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虞歌叹 第八章 荏苒如歌亦如宿 夙思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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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与君相决绝,旧日情愁任水流,遥遥无期负相逢,不奢此生伴白头
身边娇儿的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花颐惜,她不悦的睁开惺忪的剪眸,轻轻得哦了一声,示意她先走,自己随后就来。
花颐惜拿掉落在脸上的琼花瓣,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面前的琼花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下,然后才提步去了书房
书房里
花颐惜一只脚刚踏进门,就脱口问道:“爹爹,你找孩儿何事?”
花寂云看见花颐惜进来后,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温言道:“孩子,最近身体可好?”他不知如何开口,正在思虑现在说还是迟点说,没想到脱口居然是这句话。
“孩儿很好…”花颐惜性子急,看自家爹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于是又好心情的问了遍:“爹爹?你叫孩儿来就为了问我好不好?”当她是笨蛋啊…
花寂云也不想再跟自家女儿拐弯抹角,于是咬了咬牙,开门见山的说道,“孩子,为父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告诉你三个月后,要嫁给十七王爷的事情…”
花颐惜一惊,“爹爹,你说什么?”
花寂云转过身,不敢看她,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三个月以后你就得嫁给十七王爷…做他的侍妾…”
轰!!!
花颐惜顿时像被雷劈了一般,要她进宫都没如此吃惊过…十七王爷!天哪!
“爹爹,您怎么可以不问过女儿的想法,就这样答应他…女儿很早就告诉过你,女儿心有所属的…况且爹爹你也知道那个十七王爷素来很辣无情,你这么做,就是把孩儿往绝路上推,这跟外面那些逼良为娼的人有什么区别么?!”她不要,她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十七王爷,她只要梦中的那个他…除了他,谁都不嫁!
花寂云听着花颐惜的话,稍微有些愠怒,逼良为娼?这就是自己女儿和自己说的话,但是又想想现在不能说狠话,毕竟他还是知道自己女儿什么脾气的…也不能逼得紧,把她逼急了…坏事了,这可跟十七王爷不好交代…
他转过身准备摸摸自己女儿的头,安抚她的情绪,哪知花颐惜一下子嫌恶的躲开了,他一顿,须臾又似晓之以理的说道:“孩子,为父知道你委屈,可是如果你不嫁给十七王爷,也注定要进宫为妃的,与其在那硝烟不断的后宫里,争宠争得你死我活,不如嫁给十七王爷,至少他的府里只有一个王妃,看他昨日对为父的言行举止,想必他对你也颇有几分感情,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花颐惜冷笑的说道:“呵…几分?孩儿不妨告诉爹爹,孩儿一点也不稀罕他那几分感情!就算他全心全意对我,孩儿也断断不会喜欢他!孩儿话说的很明白,孩儿不喜欢十七王爷,也绝对不会嫁给他!如果爹爹真的要把孩儿嫁给他,孩儿宁愿死!”
花寂云一时脾气也控制不住,蓦然厉声起来:“你莫非还在想着梦里的那个小子?他只是你的梦魇,并不存在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很喜欢你,那么为何他迟迟不来提亲呢?他根本就是欺骗你!”他还未说完,就看到花颐惜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了些许怒意,于是话锋一转又安抚的说道:“孩子,听为父一言,你这一去王府,不仅能保住我们将军府一百六十七口人的命,还能保住我们一大家子的荣华!十七王爷他原本是可以做皇帝的,可他示皇位如旁骛,拱手让给了三王爷,也就是如今的圣上,,他的势力可是最大的,为父不是不愿替你争取,实在是无力抗衡啊…孩子,算为父求你,为父在这里求你了,孩子…”说实话,他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入虎口,可是他能怎么办,不这样,死的就是整个将军府,孰轻孰重,他心知肚明啊,其实他也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将军而已啊…
“呵…用我的幸福来成全整个将军府的荣华一生是么?要我活的跟我娘亲一样可悲?两女侍一夫,整天以泪洗面?要我活的跟我二娘一样,不能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却嫁给一个相隔万里,一次面都没见过的甚至有家有室的男人?”
“啪”!!
“嫁给王爷之事,为父已经决定了,你再不肯也无济于事!”
花寂云一个巴掌的声音响彻了天空…正好和天空忽然劈下的闪电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大雨顷刻润湿了大地…
花颐惜抚着自己的左脸,抬起头看着面前自己的爹爹,这个素日里温文尔雅的爹爹!这个从小都没有碰过自己一下子的爹爹。
她忽然心痛的快要窒息了一般,嗤笑道:“呵呵…我听说,曾经爹爹爱过一个女人,是燕王的凤皇后,可是爹爹为了自己的权位,娶了娘亲,听说那个皇后很爱爹爹,可是爹爹却伤害了她,最后害的她死无全尸…对么?”花寂云震惊…她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花颐惜看到花寂云躲闪的眼神,继续说道:“爹爹…其实你根本谁都不爱,如果你爱她,你就不会伤害她!你一直爱的只有你自己,你一直爱的只有你的权位,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致死不渝这个词儿,你永远不会懂,也永远不配懂…”
花颐惜冷笑着走出了书房,花寂云只是怔在原地,好久好久…
刚踏出书房,花颐惜觉得天忽然塌了…
她蹒跚的走在青石路上,任雨点打在身上也没有知觉,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走啊走啊。
刚踏进闺房,外面响过一阵雷,吓得正在抹桌子的娇儿一直骂骂咧咧的。
雨势太大,窗子没关,雨水都被风带着吹打了进来,因为还是春天…不免让这个小妮子呼冷,于是嘟囔着去关窗子,边走边说着:“这什么天气嘛,说下雨就下雨…”
下雨…
听到这两个字的花颐惜呆滞的剪眸,忽然闪了一抹光。
琼花!
娇儿转身去看她的时候只感觉,一阵风吹了出去,再转眼,坐在榻上的她,已经不在屋内了。
外面的雨很大,酸涩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让花颐惜已经分不清淋湿她的是自己的眼泪还是雨水,雨水一滴滴的打在她的心口,像一根根针似得戳的她的心,那么疼痛至极,她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痛,只是一个劲儿的跑着,直到走到琼花树下,满树的琼花被打落了…
一片片的散在地上…像一只只白蝴蝶一般,和风雨对抗,然后牺牲了…
也好像她…
她蹲下来捡着地上落下的琼花,一片片,一朵朵,锦帕湿了,她的衣服湿了,头发随着风飞起,又被雨打落,她没感觉,只是想好好的保护好,最爱的东西。
天边又劈来一个闪电,视线随着闪电变暗,心下没注意,后退的时候被脚边的石子绊倒在地,前额撞上了琼花树干上。
当她爬起的时候,额头汩汩鲜血咕咕冒了出来,然后慢慢的和雨水泪水混为一体…
她睁开眼的时候,她的右眼竟有一瞬间的模糊,她抬起左手,遮住右眼,又遮住左眼,四周的景物瞬间摇摇晃晃的,琼花还在凋落,可是她好像没有力气了,咚的一声,身体又向后倾去,头好痛,撕裂的痛,她是不是快死了,她不想死,可是她好愤怒,为什么一定要被命运操控,为什么她不能得一人心,白首到老,为什么她要嫁给她不爱的人,为什么…
她试图再用沾满鲜血的手撑着地爬起来,不料前日石子划开的伤口如今又再次绽开了,流出了鲜红的泪滴。
手臂在流血,额头在流血,心也好像在流血。
她试了几次没爬起来,于是她放弃了…她靠在树下,抱着自己的身子,颤抖的哭泣着,好冷…她好冷…
她意识几近陷入昏迷,低低的呢喃道:“今日与君…相决绝,遥遥…无期…负相逢,旧…日情…愁任…水…流,不…奢此生…伴白头,这是为你…写的诗,我不…能再等你了,愿你…以后的…心爱之人,能够…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栖…”
她又试了次,依附着树干慢慢站起来。
半晌,她终于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地面,雨越下越大,她继续咬牙忍着疼,对着琼花树,慢慢的站起身,忽然又撑不住的摔倒在地,手中的琼花瓣四散开来,鲜血融入了花瓣中,有种重生般的美。
她趴在地上,大声抽噎道:“帝宿熙,帝宿熙…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帝宿熙!!!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一滴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很快又被雨水吞噬了。
她终于记起他的名字了,帝宿熙…
“帝宿熙,但愿下辈子不分离…”
说完这句,她再也支撑不住得晕了过去。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站在角落静静挣着伞,看着她的蓝衣女子,叹息了一声对身旁的黑衣男子说道。
黑衣男子垂首道:“宫主,成大事者不该有任何感情,所以,属下不觉得宫主哪里错了…”
“也许这是一个错,也许对她对他都是好的…”蓝衣女子留下这一句,人便拐进了那座荒废的梅园。
黑衣男子站在原地,看了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花颐惜,几经踌躇,终于走了过去。
“你这又是何苦…”他淡淡的惋惜了声。
整个世界好像被大雨淹没了。
“一声声的叹息,一声声的不舍,谁人知,没人知,没关系,我相信,帝宿熙,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