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守 守·章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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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很爱茶。这是在刚认识月没多久便知道的事情。月喜欢喝好茶,尤其喜欢一个人端着茶盏,静静地品,就好像面对着另一种人生,细细品过才知道,如何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而身边的少年正襟危坐,左手端着一只白瓷茶盏,右手轻提盏盖,拔开了茶末,细细抿了一口,双眸微瞌,仿佛在品味什么。有一瞬,安羽似乎看到了昔日那个自信优雅的少年。但安羽也知道,现在的月,也只有在品茶的时候才能本能地透出灵性,不符合心智的稳重。
“弦,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声厉喝从屏后传出,一个身着紫色浴衣的女人走了出来。
“啪啦——”月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抖,手中精致的瓷盏和里面上品雨前龙井献给大地为礼。随之而来的便是“咔”一声,不久,“啪、啪、啪”,浅碧的茶水从安羽指缝间滴落。所有旁人都想无视安羽手中的杯盏被硬生生捏出来的那道裂缝,可怎奈安某人气压太低。
“哥哥……”小家伙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眼眶已经泛红,水气弥漫,似乎随时可以落下泪来。安羽赶紧把小家伙从身边拉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在小家伙眼角落下一吻,低声说道:“没事的,月。”语气宠溺而温柔,像是个宠坏了儿子的老爸,或者说是个宠坏了老婆的人妻(摊手)。
旁人在感慨安羽变脸功力的同时千恩万谢自家少年及时解围,虽然也诧异原来强悍的少年也有这样的一面,但作为下人、下属什么的,还是闭嘴比较不会死……可刚从门外进来的女人被这个场面噎了个半死。
拜托,谁能忍受自己带大、训练得无比强悍的侄子,一脸柔弱地坐在另一个男人腿上?!这一刻,这位镜藤原的现任当家夜镜紫sama心头有如有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我咋觉得自己不小心把正剧写抽了呢?-、-|||)“弦,我问你话呢!这男人是谁!”地道的汉语。
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小家伙,安羽一边转过头,直视主座上的女人,沉声道:“堂堂镜藤原的大当家会出现在千叶县,真是想不到啊。”
夜镜紫见对方如此,不禁另眼相看一番。毕竟是混迹在地下世界的,自然也能看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思索几秒,发现脑海中,没有与此子对得上号的人物。夜镜紫也不介意开门见山地问,“你是?”
“我叫安羽。”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安羽想快点把话讲开,但必须先了解一下夜镜家的情况和态度,“是居于法国的安家三子。想必以安家与夜镜家的关系,我可以称您一声紫姨咯?”
次座的男子一点讨好的意思也没有,夜镜紫便知道,他说的安家,便是现存于世的十大世家之一,虽地位不及慕家,但毕竟能存在如此之久,必有其过人之处,不可小觑。如此承了安羽的情,“那我就当了这个便宜姨娘了。”
没等夜镜紫多说什么,安羽就接话道:“我家弟弟跟你口中的弦,真有那么像么?”
听安羽如此一说,夜镜紫不禁细细打量起那倚在安羽怀中的少年。只消两眼,夜镜紫惊疑不定。进门时看到的那张脸,自己的印象此时竟无此深刻,“像,但是不一样。我的侄子比起这位小兄弟来,没有那么白净,因为训练的关系,弦也比他壮实不少。这孩子应该生了什么病吧?否则怎么会瘦成这样?我家侄子惯用右手,可这孩子应该是左撇子吧?”只有左撇子又常用右手的人双臂的生长才是一样的,像自家那小子,明显右半身比左边更敏捷。“这孩子像张白纸也很乖巧,我家那小子纯粹就是性子野,一天到晚跑出去找不自在!”
安羽点了点头,暗自盘算,这夜镜紫该是不知他背后的慕家有这么一位少年少爷与自家的小家伙像到第一眼根本就分不清的地步。
“哦,还有一点不一样。这孩子的眼睛是难得一见的幽蓝色,那臭小子只有双平凡的黑眼睛。”
“老大!”刚才带人围堵安羽和月的人突然冲进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别吓坏了我的客人。”夜镜紫放下手中的茶盏,竖眉冷瞪那个男人。
那人凑到夜镜紫的耳边,“小少爷回来了,但是出了意外现在在医院检查。小少爷的状况很不稳定。”
“什么?!”夜镜紫站起身,向安羽和月微微躬身,“抱歉,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
“我会带他回去,你就去忙好了,紫姨。”说完安羽就带着月先一步离开了夜镜家。
虽然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对安羽来说,月是最重要的。
“月,我们到上次那家餐馆去吃午餐好吗?”安羽拉着身边的小家伙。
月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宇,皱了皱眉,“真的不会下雨吗?月想回家,月儿的画稿还在阳台上面。”
月的话让安羽也跟着皱了皱眉,“好,我们回家。”温柔地揉着小家伙的头。
可是一回家,小家伙就抱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家的狐狸,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安羽摇摇头,径自往卧室的阳台走去。安羽不明白,明明是万里晴空,为什么会担心会不会下雨。但到了阳台上,安羽却居然不会动了。那个木质画架上摆着一幅画,天、云、树、还有阳台之外视野中的屋檐。所有的景物都一如既往的写实,可以说绝没有什么不妥,但奇怪的是,那是灰绿色的天、浅蓝色的云、胭脂红的树,还有蓝色背景纸上所绘的白色屋顶!
月写生的时候,从来都是相机一样,将看到的景物重现在画纸上,只有作场景设计的时候才会是脑海之中涌现的创意,而且小家伙再怎么创意也不会用这么离奇的颜色!
一旁电脑中的光告诉安羽收到了一封给月的邮件,打开它时,安羽最先看到的是一幅画,一幅名叫雪原的画,整张画稿上只有两种颜色,那就是不同颜色层次的灰蓝和铺在灰蓝色上的红。如同那日从月眼中滴落,洇开在雪白色衬衫上如彼岸花开的血,刺目异常。
耳边突然响起曾经月所说的话:
“安,你知道我记忆中的雪是什么样的么?灰蓝色的天宇之下,莹白色的雪泛着浅浅的蓝。美不胜收。”
而眼前这幅画就像月的《血戮之城》中的战场。北国扬扬大雪掩去了累累尸骸,却竟掩不去那成河的鲜血,血将雪生生染成红色!
红色!
安羽回过神,看向从那个古怪的店铺带回来的袋子,那套艳丽得如同嫁衣的装束,安羽此刻印象极深。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套衣服会给他那么强烈的违和感,因为红色!月对衣服从来不挑,只是有些颜色,尤其是红色,他从来不穿,哪怕是在设计上用到一点点红色,就立马被否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属于月的衣服向来都是黑、白、灰为主,连蓝色都很少,其他颜色往往是腰带等配饰,红色从来没有。但现在他居然穿上了红色的衣衫!而安羽居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为月准备好午餐,就坐到沙发边,静静地看着酣睡的苍白少年发呆,直到月怀中的狐狸恼怒地睁开眼瞪着安羽,安羽才回过神来推了推小家伙,“月,先起来,吃过午饭再睡。”
“嗯。”小家伙慢慢地坐起身,在狐狸光洁的皮毛上蹭蹭,然后放下狐狸,对安羽张开双臂,“月儿要抱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安羽很自然地把月来到这里,他进食的量越发地小了。若是说以前吃的东西连只猫都养不活的话,那么现在放任他的话,他吃的东西恐怕连只老鼠都有危险。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怀中的小家伙太困了,没说几句话,只是安羽夹了菜递到唇边,他便张口吃下去,如此而已。而安羽则是想着那个少年,那个尚未见过却与怀里的小家伙如此相似的少年。
夜镜家的一切,慕家都应该非常清楚,而月的很多事,慕家那只老狐狸也一定清楚。按理说夜镜家有那么一个与月相似的少年,慕青峰该早就有所行动,他不会留他,让他有半分可能打扰月的生活。可这个少年活到现在,而且还过得比月好……莫非慕青峰真的不认月为孙?甚至他都不明白,十年前那件发生在**的事情,慕青峰真的不知道吗?若是知道,又怎么会让月自己去冒险报仇?
各种问题缠绕下,安羽和月吃完了饭、洗好了碗。月自己窝到沙发上抱着狐狸睡了。安羽则自己在厨房里为月泡茶,玲珑果、碧霞叶,又放了块暖玉果。让小家伙吃了一杯冰饮,不管他会不会胃痛,该养的还是得养着。
现在这种状况,光不会对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帮自已家里另外几个家伙没心没肺惯了,他们既然有自己想做的事,那还是不要他们来掺和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至于月……
正想着,安羽感到肩上一重,令人头皮发麻的锥痛直达神经中枢。安羽条件反射地要去抓那个罪魁祸首,但红棕色的狐狸已经从安羽肩头越下,跑了出去。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恼怒与奇怪的心情压下了安羽先处理伤口的心思,追着狐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