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68.沉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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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螭,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若执迷不悟,悔之晚矣!”八王爷又在打着仁人志士的官腔说话了。
    “这位老先生,这话我已经听过三千七百八十二次了,您就这么介意换几个句子吗?”我一个冷嘲回了过去。
    “你……”八王爷气极,却也说不出什么。
    “郑翊羽,你的箫管是女娲那丫头片子的什么圣品对不对?”我手一翻,手中幻化出郑翊羽的箫管,“不如我用它献一献丑,给诸位吹奏一曲如何?”
    “有种你用你自己的武器。堂堂血漠魔主的副将拿别人的东西炫耀不怕传到三界丢了人吗?”郑翊羽一撇嘴。
    “我再三界的人早就丢光了。”我满不在乎地一笑,“不过,你不愧为后起之秀,竟然在这箫管上下了蛮厉害的毒,也不怕把自己药死。”
    众人吃惊不小,看看我又看看郑翊羽。
    郑翊羽行若无事,“我有解药我怕什么,那毒是对付你的,不过你才知道啊!现在束手就擒,我给你解药,怎么样?”
    “用不着,第一,怕死的人就不是血漠魔主的手下,第二,你根本毒不死我,若是那么容易被毒死,我早就死了一万次了。”我冷笑道,“郑翊羽,我知道你在音乐上的造诣不低,能以一曲压百音令万籁俱寂。但是,我如今告诉你,音乐真正的最高造诣不是万籁俱静,而是——万物俱灭!”
    众人看着我,当我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所有的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些恐惧。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把音乐理解的偏到这个程度。”郑翊羽很快恢复了常态,嘲笑似的看了我一眼。
    “理解而已,无所谓偏与不偏。”我倒是不怎么在乎,顺手抓起箫管缓缓吹奏起来。
    声音宛如昆山玉碎,凤凰低鸣,庞雪点头道:“这个萧螭的音乐造诣不必郑小王爷差多少。”
    “庞王爷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怎么听不出来哪好,不就是好听点吗?”郑美月一万个不服。
    “郑郡主啊,你除了法术还会哪样,上次你一弹琴,六王府周围的两只公狗跑得老远。”“地里鬼”嘴快,忍不住道。
    郑美月闻言大怒:“你小子欠打了是不是?你……”
    “地里鬼”知道失言,连忙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死嘴,看你还胡说!”
    “你们别闹了!大家都小心!”郑翊羽听出了我的音乐里另有玄机,沉声提醒众人。
    “晚了!”我一曲已毕,收起了箫管。天上的乌云飞速地聚集起来,竟然在我的面前缓缓形成了一条铅色的长蛇。长蛇双目如电,毒牙紧咬,蛇尾盘起,上身直立,挑衅般地吐着巨大的芯子。
    “开!”我右手箫管一挥,长蛇的双目立刻增亮了三倍,它“咝”地吐了一下芯子,直扑向郑翊羽八人。
    “休得放肆!”八人毫不示弱,立刻举兵器相迎,不想长蛇在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忽然一闪而逝,凭空消失了。
    八个人均是一惊。
    但随即他们便叫苦不迭,因为长蛇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条一条的小蛇,这些小蛇在八人身边爬来爬去,见人就咬,因为数量太多,往往赶了这边的那边的又来,叫人应接不暇,叫苦不迭。
    “变!”郑翊羽见事不好,立即挥手幻化出一大群老鹰。老鹰见了蛇这种美味自是不肯放过,盘旋了一下便掉头冲向众小蛇。小蛇见老鹰来了,纷纷将头一甩,转而化作一头头大象,扬起长长的象鼻,向天一声长吼。空中的老鹰见了那些大象,本欲俯冲的姿势几乎全停在了那里。
    “咦?”八个人无一不对这变幻面露奇色,但更令他们惊奇的还在后面,只见众象不约而同地一跺前脚,瞬间又消失了。
    “这……”八个人谁也没见过这种法术,不由得表现出些不安。这一丝不安被我尽收眼底,我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铅灰色光一闪,八个人的身边出现了一滴滴铅灰色的水滴,水滴们刚一出现便不约而同地向八个人攻了过去。
    八个人也非等闲之辈,见水滴攻来立刻全力迎上,顿时只见八道不同颜色的光直奔铅灰色水滴而去,二者瞬间碰撞,发生了剧烈爆炸。
    “小心身后!”几乎是同时,郑翊羽反手打出一道樱草黄色光直袭八个人身后的一道袭击而来的血色光。
    “呯!嗙!”水滴与八道光、樱草黄色光与血色光同时相撞,发出了两声闷响。光与水滴纷纷破碎,一时间满天空流光溢彩,光怪陆离,各色光点绚烂如流星坠落,令人目不暇接,细如春雨的水滴点缀其间,将各种光反射、折射和发散,使天空更加绚烂多彩,纷飞的光雨与被折射的光线艳丽得几乎夺去了天空的轮廓。
    早在光与水滴破碎之前,冲击波、气浪便已压了过来,掀得我们九个人的衣袍不住飞舞。
    我虽然脸色白得可怕但却没有动,那八个人忍不住后退三步,脸上都露出惊异的神情,实力较弱的八王爷、“地里鬼”、星幻阳的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丝。
    “哎,我说,萧螭,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你要再不去疗伤小心性命啊!三界培养出你这么一个人才容易吗?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心疼三界的心血呢!”郑翊羽向我说道,“另外,你最好把那箫管还给我,就算不还给我你也少吹为妙。这东西我都吹了无数次了,你如果吹的话等于是跟我间接接吻,我可不想对不起筱倩!”
    “不要脸!”大概是我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生前是个十足的君子,听见郑翊羽这话它毫不犹豫地控制着我回了这么一句。
    “真正不要脸的是你才对!”郑美月愤声斥责我,“像你这样的邪人,没一个要脸的!”
    我并没有注意到郑美月的话,此时我的头脑中忽然有一道灵光如电光石火一样闪现了出来。这神秘的力量能够进入我的意识,并能巧妙地融合在我的意识之中,那么,根据我的经验,它的意识与我的意识必然是平行相通的!
    如果那样,事情好办多了。
    既然是平行相通,它能进入我的意识,我同样也能进入它的意识!
    与其让它控制我,倒不如我来控制它!
    慢慢地凝聚意识力,我心无杂念,深深呼吸,闭上双眼,任由意识的强度无限增加,并以理智控制意识流向我头脑中的未知领域。
    大约是由于平衡相通,我的意识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闯入了那神秘力量的意识之中。
    然而,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的记忆仿佛被通上了一道电流。
    那一直隐藏的神秘力量,那些破碎的记忆……竟然,竟然是……我的前三世!
    我的记忆仿佛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将所有尘封的东西一并震开。
    最初的记忆,便是在那东海之滨,我渐渐成型,看着昏暗的天空和站在我面前的一袭媚茶色衣衫的人。
    “你是谁?”我茫然地看着对方。
    “那么你又是谁呢?你还记得吗?”对方被我的问话问得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
    对方似乎在沉思,时间渐渐过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去投胎。”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对方的话。
    “去了就知道了。”对方将手一挥,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劲风吹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前,落了下去。
    时间回溯到我的第三个前世,这是我投胎的第一世,那一世,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的儿子,这是个不务正业的男人,只知道吸花散、喝酒、嫖娼,而他的老婆为此整日哭哭啼啼。
    他有一儿一女,也就是说,那一世的我还有一个姐姐。
    男人同妓院的妓女翠花打得火热,几乎天天呆在妓院里,家里的老婆呼天抢地,只余下我怯怯地蹲在墙角,那个姐姐面无表情。
    终于忍不住,男人的老婆跑到妓院去求男人回来,却被男人和妓院的龟奴打了一顿,拎着头发扔在了妓院的门口。
    男人的老婆终于回来了,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她满脸是血,目光呆滞。我吓坏了,哭着,颤抖着问:“娘,您怎么了?”
    “别怕,去抱梱柴来,娘给你做饭。”男人的老婆说。我只能克服着恐惧去后院抱些柴来。然而,当我回到屋中的时候,却看到房梁上一根白布吊着仿佛一只腊鸭的男人的老婆。
    我吓坏了,柴全掉到地上,跑到院外哭喊姐姐,哭喊邻居。
    邻居来了,姐姐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听见邻居们的叹惋:“可怜的孩子,他才四岁啊!”“唉,这女人多老实,命不好啊!”
    男人的老婆死了,男人却像没事人一样。
    男人把翠花接到家里,喝酒,吃肉,吸花散,他不在乎我的存在,只要我不去打搅他就行。
    我独自在院外徘徊,踩到了一只猫的尾巴,猫叫了一声,想逃走,却被我一把按在了地上。
    猫露出尖尖的牙齿,我不在乎,把它当垫子坐了上去,去看远在山外的夕阳。
    猫什么时候死的,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最终泼妇王婶提着死猫来找男人。
    男人就把我吊在梁上,用树条打,打断了三十多根树条。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个男人从来不会为我想哪怕一丝一毫,我曾经在外面受了气向他诉说,他没听完就是两个耳光。如果别的孩子因为和我的争执而找上门来,他从不管我是对是错,是输是赢,一定得打我。
    而他的老婆,只会哭哭啼啼,小心翼翼地赔礼。
    两年后,翠花走后的一个深夜,我持刀割下了男人的头。
    我并不知道,那时,六岁的我已因为强烈的怨气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异,我通过体内的邪恶力量在不知不觉间与万魔之力相连。
    里长来了,要把我抓去送入官府。我没有让他还有和他同来的三个人走出院子,用的还是那把菜刀。
    之后的一个夜里,这个村子永远地荒无人烟了。
    清晨,只有我站在村口,手中提着沾了新鲜血液的菜刀,看着升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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