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真水无香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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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一生就是一次没有繁华的落寞。
我不止一次的这样想。
总觉得我这一生没有过绚烂的时候——即使是在我最美的年华里,也就像早春的梅花一样,清清冷冷的开在枝头,将落未落。
初时不信命,高傲的像负气的孩子——不服软,不认输。现在,谈不上信不信命,只是沿着命运的轨迹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走。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明白,一步错,步步错,错即万劫不复。
很多很多年了,日子变得模糊,很多事情也都记不清晰。唯有情离崖下那声暖暖的“夕儿”,我记了一辈子。
收到莫泽阵亡的消息时,我正揉着一方浅紫的手巾不知所措,心里有期待有愤怒,还怨气冲冲的的想着,等男子回来要跟他算账,罚他守着自己,爱自己一辈子。
直到消息来了,直愣愣的呆在那儿,只觉得脑海中乱成一片,怎么都想不起阵亡的意思。
当时我在想,无论怎样的盛开,都抵不过最后凋零时的壮烈与震撼。
我与他的感情来的离奇,不像别人那般轰轰烈烈,只是淡白如水,从头至尾没有过过深的相交,却意外地刻骨铭心。
只是,还未开始便已结束了。
我想我应该在他出征前去见他一面,这个固执地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我怎么都想不到胸怀大略的他竟会为了一只木簪丢掉了性命。
那只木簪是我送给他的唯一一个礼物。
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傻傻的,从当初紫竹林相遇到现在永世不可相见一直这么认为。别人眼中的他放荡不羁,胸怀大略,进退有度,却是不知他把他所有的流氓手段加诸在我身上。
结局比我所幻想的所有的结局来的惨烈,却也仿佛是最合适不过的结局了。
莫泽他再不会有了痛苦,而我就这样不见天日的守着我们的回忆——属于两个人却只有一个人记得的回忆。
那时候也曾痛的刻骨,以为这痛会延续自己这一生,现在却也放的下了。人总不能自己困住自己一辈子。大抵是因为日日夜夜的想着,便麻木了,恍惚间觉得他还在身边,像以前一样,啰啰嗦嗦的,一点小事就唠叨个没完。
几十年过去,突然发现有一天想不起他的面貌了,只记得依稀是有坚毅的眉,明朗的笑,再细处,便实在记不得了。于是嘴角一抹无奈的笑——自己为他守了一辈子,竟守到一生的事都快忘完了。说起来两人相处也就短短的几年,也有过执子之手,白首不相离的誓言,只是爱来的离奇,也过于平淡,最后只给了他一只不算完整的手,算是结了承诺,结了此生余年清冷落寞。
这便是因果了吧。
可我确实不甘。
如果当初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么我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毕竟是做了,时光不复,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回来。
我以为所有的一切不争取就没有,我以为只要最后把一切澄清,我以为就算所有的东西都失去,我还有我的我的遗世独立。
事实的确如此。如果我能按照我我所想的来做,相信我的人生是再完满不过的。
现实总让人叹息。
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最后,没有人告诉我……世界上还有所谓的物是人非。
你知道,当所有的东西都已逝去,所有爱的恨的想念的憎恨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记得前世,我还在意着我的执着。而今世,拥着我所谓的遗世独立。
我记得前世,我还有陪伴着我走向最终的人。而今世,我独拥着我所谓的遗世独立。
莫泽的笑温暖明亮。
情离崖下他向我伸出手,他说:
我用盛世换你的遗世独立。
他说,夕儿,等我回来。
他说,夕儿,你能不能主动牵一次我的手?
他说,夕儿,再见。
那一刻我觉得他像邪魅的天使,带给人间洗礼与遗忘。
那一刻他对未来充满着期冀。
我知道他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过于骄傲。他相信自己胜过命运,相信自己胜过我相信我自己。
于是他留下的就只能是背影。
他给我的方巾上写着一首诗:
北方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那是我们长大后第一次的相遇,他不知道他预言了开始亦猜中了结局。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只是阴阳两隔。
今时今日,我守着有些褪色的淡紫色方巾,忘记了曾经的岁月,只是为了另一对人的幸福维持着生命。
如有来世,如有来世,莫泽,我会做一个不谙世事有些任性的孩子,哪怕做你的孩子,让你肆意的宠……如此,可好?
你定要找着我,于茫茫人海中,找那个最为普通的孩子。或许她记不住你的面容,却一定记得住你的气息。因为她曾守着一块褪色的紫色方巾,守了一场生死余生,朝夕晨幕如一。
-----------------------------BY夜汐------结局独白----------------------------------
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不记得谁曾这样说过。
人就是一个微茫的点,红尘无垠无边,茫茫而宽泛。当我们以意识为凭借将自己当做最特别的一粒浮尘的时候,以自己为中心将世界压缩成一个眼睛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不可避免的踏入了红尘绕世三千。
总以为自己是自己的,世界也是自己的。没有人可以预知,没有人可以掌控。
于是才在那段还曾经年轻着,抑或永远年轻的岁月里,肆无忌惮。
于是就不知道,当你清晰地看到一条道路通向你不想要的未来,毅然决然的踏上自己开辟另一条道路时,才是真正踏上了冥冥之中已然注定的轨迹。
于是就不知道,命运的陷阱设计的如此巧妙,可以让一个人执着不悔不辞辛劳,即使艰辛还能保持微笑。
于是就不知道,一生中无数的选择最后还可以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圆了一个完美的欺骗。
直到最后——太多太多的事只能到最后才能明白。而这些“明白”不会重来。如果时间倒回所谓的“当初”,那么这些“明白”会在一瞬间变成“不明白”。
因为所有的人都相信着未来。相信未来一定可以让自己改掉现有的错误,相信未来只是未来,他很遥远,不是明天不是现在。
而当一个个明天变成今天,一个个后天变成明天,未来还只是未来。
于是最后,我们突然明白。
于是轮回,未来依旧还是未来。
于是,在无限遥远的未来,在我付出一生的时光等到了我的未来时,我才知道——
一个人最大的幸福和折磨是同一件事,就是一辈子望一个人永世安好。
特别是那个人曾为你伤碎了心,却是那么那么轻易地原谅了背叛。
你在时她苦苦守着两个人的誓言,你走了,她亦风轻云淡。只是那一瞬间转身的背影孤单,仿佛抵得过权利欲望抵得过繁华三千。
最后,你来了,她还有着曾经的天真烂漫。
当你放宽了心以为轻易博得了她的原谅,伸出双手,等待曾经的拥抱时,才猛然间发现,她把她所有涂满悲伤的生命凝聚成一个点,然后那么决绝的抛却了所有带有你的瞬间,那么轻易地扔掉了她最为看重的流年。
春雪过后,桃花依旧。
所有你认为美好的怀念的悔恨的回忆只有自己保留着,开成一片片纯白的,妖娆的雪,在月夜里永不凋谢。
我看着她,在没有我的日子里,笑的烂漫。再没有了平时的妖冶诡异和刻意装出来的清纯。
但是她怎么能够这么残忍?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要她,和我们共同的誓言一起天荒地老地老天荒。
直到多少年后的现在,我仍无时无刻不在庆幸,与莫泽比起来,我幸福得多。
而这一切起源于月夜里那个荒谬的庭院,那是我新的起点。我总是忍不住将这些记忆时不时翻出来晒晒,用以祭奠我的和他的爱情以及死掉的流年……
----------------------------BY柳尘飒-------结局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