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往事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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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摸摸身上的外套,嘴角带笑的去书包里翻找钥匙。刚刚离开信铭家的时候,信铭硬塞给他这件黑色外套,虽然从他家出门已有九点多钟,外面的温度也的确低了些,但是雨已经停了,而且从信铭家到他家就只有几步远的路程,可是信铭却一再强调“感冒就不好了,等明天来时带过来不就行了。”感受着外套上淡淡的清新的味道,徐谦愉快的打开门。
是没想到妈妈也刚回家,正在玄关处换鞋,他来不及收好的微笑表情就这样对上了妈妈转过头来的目光。
徐蓉虽然在上班,可是穿着品味极高的她就算一身职业装也丝毫看不出严肃呆板,反而优雅庄重的衣着把她本就有的十分的美丽和气质提升到十二分。看得出来,徐谦漂亮的外形是遗传自她。
“我刚想打电话找你呢?怎么今天这么晚?”徐妈妈把换下的高跟鞋放到鞋柜里摆好,微笑着递给徐谦拖鞋。
“哦,今天我在学校有点事,回来后也去同学家玩了会儿,没注意时间就晚了。”徐谦乖巧的换好鞋子,跟着徐妈妈一同走进客厅。
徐蓉:“吃过饭没?”
徐谦:“嗯,跟同学一起吃的。”
徐蓉:“哦,不过以后不要这么晚了,回来路上不安全。”
徐谦:“我同学家也在这个小区里,我们回来的挺早的,就是在他家呆的久了些。”
“哦,这样啊,那就好,要不过几天把你同学带到家里来玩玩吧,难得还住在一个小区里。”徐妈妈把脱下来的外套顺手放到客厅角落里的衣架上,还把包包归置到旁边的柜子里。
“嗯,以后再说吧,妈我先去洗澡了。”徐谦没有在客厅里多做停留便拎着书包走近自己的屋子去。
徐蓉看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叹口气。
本以为儿子今天心情好些会多跟自己说说话,虽然他到这里快一个月,只是从未看他在自己面前有过微笑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一直不曾有过母子之间亲密的儿子有太多的愧疚。可身为人母的她还是希望徐谦能慢慢的开始接受她。
看来还是需要时间呢。
年轻时,她为了那个男人付出了所有,只是没想到说好会给自己应有的一切的那个男人到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温存选择了家庭。其实换做现在或者更早些的自己都知道她与他之间只是都市里最最普通的婚外恋情而已,所有的结局根本就已经注定,哪个男人真会为了一时的激情而放弃原有的幸福家庭呢?可是当时的她被所谓的爱情和海誓山盟所迷惑,固执的以为只要有和那个男人的骨肉在,他们最后终会走到一起。直到他和家人重新甜蜜的与抱着仅有两个月的他们之间的骨肉的她装作不认识般的擦身而过,她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只是那时过于年轻的她因为对他的不甘和怨恨,不愿再看到还在襁褓中的和他有关的骨肉,因此她把儿子留给愤怒过后转为无奈的母亲,更是任性的以为只要不见这个与那个男人有关的孩子,自己就会忘记他,忘记这段不堪的过往。可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自身的成熟,她渐渐发现忘了那个男人容易,但是对于更是和自己有关的儿子却越来越思念,终于忍受不了念子之苦的她满怀期待的回到家乡,但是当那个小小的男孩害怕的躲在母亲怀里不肯看她一眼时,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不仅丢弃了一段不堪的过往,更失去了亲生骨肉的依赖和信任。
后来随着男孩的长大,她陆陆续续的去见过他,也告诉了他自己是他的妈妈的事实,只是男孩乖乖的喊妈妈时不肯直视她的眼光让她无法真正的开心起来。她知道,男孩并没有原谅她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不过让她欣慰的是,自己的这个儿子善良而聪明,哪怕那些并不善意的眼光和语言一直存在在他的周围,他仍然努力把各方各面做到优秀地去成长。
直到前段时间那件事情的发生,她在失去母亲的同时却也有了一个靠近儿子的机会,在极度伤心难过之中也觉得有了小小的依靠。虽然对于那件事,她有过震惊和愤怒,只是想到一直以来对徐谦所亏欠的关爱,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儿子呢。更何况,母亲和另外一个孩子的生命结束是因为世俗的眼光和流言蜚语,或许更归根究底的原因还在于她对于徐谦的不顾。
现在,她已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这个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悲伤却不去怨恨任何人反而仍旧善良的把所有的过失都揽在自己肩上的儿子可以逐渐对她敞开自己的心扉,让他们之间能够回归到应有的也是最基本的母子关系。
徐谦洗好澡后就爬上床,以往会玩玩游戏或者看看书,只是今天他没有这个兴致。他躺在床上静静的呆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了往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他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角落一叠书中抽出最下面那本书,拿出来夹在书中那张十五岁的自己和那个十六岁的他穿着校服的旧旧的合影照片,手指不自觉的抚上那个笑容羞涩而温柔的男孩子,照片上的他比照片上的自己高大些,像是在强调过去他经常说的会保护他,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他们。
可是,为什么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就这么轻易的撇下他离开了,明明是他把自己拖下这条路的,为什么在自己肯不顾一切的与他一起面对和努力时,他就那么毫无预兆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陈清。。。”徐谦眼眶有了些湿意,嘴中呢喃着那个曾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嘀嘀嘀”手机短信铃声突然响起,徐谦从被打断的思绪中整理好情绪,把相片小心的放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翻开。
“还没睡吧?如果没睡的话你看看我那件外套口袋里有没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后天要去的地址,我记得是放在在那件衣服里忘记拿出来,帮我看看是不是在?谢谢。”来信的发件人是信铭,徐谦看完短信准备下床去衣柜里拿出那件挂好的黑色外套。
“嘀嘀嘀”短信铃声再度传来。
“如果已经睡了,第二天才看到短信的话记得确认后也发个短信给我。谢谢~”莫非信铭之所以没有打电话是怕他睡着不关机会打扰到他吗?想想不可能或许只是信铭的习惯而已就下了床。
徐谦摸摸黑色外套的袋子,发现真的有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在,就掏出手机回短信给信铭。
“不用担心,那张纸条就在你外套口袋里。”
把发完短信的手机放回枕头边,他钻进薄被里准备睡觉。只是刚躺下后就暗自数落自己干嘛还开着机等短信,又拿起手机,刚准备关机时手机来电铃声却响了起来。
“啊,喂。”徐谦一时紧张,舌头有些不听话。
“那个啊是什么?难道我的短信把你吵醒了,我记得你手机明明是调成静音的啊。”信铭的声音带着笑意。
“没,没,才刚刚躺到床上准备睡而已。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徐谦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到他微笑时,眼角弯弯的,更显好看的眉目。
信铭:“哦,我看你回短信知道你没睡干脆打电话跟你说一下,刚刚走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了,你明天不用来的太早,睡个懒觉,当然我也起不来。再有就是记得带那张纸条。”
徐谦:“哦,好。”
信铭:“好了,没别的事了,你睡吧,拜拜。”
徐谦:“嗯,拜拜。”
徐谦收了线后把手机关机后放到枕头边上,长长的呼出口气。信铭这样说,也就是真的怕打扰他。这样想着,他又为这些细小的关心觉得开心。
徐谦翻个身,把自己身体蜷缩了些。他喜欢在被子里用这样的姿势想事情,让他觉得有安心的感觉。
当时和陈清走上这条路,他以为自己会一条道走到黑,不管今后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能跟那个一心只想着他的男孩子在一起,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那样的对他好,似乎只要他能开心,那个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任何事。这样的感觉他在十四岁前从来没有过。外婆对她好,可是他也能感觉的出来外婆的好跟周围那些人对他的好一样,只是因为他的努力和他的优秀。如果他一旦学坏,外婆就会和那些总是在他身后小声说着“野孩子”、“没人要的孩子”的人一样,对他只剩嘲讽和鄙视。他小的时候从那些碎语中听到过,他生下来后,亲生父亲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妈妈是不被道德所允许的第三者。妈妈也嫌弃他的存在,丢给了外婆,自此不管不问。外婆起先对自己并不接受,那个时候,经常能听到自己的哭声,甚至被饿到冻到发烧住进医院。后来随着时间的过去才渐渐的接受了自己的存在,慢慢的开始照顾自己。妈妈也是在他五岁那年才从模糊的认识里走出,真正的站在他的面前。可是那时五岁的自己,看着那个妆容美丽而精致的妈妈,只感到陌生的害怕,这不是他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想象甚至在梦里都出现过无数次的妈妈,他只是觉得陌生,只是觉得害怕。
随着长大,妈妈偶尔会来镇上看看自己,他听话的叫妈妈,可是没有勇气去看她,害怕对上她的眼神时,看到的只有陌生,更害怕这种陌生会让妈妈因此再次抛弃他不顾。
第一次见到陈清是在他升入高一时,那是个外表平凡但内心却非常温柔的男孩子,他猝不及防的闯进他的世界里,并且只是单纯的想尽一切办法对他好,从未被这样重视对待的他接纳了陈清。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梦里也是那段包含幸福和痛苦的往事,直到半夜流着泪醒来,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背上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黑暗中,他摸索到枕边的手机,没想到开机后竟然有两条短信。
“明天我家的钟点工回老家,要到2号才回来,你明天过来后,到中午就留下来再做次饭吧,我帮还忙,就当我辅导你英语的回报~”
“你肯定睡了,好吧,那就当你默认了。~(≧▽≦)/~”徐谦看着那个奸笑的笑脸,想像着如果信铭那样的眉目做出这种表情会是什么样子,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再打算入睡却很难。徐谦躺在在床上拿着手机玩了会儿游戏,上了会儿网,又关机数了几百只绵羊,到天色泛白时才终于又睡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