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云寒篇 001 梦里轮回终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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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梦见一个人,梦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离我好近,好近,我想要抓住他,却总是在相触的那一刹那化为虚影。他的眼中似乎有泪,我听见他在说话,他说,慕篱,别走,别离开我。
我不知道慕篱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听着这个声音我会难过。
那是一种很好听的声音,很空灵却又凄婉无比,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都会揪起来痛,常常会在睡梦中痛醒,醒来时,枕巾上已是一片潮湿。
今夜我又梦见他了,在那个云雾缭绕的地方,他一袭贵气的紫衫,宽大的袖口用金丝绣着遨游的傲龙,如丝般的墨发肆意的搭在肩上,金色的腰带上系了一个藕色的莲花图案的香囊,举手投足间优雅天成。
他的身后是一个好似宫殿的地方,十二根白玉石柱支撑着整座宫殿,珠帘玉珊,杯盏琉璃。一群清一色衣衫的女婢有序的站着,样貌也都是极美的。
他缓缓的走来,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好像就是知道一般,我感觉的到,他在笑,这样的一个男人,他若是笑起来也定是风华绝代吧!
“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着。”他淡淡的说着,声音如我以往听到的那般一样好听。
“是。”女婢们躬身齐道,有序的退出房间,掩好房门。
走到床边,他轻轻的坐下,手指穿过床上人的秀发,怜惜的轻抚着,眸中充满了爱意。
我想,床上的人一定是他的爱人,那种炙热的眼神只有对着心爱的人才会流露出来的,就好像若风看我的时候一样。
“阑华——”
床上的人惊喜的叫出来,细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一般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爱怜,这样的一个女子想来也是绝色的,否则我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阑华,这是他的名字吗?
不知为何,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竟然莫名的抽搐了一下,明明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哀伤。
“慕篱,你真是让我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他的手掌爱怜的抚摸着女子的脸,火热的唇就这样的贴了上去,大手有些迫不及待的在女子身上游走。
我知道接下去的画面我不该继续看下去的,可是我却移不开步子。
我很好奇床上的女子究竟生得是哪般模样,我觉得我有些嫉妒她了。
他急促的喘息声像是魔音一般传入我的耳中,任我用多大的力气捂住耳朵,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我的心一般,生疼,疼的我不禁闭上眼睛想要逃离。
然而,我错了,我越想要逃离,那剥离般的疼痛就愈加的强烈。
我不得不睁开眼睛去凝望着这一切。
女子的衣衫已经被他褪下,如脂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在他的爱抚下泛出诱人的色泽。
悉碎的呻-吟声从女子的口中溢出,显得她愈加的娇艳动人。
“慕篱,我一定会好好疼你,就在我身边,哪里都别走。”他伏在女子的身体上,我听见他的低喃,霸道的话语从他微微颤抖的嗓中传出来竟像是在害怕。
在梦中听过了无数次的声音,每每听来都觉得有人掐住我的喉咙一般,喘不过气来。
“我不走,阑华,除了你的身边,我哪里都不要去。”我不由自主的低喃出声,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脑中像是有许多拼碎的画面一闪而过,头痛欲裂,我为何会如此?
还未等我想清楚这一点,眼前的画面忽然变了。
被雾气笼罩的山台上,看不清这里是何处。嶙峋怪石高耸入云,四周除了雾气便是山石,再无其他。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何会到此处,只是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顺着心中的感觉,我一直朝前走着,直到三个醒目的字刺痛了我的眼:
轮回台——
那个只在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且是这样的真实。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走近轮回台,迎面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流直扑面门。
我用衣袖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勉强的朝前走着。
隔着雾气,我隐约的看见了一个人影,一袭白色的纱衣在厚重的雾气下显得更加的飘渺,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传说当一个人跳下轮回台的时候心中想着谁,那么来世就可以和那人在一起,阑华,我不求今生,只盼来世可好?”
是她,是方才那个床上的女子,我听的出她的声音。只是为何她要跳下轮回台,为何要祈盼来世?阑华明明是那么爱她……
在女子跳下轮回台的一瞬间,我终于看见了那张脸,那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惊的捂住了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叫不出来,只有心中那种无止尽的荒凉。
※※※
轰隆隆的雷声在初冬的早晨响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突兀、不寻常。阵阵冬雷像是带着警示一般,震的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我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在我婚礼的这一天。
“若风,我们的婚礼推迟好不好?”强烈的不安涌上我的心头,我拉住若风,这个即将陪我一起步入礼堂的男人,也是我的今天过后的丈夫。
“安晓洁,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以前你总是说我不是你梦中的那个人,不答应我的求婚,好,我等你,一等就是十年。”若风看着我,双手按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松开了手,无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对我说:”晓晓,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只是我已经不想再等了,我怕等下去的只会是绝望,晓晓告诉我,你真的后悔了吗?”
“我……”
若风看着我,他在等我的答案,而我脑中只有一阵阵的雷声,我说不出话来。
“呵呵,晓晓,你不要说,不要告诉我答案,只要没听到答案,我就还可以继续骗自己。晓晓,对不起,这一次是我要放手了,我要放过自己,也……成全你。”
若风转身离开我,一个人走进那个原本应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礼堂,他走的绝决,没有回头,我的心好像也随着他的离开而被割离了肉|体。
等我回过神时,若风已经离我很远,我慌忙的追上去,却没有看见路旁的电线杆正向我倒塌而来。
若风此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他回过头时我看见他面部扭曲的有些惊悚,而我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若风,如果我还可以说话,我想告诉你,嫁给你是我的福气,只是我注定没有这个福气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我又看见了那个梦,梦中是阑华悲痛的脸,他站在轮回台前,手中紧紧的握着一直贴身的香囊,他面色苍白,眸中含痛,他在说话,他说:”慕篱,你从来都不懂我。”
他忽然笑了,笑的很凄凉,他说:”慕篱,你等我。”
※※※
传说黄泉路上开满了彼岸花,火红的妖娆之花犹如血染的地毯一般指引着通往幽冥之狱的道路。只是,当我亲身经历的时候我不得不感慨:传说果然只是传说。
幽暗的道路上,一块破碎的石头横在路中央,隐约可见上面字迹斑驳的血红色黄泉二字,枯黄的杂草凌乱的倒在道路的两旁,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彼岸花,但除了这个再无其他的植物。
走过一个拱形的石门,我好奇的打量着地府的场景,总觉得和传说中的大相径庭。残埂断垣的地府中一片狼藉,像是被打劫了一般,我走了好久才看见零星的几个鬼差,他们看见我都是一愣,然后好像我是空气一样,又各自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与我迎面走来的是一个手拿着毛笔的年轻男人,一身玄青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煞是好看,他用笔指着我,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自己跑下来了?”
听见这话,我整个人愣住了,心道:难道我阳寿未尽?这么想着,我连忙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奉承道:“这位爷,你看我这一不留神的迷路了,你就做个好人,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未婚夫还在等着我呢!”
那人面色一冷,毛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对着我冷斥道:“这里是阎罗殿,有来无回的,既然你自己来送上门来了,就别想走了。”
“你——”听着这话我气结,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看着他那张冰冷的臭脸,我也不指望着他真能让我还阳了,只能指着来世能够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享一辈子清福。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鬼眼神闪躲的看着,然后又趴在那人的耳边叽咕,只见那人看着我的神色不断的变化,一时点头一时摇头,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黑衣小鬼说完就退了下去,那人收起毛笔握在手中对我说:“看在你阳寿未尽的份上,本判官大发慈悲送你前去投胎,下一世你将投胎到帝王家,成为开国功主。”
原来他就是判官,我悄悄的抬眼看着他,不像凡间描述的那中大胡子的样子,长的倒是挺一张明星脸,要是放到人间,铁定是个抢手货。
我还没欣赏够判官大人的帅颜就听到鬼差大喊:“不好了,二太子又来砸阎罗殿了!”
可怜我这只倒霉鬼,不知道被哪只讨厌鬼慌乱中撞了一下,不偏不巧的掉进了轮回道,还没来得及喝下孟婆汤就带着今生的记忆投胎转世。
被黑暗吞噬的刹那间,我好像看见了那张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容颜,他向我伸出手,而我却抓不住他,只能任由着身体急速的堕落至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