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气派，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说真的，有点紧张。”嵇凝和段哲行从住处到颜康宴客的地方穿过花园时忍不住赞叹。
    “光鲜背后又怎知藏了多少龌龊。”段哲行淡淡道，全不为眼前美景所惑。
    “说起来那颜小姐真是美人，师弟你不会一见之下就变了心吧？”
    对于嵇凝的试探段哲行不予回应，一个眼神，一个薄薄的笑，他看向前路的眼神无比坚定。
    是很简单的宴席，在座的不过颜康一家三人，段哲行师姐弟两人，再加上白晟，由此可见白家和颜家渊源颇深。
    虽说是简单的宴席，但那满桌精致的菜肴仍旧让段哲行师姐弟两人赞叹，只是一个在心里，一个表现在了脸上。
    白晟对嵇凝依旧殷勤，只是对段哲行的夸赞让段哲行隐隐觉得有些讽刺的痕迹。
    “听说你们一直不曾下山，这次还是第一次踏足江湖，想必你们师傅也想叫你们在江湖上好好历练一番，不如就在我家多住些时日怎样？”颜莲景食欲极好，兴致也高。
    嵇凝将询问的眼神望向段哲行，段哲行微微一笑应承下来。
    “莲景，你最近可高兴了？女儿家还是要矜持些端庄些为好，娘知道你不爱听，但多少还是指望你能明白的。”封凤卿语重心长，眼中又是溺爱又是无奈。
    “娘，您要是肯放我出去闯荡一番，等我看够了玩够了，自然也就腻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看见什么都稀奇。”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娘！”颜莲景撅起嘴来，“我武功又不差，江湖阅历也是要慢慢积累的，相当年娘不也曾闯荡江湖么，为什么我不行？”
    “别说了，反正不行。”
    颜康看着母女俩，像是想劝，看了一会却没有说话。
    吃过饭之后段哲行和嵇凝回房间去休息，发现嵇凝眼睛一直在远处鲜艳的花朵上停留段哲行便提议往那边绕着回去，嵇凝自然应允。
    那花两人并不认得，不是山野里能见到的品种，花盘偏大，花瓣层层叠叠，且那色彩尤为鲜艳，让人一见便只记得那满眼艳红。
    嵇凝忍不住要伸手去抚，突然被一颗石子砸中了背，停下来张望，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名女子，那石子正是从她那个方向而来。
    亭子修建在花木环抱之中，人坐在其中不易被发现，再加上这石子并无杀气，砸到嵇凝身上时也已经没有多少劲道了，所以段哲行和嵇凝都未察觉，嵇凝才会这么轻易被砸中。
    “不知道姑娘为何用石头砸我？”嵇凝问得很客气，知道此事必有缘由，再加上她像花朵伸手的动作容易与摘花的动作混淆不清，因此有几分心虚。
    那女子站起身来拉嵇凝的手，嵇凝反射性地一缩，接着又想到这女子似乎并没有武功，便有了一丝尴尬，又将手往前递了一点，那女子便将嵇凝的手握住了。
    嵇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在这温暖的天气里，女子的手竟如冰块一般。
    女子展开嵇凝的手掌，在手心里写起字来，有些痒痒的。
    “花有毒。”
    嵇凝这才明白那女子的好意，顿时有些脸红，段哲行在一旁并未看懂，只觉得那女子容貌秀丽，从眉眼到微翘的唇角都透着一股温柔，想必不是坏人。
    “这位姑娘是在提醒我花有毒，叫我不要去碰。”嵇凝对段哲行解释道。
    “多谢姑娘。”段哲行对那女子道谢，也不知她听不听得懂，暗暗可惜这么温柔漂亮的人儿竟然是哑的。
    那女子似乎听懂了，微微摆了摆手。
    嵇凝又谢过一遍，两人准备离开不要打扰别人清净，恰恰听到身后女子传来的几声咳嗽。
    段哲行略微犹豫，终于不忍，又道：“虽然阳光还好，但到底风凉，不如我们送姑娘回去吧？”
    那女子笑着看了段哲行半晌，微微点头。
    段哲行收敛表情，忽略发热的脸：“师姐，你照顾她些。”
    嵇凝上前扶着那女子，正好将手递到她手中，方便她表达意思。那女子又写了起来：“颜否。”
    “你的名字？”嵇凝问，女子点了点头。
    段哲行回过头来，嵇凝道：“她叫做颜否。”
    “颜家人？不知道和盟主是何关系？”
    嵇凝转述道：“她说她是盟主的女儿。”说道这里师姐弟两人都生出了几分疑惑，他们虽然对江湖上的事所知不多，但和颜康有关的事情还是细致了解过的，并为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女儿。
    “呀，姐姐原来在这里。”颜莲景不知道从哪条小路里冒了出来，衣裙上还沾了一些杂草。“刚才去院子里找姐姐，发现姐姐不在，我就知道姐姐肯定是上这边来了。”颜莲景说着从嵇凝手中将颜否的手接了过来。
    “我还想介绍你们认识的，结果你们就先遇上了，真是有缘。”
    “姐姐，这就是我对你说起的段哲行和他师姐嵇凝。”
    颜莲景的出现确定了颜否的身份无疑，却更加引起了段哲行和嵇凝的疑惑，只是这个问题实在不好问，两人只好慢慢了解慢慢揣度。
    “白晟呢？”颜否在颜莲景手心中写道。
    “谁知道他呀，说不定在逛青楼喝花酒呢。”颜莲景一脸无所谓道，殊不知她这毫不羞怯的说辞听在另外两人耳中是多么的无语。
    颜否一脸无奈地拍拍她的手，但从反应上看对她这样的言辞已经十分习惯了。
    “别提那个扫兴的家伙了。我代姐姐邀请你们去姐姐的莲香院坐坐，哪里有最美最香的莲花，保证你们从没见过。”颜莲景一脸陶醉道。
    在看着颜莲景那一脸陶醉表情介绍着莲香院的莲花时段哲行和嵇凝只是觉得颜莲景的表情非常有趣，待到真的见到眼前这一幕时却呆立在那里眼都忘记去眨。
    莲香院这个名字太过直白，直白到让人对它失去了期待，然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击中，沦陷，想要留在理它们更近的地方，不远走开。
    “我没骗人吧。”颜莲景此时的话就像呓语，她不能分去更多的心神。
    颜否静静地站在三人稍后一些的地方，当三人眼中都映着莲花时，她静静地看着三人。
    一阵清风吹过，几人稍稍回神，颜否拉拉颜莲景，颜莲景代她说道：“到屋子里坐回吧，我姐姐的莲花茶更是一绝。”
    看过如此美丽的莲花，二人对以莲花入茶更加期待。
    颜否的院子里下人并不多，很多事情颜否都选择亲力亲为，再结合这个院子的偏僻位置，很难不引人揣度。
    到确实是修生养性的好地方，安静且充满着自然的气息。三个人在屋子里坐下说说话，一边打量着颜否屋子里的摆设，不奢华，却精致。
    不一会莲花的香味浓烈起来，三人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颜否端着茶壶走进来，为三人一一满上，莲香便在她手中绽开、四散。
    迫不及待地品尝，舌尖微烫也不愿去在意，然后露出满足的表情。
    “谁要是能娶到大小姐为妻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嵇凝由衷感叹，本打算看看美人娇羞的容颜，却不想颜否只回一个笑容，温柔但并不羞涩。
    “那是，再也找不出比我姐姐更好的人了，一想到将来有人要跟我抢姐姐，我就嫉妒。”颜莲景玩笑般说着，神情却分外认真。
    为了方便和他们交流，颜否取了纸笔过来。她那一手的楷体十分工整清秀，给人清新爽朗的感觉。
    几人说了会话，颜莲景又怂恿着姐姐弹琴，颜否抵不过妹妹赖皮又恒心的性子，只好去取了琴来，在让几人一饱口福之后又饱了耳福。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天色都暗下来了。嵇凝和段哲行在这里用过晚饭后告别，颜莲景赖着不肯走。
    颜莲景今天大半的时间都是耗在这里了，再待下去恐封凤卿生气，颜否劝说了许久，颜莲景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相比中午的宴席，晚上大小姐院子里摆的晚膳实在称得上寒酸了。”慢慢走回去的路上嵇凝说道。
    “虽然相比寻常人家已是不错的饭食，但在这锦鲤山庄大小姐这里的确不寻常。看来颜家藏了不少秘密。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大小姐在这里的待遇简直不像亲生的。”
    “二小姐确实是承认她的。”
    “难道是颜康跟别的女人生的？”
    “等等……”段哲行默算了一下时间，“按这大小姐的年龄算起来，她出生在颜康和封凤卿成亲之前。”
    嵇凝吓了一跳，没想到颜康竟然和别人生了孩子，却又转而取封凤卿。
    “颜康和封凤卿是自幼定亲，看来颜康必定负了一个人。”
    肯定了这个猜测，两人对颜康那副虚伪的嘴脸越发讨厌，也越发同情起颜否来，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女子，还能有颗温柔的心，这是如何难得，又是何等的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