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战之章 你会陪我一起战斗吗?会,我会,一直都会! 第五十章 流云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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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门不知时日过,陵风每日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只知道,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流云了,自从那日庆功宴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后院,而他,也从来没来看过自己,他们之间,如水过无痕一般,静无彀纹。
可是,真的就能水过无痕吗?陵风自问。
怎么可能,那些相依而眠的夜晚,忽然袭击的拥抱和偷袭的吻,他可越发记得清楚呢!
我的流云——
心,静静地痛,忽然弯下腰去,一口血就咯上雪白的锦帕。
最近,因了寒季的渐冷,身体又变差了。
慌闷之余,他又作画。
案前,铺纸就墨,楼宇亭台,凤檐飞角,雕墙画壁,便一一跃然纸上。
那是有一副帝都锦秀图。
陵风手下的帝都,多了几分盛世繁华,少了些许凌厉气势。
“陵小王爷,流云少将登门造访,王爷请您前去厅堂。”这时,手下来报,是陵王身边的主事随从。
“流云!”听得这话,屋内两人同时惊喜起来。
陵风惊的是他竟会主动造访,喜的是他终于来看自己了。
陵风当时手上还提着笔,正待题字,闻言画也不作了,手一顿,笔从手中掉落。
“小浅,拿我的月光袍来,端水,我要梳洗一番。”陵风忙对小浅吩咐。
其实他的模样一点儿也不落绰,反而衣衫齐整,一丝不乱,只是觉得几天未曾好好睡过,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他不想让流云看到他不好的样子。
“好的,主人。”小浅为主人的兴奋而兴奋,回起话来也欢气十足,只是觉得主人这样未免小题大作了!
陵风踏入厅堂的时候就听到流云与父王客套的话语,陵风心里本来有着千言万语,然,见到那个一惯黑衣的人就直直定住了,嘴唇张合,最终挑了一句他最常用的话:“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呵。”看到陵风,流云只觉他清瘦了,听得这话,忽然觉得想笑。
这句话,可真是熟悉,曾记得两年多年,他也是这样跟他打招呼,邀他去凤轩阁听曲。
流云还是老样,一袭往日的黑衣,淡淡平静的神容,深沉的黑眸一眼扫过来,冲他微微地笑,就像见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风儿,流云少帅难得来一次,你好好相陪,为父上朝去了。”
陵王走后,偌大厅堂里,陵风与流云相对而望,一站一坐,一白一黑,陷入沉默。
“陵小王爷是一直准备这么站着么,这样让我如何坐得住。”最先打破沉寂的,是流云,流云自椅上长身而起,淡淡地笑,淡淡地揶谕。
闻言,陵风果然动了,笑容就像解逅春风的湖面漾上脸颊,几步走近,他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主动出现了。”
“是吗?”流云笑容更深一些,他说:“怎么可能,我们是风云啊!”
风云——
陵风心情一片大好,忽然就握住他的手,他说:“不错,我们是风云!”
两人相视一笑,在旁人无法理解的情谊中,像普通军人一样握手作礼。
“好气派的陵王府,我进来时就走了七八重楼,陵小王爷不打算让我真正见识一下吗?”流云再次率先开口。
此时的陵风,反倒像一个呐呐不知所措的孩子,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一切只因他们截然不同的归途——
流云明年要娶赤王幺女,而他很快就要娶帝君的明珠公主。
两位少帅的军人隔着一半的肩距,并肩而行,穿行在青石铺就的小道上,身后,只有小浅一个随从。
陵风向来不喜随从跟着,唯独小浅是个例外,因为她实再是个极善解人意的少女,难得的是对于流云的了解她有着自己独到的一面。
“最近,还好么?”流云一边走着,一边问着一些平常小问题,就好像对一个友人的关切问候。
“还好,你呢?”陵风只有依问而答,心里却很些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而一道无法穿越的无形之墙,他虽然还是那样地关切自己,而他却再也无法把他当作自己一生想要相守的爱人。
因为,他们都有各自不能选择和任性的东西,生在帝都的人,没有这权利,否则,那便是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我明天就该出征了,率四十万军队对沙蛮八十万铁骑。”流云忽然话锋一转,脸色严肃地道。
“出征?沙蛮?”陵风往前走的脚步猛然顿住,偏头看他,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严重性,惊声:“沙蛮上次不是元气大伤,怎么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想了一想,天姿聪明的他很快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老国主就那么一个独子吧,丧子之痛一定让他发了疯,八十万大概是蛮国的所有兵力了,想必是要为爱子报仇的吧!”
“不错,那老国主一定是发疯了,不然怎会这么老了还披甲上阵”流云道。
“四十万对八十万,如此悬殊兵力,流云你有把握吗?”陵风忧心地问。
“没有。”流云直接摇头:“简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那你还要去?”陵风心一紧,几乎不能跳动,提着音调问。
“这是任务,军人只有服从,我能不去吗?”流云反问。
“帝君不肯多拨一点军队,他们这样明摆着是要你去送死,我们已经经试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试一次险?”陵风难得地露出气愤的表情,回想起上次西征的坚险,心脏就不由地血液翻涌,感觉自己又要抑制不住,喷出心头之血。
“不用担心,我命硬得很,会得上天帮助,逢凶化吉。”看见陵风那样气愤忧心的表情,流云反而一脸轻松地劝慰。
“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玄王那边定会置你于死地,而且这次明摆着就是拆开我们,连帝君都在帮他们,你孤身一人又无大势靠山,此去真的很危险。。。。。。。”陵风就像一个唠叨的妇人一样一直说一直说。
“帝都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呵。。。。。。。”流云耐心地听他说了很多,也知道他这是关心则乱,听完只是发出这么一句感慨便低低冷笑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陵风问。
“昨天。”流云淡淡而答。
朝堂之上,虽然只有为数不多的三个主要人物,但却是一番暗潮汹涌,玄王在递上奏折告知西部边境战况。
“沙蛮卷土重来,宣称要为死去的儿子报血恨之仇,如今八十万大军压境,积势待发。”玄王在下面说道。
“哦!”一派昏庸颓废的帝君斜倚在王座上,听罢表示性地应了一声,好像打扰到他清闲了。
“上次西征沙蛮,流云少帅实在英勇,而且敌方也点名风云迎战,如今陵小王爷大婚在即自然是脱不开身,臣觉得此番依旧派流云少帅可好?”玄王知道帝君不喜多言,便几句直指重点,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爱卿你去安排就是。”帝君听得心烦,只随意摆摆手示意散朝。
让玄王一手安排军队,那还不是让流云任他宰割,玄王当然再次抓主机会,又道:“流云少帅上次以少对多,一战成名实乃令人叹服,如今军力处在匮乏阶段,四十万军力已是最高上限。。。。。。。”
“那就四十万吧!”帝君随口应答,荒淫酒色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招来了身后美姬就再也不予理会。
想不到事情比他预算的还要顺利,玄王嘴角露出胜利得逞的冷笑。
至始自终,流云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是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只不过是这次的任务他本就想到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战征就是机遇,他流云未雨绸谋,早在上一次西征之前就已经算出了这一天,他早就计划着今后的路该如何步步为营。
有些人,计划总能比别人深远,想法总能比别人睿智,即使是在逆境里也能应对自如,化不利为有利。
而流云,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两人走了一路,说了一路,不知不觉回到了陵风的听风阁。
“走了这么多的路,累不累,我们先进去坐坐吧!”陵风道。
“好。”流云道:“早闻陵小王爷是个书画才子,我正想见识见识。”
陵风邀他入内,小浅在门外守着。
流云入内,径直走向靠前的桌案,一眼看到那副已然完工的帝都锦秀图,下一霎就看到右角大煞风景的乱墨,不禁想像出当时陵风是在何等心情下坠落手中的紫毫去见自己。
“这画,毁了。”陵风也看到了那块乱墨,微微皱眉道。
“好一派繁华富贵的帝都!”流云说这话的语气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笑容里带着某种让人看不穿的因素,然而很快就变换了语气,他说:“多好的一副画,简直就是神作,一撇墨就这样毁了真是可惜!”
“不看了,既然流云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会作这样的画了。”感觉得到流云话里的语意,陵风心被微微刺痛了一下,有些自恼地道。
“别。”然,流云却是及时阻住他扯过画的手,笑:“如此暴珍天物委实太过可惜,不如让我再添一树梅花可好。”
流云执起掉落的毛笔,陵风见状赶紧为他研匀墨砚。
笔势落在乱墨处,流云大气挥笔,勾折点画,气劲十足,几笔之间,一树斜过楼宇的梅树便如退潮的滩面露出峥峋巨石一般显露出来。
陵风不禁为这样大气凌厉的手笔折服,更为流云的机智聪慧暗自喝了声彩。
几个笔画,流云就把峥峋的梅枝画得入骨三分。
头一低,流云忽然就着自己的手指咬了有一口,陵风正待惊呼,却见他已经蘸着从手指伤口处涌出的血在梅枝点上片片红梅落花。
血染就的梅,红得有些刺目惊心,把红梅的冷艳表达得淋漓至尽。
红艳艳的梅,峥峋暗藏的枝,把这副画里缺少的凌厉气势补充得完美无缺,一眼望去,竟很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偌大帝都连骨带肉就这样描进了画里。
陵风看得呆了,他说:“流云,我们一起题个名吧?”
流云淡淡地笑,也不推脱,饱蘸浓墨题下了自己的名。
陵风也在旁边题上自己的名。
两个名字,一个如银勾铁划,气势十足,一个行云流水,俊逸轻灵。
陵风如获至宝,径自卷起,他说:“我要收藏。”
忽然,一个吻陡然落下,落在陵风的唇上,冰冷的凉。
“流云——”瘁不及防的人立马僵了,脑子刹间短路,心里慌乱得什么都不记得了,手中画悄然滑落,长长地铺了一地。
这是流云么?陵风以为自己在做梦,恍惚间想抬眼去确认一下。
然,那一吻只如蜻蜓点水一般,下一刹就离开了他的唇畔,耳边,听到流云有些惊措的话语,他说:“君征西部,望君前来。”
那一吻,仿佛是达到了流云的某种极限,他竟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定。
然而,这样却被陵风误解为不好意思。
陵风反应过来的时候,流云已经转过了身去,他只听到他说的那一句话。
他说“君征西部,望君前来”
他主动吻了他,并表示希望还能在一起。
就只差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
陵风心下狂喜,为他的爱终于有了回应,然而,喜过之后,就是冰冷的悲,为他们已被定格的命运。
流云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径自走到门边,打开门,外面雪花正飘,他走了出去,溶入雪里,没有再回头。
守在门边的小浅只看到少主一脸痛苦的神情从门内走出去,身后,他的主人怔怔望着少主的背影,发呆,身后的地上,是那副帝都锦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