解释,“我们青城馆教导的都是顺勾一笔而促,说是断笔则不显畅通,笔笔洒脱轻快最好。而唐川的画却是断笔处处,但每处断笔都好似是情感到了顶峰,于是无法执笔,断在此处。”
倪暧治凑上前来,他仔细观察池盛宴所描述的,出声辩驳:“断笔连绵不绝,几乎每三笔都含有一处断笔;如果说是情感巅峰未必太过勉强,不如说是习惯牵引他?”
池盛宴顺着他的思绪想了片刻,恍然大悟般拍手:“倪兄思考果真细致入微,我想了这么久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断笔,原来这便是妇人牛皮本中所记载的‘断炼法’,也未规定几笔一断,断而后炼,炼就上乘画作!”
倪暧治拱手,笑意染上凤眼,也暖了他冷酷的气息,“恭喜盛宴想明白这‘断炼法’了,今日便作罢,明日盛宴若还来这儿,为兄必定候在此地。”
“你…你方才…唤我什么?”池盛宴有些惊讶。
“池兄未免生疏,而且我见你的朋友都唤你池兄,小小年纪太过老成;小池也过于亲昵了,不如盛宴好了,既亲切又循礼。”倪暧治坏心的解释说。
小池?太过亲昵…
池盛宴本来欢快的心绪一下冷了不少。金在容,原来我们本是这么亲密的,我多想将你画在我的美人册里,可你太过强势,教人捉摸不透,我如何有胆量画你,画人入册,便是绕心承认此人,你说我是你成魔时的救赎,可我们俩之间到底隔了多少路呢?
倪暧治走近池盛宴,一字一顿的说:“以后不要跟别人讲话时还想着另一人,更不要想得那人是同一人,你这幅表情真是残忍至极。”他打量着池盛宴的相貌,溢出叹息,“一心不可二用,一心装一人,一心存一思;这才是专注,这才会让人疼惜你。”
黑影蹁跹,再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池盛宴咀嚼着倪暧治所说之话,突觉十分有道理,他郑重弯腰,“多谢倪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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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鹤岭门,贵胄荣子已经聚齐了,正静候着听朴柏旭和文允信的提点。池盛宴并没有与两人汇合,反而静静站在角落里看两人的发言。他现在思绪正乱,换个角度看看一切也是好的。
朴柏旭的五官其实英俊偏清秀,却没有丝毫女气;远眉细唇,淡墨之于苍白衬的格外明显,尤其是眉宇间浮起的雾,将辽远深邃的眼睛勾勒的异常好看,眼底有碎片般的镇静,有薄凉的笑意,更多的是无风自动的冰冷。
他一身锦服贵气天成,条纹柔顺,福袋侧缀,斜纹带上笔触简洁的圈花一摆一摆的垂下来,与挺直的腰背相比,独有此景;举手投足气息开阔,这般好的相貌却偏有冰冷到叫人不敢接近的气质。
文允信其实在四绝中是最为平凡的,他既没有深沉的才气,也没有极其出色的武力,相貌也只算平凡而已,但与生俱来的自信却让他站在朴柏旭身边不落下乘。
同样是天生就该闪耀的人物,天生就命途绮丽,应该绽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