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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刻，卫庄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他相信盖聂的手里确实没有证据，可盖聂的话比那些死板的物证人证更让他难以应付。
    半晌，盖聂缓缓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师弟，「小庄可以否认，我真的没有证据。」
    「是我干的。」卫庄干脆的答道。
    「小庄。」盖聂叹了口气，「若我不问，你是否永远不说。」
    「在师哥成亲那日我便说了，师哥若执意娶她，就别怪我心狠。」卫庄的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语气中仍旧不失平日里的傲慢，「隐瞒这件事是因为不想师哥知道，但那并不代表我怕师哥知道，既然做了，就没有怕的道理。」
    冰冷的风吹起两人的衣摆和头发，现场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沉寂。
    「在小庄看来，人命究竟算什么。」
    「有值钱的有不值钱的，但是只要是挡了我的路的，我都不会留。」卫庄说，「对于师哥，他们敢前赴后继的来，我就敢前赴后继的杀。」
    盖聂没有说话，卫庄便耐心的等着，「师哥，我心里也一直很矛盾，这件事，不想让你知道，也想让你知道。如果瞒一辈子，那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师哥选择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上了我还是因为那女人死了。跟这比起来，我宁可师哥选择离开。」
    这些话说得一字一句，可卫庄却觉得句句如鲠在喉，盖聂此刻已经背对着他，他完全看不到盖聂脸上的表情。
    「是我的错，不怪小庄。。」盖聂盯着墓碑，淡淡的说，「从开始我就明白你一定会下手，我一直想着能在你下手前阻止你，到头来，还是没能留住她。她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那一刻，一股心疼的感觉窜上卫庄的心头，他知道盖聂终究是狠不下心，只是选择一味地增加自己的负担，将所有的愧疚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师哥，她已经死了，这份愧疚，再也不可能还上了。」卫庄走上前去，「若师哥心里难受，不妨现在就拔你的剑，指着我。」
    盖聂摇了摇头，「便是如此，又有什么意义。」他缓缓看向卫庄，「可那日在罗网的场景，我又怎能忘却。」
    卫庄淡淡的笑了笑，「师哥，小庄在你这里永远都是小庄，好像总喜欢惹些过分的事，再把许多为难的决定丢给师哥。」他伸出手臂轻轻环在了盖聂的肩处，「不管师哥如何决定，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她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了，而我，至少在这一生结束前，还会有许多机会得到你。」
    「这样或许一辈子也没有答案。」盖聂问，「如此一来，也愿意去试么。」
    卫庄戏谑的一笑，放开了盖聂，「不过又是几个十三年罢了。」
    不过又是几个十三年罢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十三年，盖聂不语，但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音，震得胸腔都有些发痛。从没有一刻像这般，盖聂为自己只能沉默感到痛恨，他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必须说些什么。
    卫庄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盖聂的答案。他退了几步，漠然的转过身去，「现在我们必须集中精力对付罗网，在一切都结束前，师哥能不能，暂时别从我身边离开。我还从不曾败给女人，若师哥不能接受，这一回，至少。。至少是平局也好。」
    被寒风吹起的白发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卫庄缓缓向树林中走去。
    盖聂垂着眸子，握着剑的五指有些微微的颤抖，「小庄！」
    当他下意识的喊出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时，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无话可说。卫庄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却没有回头。
    终于，盖聂坚定地向着那个伟岸的黑色背影走去。一步一步，沉稳地脚步踏在落叶上的声音，卫庄听得清清楚楚，他等待着，觉得这十几步格外的漫长。
    盖聂站在卫庄身后，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臂，静静环住了他。卫庄低下头去，看着胸前那只握着渊虹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
    「师哥，因为我曾救过你，还是因为你已经。。」
    盖聂缓缓阖上眸子，疲惫的将脸埋在师弟的脊背中，淡淡的说，「小庄想成什么，都可以。」
    其他一行人早已回到客栈各自休息了，盗跖被蓉姑娘的事折腾得当时没了食欲，可真正躺下了，还是感觉到肚子开始抱怨了。几番反复，他不得不坐了起来，穿了衣服出门去了。
    厨房里面一片寂静，盗跖推门进去后便先摸索着找烛台，他记得盖聂放在了桌上的，可怎么也找不到了。盗跖叹了口气，开始一点一点地在桌上摸起来。
    半晌，他抓了抓头发，「奇怪了，怎么都没了，明明记得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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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跖俯身在桌面上，摸着摸着，摸到了一只碟子，心中一喜，再摸的时候又没有了，「见鬼了！」
    「哈哈哈哈！！」
    随着一阵熟悉的笑声，盗跖心中一惊，顺势瘫倒在桌上，险些没掉下去。
    「看看我抓到了什么。」荆轲点燃了手里的烛台，凑到盗跖面前，「呦，一只来厨房对点心图谋不轨的小贼，来来来，平身平身。」
    「你你你！」盗跖爬了起来，指着荆轲喝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和你一样啊。」荆轲嘟囔着，一边拿了身旁小盘中的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叹息道，「吃饭吃到一半，被拉去看死人，唉，还留在那里那么多，活人还吃不饱呢，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盗跖一掳袖子，「好啊！你敢侮辱蓉姑娘！」
    「谁侮辱她了！我只是在理智地形容她此刻的状态！」荆轲拿了最后一块点心，叼在嘴里冲着盗跖，含糊不清的说，「最后的了，吃不吃。」
    盗跖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外，转过脸来狰狞的说，「我告诉你，这事让白凤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操守的。」荆轲跳下桌去，将盘子摆回了原位，「吃饱了，我先一步闪人了。」
    「等等！」盗跖看着摞在一起空盘子，失声道，「你都吃了？！」
    「我还没跟你说呢，要论这做东西啊，阿聂和那个颜路可是对上号了，我都没吃出来这分别是谁做的。」
    「你搞错重点了！！」盗跖指着自己，「我是想知道，我怎么办。」
    荆轲耸了耸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盗跖阴着脸，捏着指关节，「这么说，你明知道我没的吃了，还拿了烛台来戏弄我，让我在屋里一通抓瞎。。」
    「这这。。这不是促进一下交流，增进一下感情么。。」荆轲边说边往后退着，忽然脚绊在桌腿上向后摔去，他下意识的一抓桌边，不想把装了面粉的簸箩也打翻了下来，「咳咳咳！咳咳咳咳！」
    「噗——活该！」盗跖走上前去，看着摔在地上的荆轲，「哈哈哈！老天有眼啊！」
    荆轲眸间一凛，抓了一把面粉就向盗跖丢去，直丢得盗跖一身发白。
    「荆轲！！」盗跖抹着脸上的面粉，摸起一只勺子就砸了出去。
    「有进步啊，终于不用“这厮”来叫我了。」
    。。。。。。
    过了许久，两人背靠背坐着，各自喘着粗气。
    「喂！我问你，你怎么活过来的。」盗跖忽然侧过脸问道。
    「那时候阿聂救我出来，嬴政放了火，我躲进了酒窖，后来被一个行医的老人家救了。」荆轲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荆轲沉默了，他抓了抓头发，「这。。这大侠的心思，你别揣摩行不。」
    「总之就是贪图享乐呗，不愿跟我们同患难，没法跟你交流。」盗跖翻了个白眼，「小高还一直念着为你报仇，真是。。」
    「喂。」荆轲转过身，戳了戳盗跖，支支吾吾地问，「高渐离他平时都是怎么说我的。」
    「你那副含羞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荆大侠，你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别吓我！」盗跖挪开了几步，「他。。他说你这人是，不安分不正经游手好闲不解风雅整天祸害人的醉鬼一个。」
    「我都是死人了，他就不能说我点好。」荆轲捏着额头，唇边抽搐着，「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几乎毫无悬念。」
    「喂，天明那小子是你儿子，你娘子呢。」盗跖小心翼翼的问着。
    「没了。嬴政那混蛋，我管他是谁，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一想起往事，荆轲越说越激动，「他整天下通缉令撵我不说，还抢了的我的妻子，捉了我的儿子，夺了我的剑！还把它给改了！他到底还能不能再过分一点！」荆轲一拳砸在桌案上。
    盗跖一哆嗦，看着缓缓倒下的烛台，一瞬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糟糟。。糟了！」盗跖蹭地站起身，拍着燃到身上的火，痛呼道，「着了！！着了！！」
    「啊！不是吧！快快！水在哪里！」荆轲顾不得火势直往自己身上燃，翻身下去，开始寻找装了水的大木桶，「水寒水寒！渐离！快救命啊！」
    「我就知道碰见你没好事！」盗跖骂着，忽然迎面被浇了一头水，「咳！你！」他顺势绰起舀子，冲上去舀了水，浇了荆轲一身。
    「厨房烧了没事！人没事就行！」荆轲一边向盗跖泼水一边喊道。
    「别浇了！我已经灭了！停！！」
    大片的水浇在地上，和着面粉，一时间到处都是黏黏糊糊，盗跖跑了几步，立马就脚下一滑，撞在了木桶上，荆轲被猝不及防地一撞，仰面摔倒下去，木桶也砸了上去。
    盗跖一身狼狈的回去的时候，看见门口似是有个黑影，「黑麒麟？」
    黑麒麟远远地转过头，「我刚才看到你离开，就在这里等你，你。。能不能让白凤别杀魍魉，我觉得你比较信得过，所以。。。」黑麒麟抬起头，看到面前的盗跖，不由得愣住了，「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