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红烛昏罗帐 第15章 阴音于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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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连细雨觉得有点不太舒服,眼睛有点花,脑袋有点懵。使劲甩了甩头,他觉得稍稍好了点,为了转移注意力,便捡了个话题跟连落水聊起来,“小楼是怎么惹了你,你要赶尽杀绝的?”
连落水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赶尽杀绝了。”
连细雨挑眉,“你让我去的时候不是说随我高兴怎么弄,死光了算你的么。”
“呵。”连落水失笑,“这个呀,是随便啊,我连落水的儿子杀个把人算什么。你要是高兴,杀光全天下的人你爹爹我也给你兜着。”
人都死光了你兜个毛!
连细雨嘴角眼角齐抽,力图保持声音的镇定,“我原没想过杀人的,只是看你那时挺气愤挺想杀人的样子,我就这么认为了。”
连落水摸摸脸,无所谓地道“我忘了。”
你妹!
这种事情也能忘!人命啊那是人命啊喂!!
等了会儿,连细雨觉得他应该是适应了连落水的诡异思维的,于是接着问,“你当时说是让我去小楼解决一下的。”
连落水脚下顿了顿,望了望天,似乎是在回忆,过了会儿又走起来,口中慢悠悠地道“我本来是没想让你去的,可是你之前就说想出去走走我没让,你不就跟我赌气来的么。你非吵着要走,我当然生气了。”
连细雨觉得自己的脑仁有点疼,于是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脸,“我记得我只是很平和很冷静的跟你‘商量’来着”。
连落水咬了咬唇,冷眼瞪走一堆使劲盯着他脸看的行人,有些气闷地道“可是我说不想你去,你就转身走了,叫你你也不停下。”
连落水觉得眼睛好像更花了,实在没有力气跟连落水再扭,有些无力地道“你还是直接说为什么让我去小楼吧。”说起来自己也是傻,连缘由都没问清就傻呼呼地跑小楼去了,跟人干了几场还不知道为个甚。想来,当时大概是被连落水的独裁给气昏头了。
连落水摸了摸掌中的手,有些气恨地道“之前听消息传失传百年的‘阴音灵璧’现世,不知怎地被小楼得了去。我派人去取,他们硬架着不给,不给也就算了,后来居然还给砸了!这该死的!”
连细雨斜了他一眼,冷嗤道“你确定你说的是取而不是抢?”
连落水冷哼,不屑地道“我看得上他的东西才派人去,抢又如何,我连落水想要的东西谁敢不给。他小楼倒是胆气大,可惜天真过了头,以为砸了我就会放过他们么,简直笑话。”
连细雨的手捂到受伤的肩胛上,语气有些飘,“我倒是不记得你喜欢那些‘石头’。”
连落水忽地闷闷笑了声,有些自得,“那璧产自极寒之地,具地阴精华而成,佩在身上冬温夏凉。你自小畏热,我想着取来给你带着是极好,可不成想……”话到这里一顿,紧接着便是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节爆响声。……可见这厮是又恨上了。
连细雨没有说话,他只是觉得更晕了,握住连落水的手紧了紧,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还没到么。”
连落水回头,“快了,怎么?”
连细雨微微摇头,没作声。
连落水也不觉有异,以为他只是累了,见连细雨往自己身上靠便伸手搂住了他,温声道“想来你也是累了,那玄冰寒气实在是很消耗体力的。回去我就给你运功调息一下。”
连细雨点头。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眼前的路好像怎样也走不到头。慢慢地,连细雨开始觉得脚踏不了实地,整个人飘忽的厉害,于是几乎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连落水身上。如此明显的异状,纵使神经巨粗如连落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握了握他的脉,连落水脸色一变,赶忙将他抱起,快速向司徒家的宅子掠去。
连细雨只觉天地间一倒转,脚下一松快,整个人似乎都跟着飘了起来,剜心刺骨的寒意顺着肩胛处的伤口向周身蔓延,很快便觉得身体开始木顿,整个人冷的厉害。
连落水有些恼怒,恼怒连细雨寒毒发作却硬撑着不告诉自己,恼怒自己自诩为天下第一人却连自己儿子的身子都顾不好。一时间情绪上涌,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大门近在眼前,连落水却没有丝毫欣喜,怀中的连细雨已然有些意识模糊,若不是偶尔还强撑着睁下眼,几乎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已经知觉全无。
确实如连落水所担心的,连细雨只觉周身经脉已被寒气冰冻,就连心脏也跳动的极端艰涩,呼吸也变得要人命的困难,他使劲咬住了舌尖,借助疼痛来保持清醒。
连落水的心跳很急,脚下快速交替着,整个人几乎是飞了起来,几个纵身便跃向药房,正待松一口气,远远却看到楼前有人在打斗。
司徒家的一子独斗他的两个跟班,而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竟还在节节败退。
玉三杀三人大战正酣,虽然他们一直被司徒雨声压着打,但玉三杀表示他心情很美好,热血沸腾。啊,多么难得的机会啊,虽然寨子里高手甚多,但能干过他并且愿意跟他干架的除了司徒无争那混账王八蛋根本没人啊!瞧这双生子之一多厉害,一挑二还打的那么轻松,好对手啊好对手!
司徒雨声一鞭子把玉三杀抽飞摔在了假山下,玉三杀抹掉嘴角的血,双眼亮晶晶跟打了蜡似的,提着短剑又冲了上去,整个人就像吃多了鸡血。很快,玉三杀被甩飞,司徒无争又缠了上去,一招还没走过,玉三杀又跟恶狗抢食似的扑了过去。
这样的情势这样的架势这样的颓势,无疑是在情绪极端恶劣的连落水心头浇上了一桶热油。他面色冷寒,脚下不停,借着从房顶上跃下之力横扫一腿,将阻在门前的三人踹在一边,跟被火燎屁股似的抱着连细雨便冲进了屋里,口中说道“擅入者死。”,宽袖一拂关了门。
将连细雨在床上放平,连落水急忙找出颗药丸喂进他嘴里,好在连细雨虽然虚弱却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喝了口水便自己咽了下去。
此时,连细雨的脸上已结了层白霜,喉头一动便可见那细细的雪粒落下,连落水见了心头大恸,手下却不敢稍有停滞,手指自他身上各处大穴拂过,而后一手抵住伤处送入内力助他行功活血。
良久,连细雨面上的白霜才完全消退,连落水摸了摸他逐渐回温的脸颊,连着被子将他裹在怀里紧紧抱住,用鼻尖在他脸侧轻轻蹭了蹭,一直蹙着的眉头这时才慢慢松开。
心痛如绞。
他的儿子,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亲亲儿子,他宠着护着养了二十年的宝贝儿子。
不能原谅。不能原谅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他不该一时赌气让桃桃儿去那该死的小楼。不能原谅,不能原谅自己粗心大意,明知道儿子中了寒毒竟还粗心大意到他毒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能原谅。不能原谅任何对儿子不利让儿子痛苦的人。
一时间,心疼、自责、愤怒、怨恨种种情绪翻涌而至,连落水有些难以自克,浑身开始不自控轻轻颤抖起来。
那是情绪太过激烈的表现。
连细雨昏睡的时间并不长,连落水在他身边躺下他便已经醒了。因而,连落水的种种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虽然身上还是很冷,但不可否认心里却很暖,被人这样重视在意着感觉很好。只是有些心疼这样的连落水,他本是天之骄子,在自己面前却更多的时候像个孩子,天性不自抑,情绪简单,很干净很美好。而此时的他,却似被灰色情绪所笼罩,整个人不安沉郁的厉害,那样脆弱的颤抖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混世大魔王‘连邪’。
连细雨把手从被中挣脱,轻轻拍了拍连落水的脸。连落水茫然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时没有焦点,表情竟是意外的脆弱。连细雨抬手示意他挪开点,他也不像往常般那样拗,乖乖的松手靠边,那样的顺从竟似带了些闪躲的意味。
连细雨费力掀开被子,招手让他过来。这一回连落水却不动了,整个人贴在墙上,任他挥断了手也不动。
连细雨有些气馁有些火大,谁个伤成这样的人还这样还哄孩子的!他很想借着身上的不适耍个脾气,可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漂亮清透的眸子,于是再大的火气也立时泄了去。只能无声叹气,艰难地发声道“过来。”
两人的目光直直相对,谁都不退让,连细雨连说几次都没得到回应。他苦恼地皱眉,索性费大力气翻身朝外,不理了。
开始的时候连细雨是想等他自己熬不住自己挪过来的,可奈何他刚刚毒发身子实在虚弱,很快就撑不住,脑子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连落水盯着他的后脑勺,委屈地咬了咬唇。这没心肝的孩子,居然就这样不管他了,再多叫几次他就过去了呀~想了想,实在觉得愤愤,于是赌气地重重地躺在了连细雨身边。
连细雨被他惊醒,转过身便看他一脸忿然的纠结着眉头闭着眼,那皱成一团的脸看得他又好气又好笑,于是掀被子给他盖上,一只手搂住了他。
连落水不甚有诚意地扭了扭,最终抓住他的衣襟,将头埋进他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