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3章,魔族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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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伤感而温馨的故事。
飞煌的母亲原来是魔宫里的一个小妖侍婢,长得灵动活泼,因为从小在魔宫长大,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因此灵性天成,心地善良得和小溪里的清水一样,清可见底,与一般的魔物不同。
那时的仙帝还不是飞煌的父亲玄霄,当时的玄霄只是一个出了名游手好闲的仙界皇子,整日无所事事游荡在六界。
有一天,他不知道在哪里胡闹受了重伤,跌落进了魔宫,被飞煌的母亲琳儿所救。
初时的琳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救下的是仙界皇子,只是看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不忍心见死不救……谁知道,正是这单纯善良的初衷,最终葬送了她的小命。
和所有情情爱爱的故事一样,玄霄和琳儿的故事发展很俗套。
在玄霄养伤的日子里,琳儿的悉心照顾,温柔体贴迅速俘虏了这位率性不羁的仙界皇子的心。而故事的女主人公琳儿,也最终抵不过玄霄的温柔攻势,一朝沦丧,擦枪走火之间有了飞煌。
得知琳儿有喜,玄霄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儿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从今往后,他们就是真正骨血相连的亲人。担忧的是,仙界皇子的婚姻从来不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事,他们一出生,就注定了要和神界的上神联姻。那是他们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就决定下了的婚约,实实在在的娃娃亲。而他,玄霄的结婚对象,正是享誉六界,素有“泼辣美少女”之称的神帝唯一的女儿摇曳上神。
这个泼辣骄纵的女人,每天追着玄霄要打要杀。玄霄因此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钱没还,所以这辈子她要来追着自己讨债。
面对泼辣任性的摇曳,玄霄的厌恶可想而知,无奈摇曳心里却将玄霄当做今生唯一,撒痴撒娇,一定要玄霄早早娶了她。玄霄被逼无奈,只得“逃亡”六界,做出花心不羁的样子,希望这个泼辣美少女可以看在他如此不上进的份上,主动开口解除婚约。
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摇曳痴心绝对,知道玄霄想要退婚的心思,又气又急,又羞又怒,上天入地找到他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教训了玄霄一顿。
玄霄有错在先,自然不敢太过还手,因此被摇曳打得身受重伤,落魔界,被琳儿所救。
自从琳儿怀孕之后,心思变得越加细腻。察觉到玄霄眉宇间若有若无的惆怅,她开始不由自主担心起自己和这个仙界皇子的未来——仙魔毕竟是不能两立的,他们的爱恋注定不被世人祝福。
怀孕的女人难免焦躁,心底又被未来的不可知日日折磨。琳儿的心情跌落谷底。
一次,她因为一点小事和玄霄大吵了一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闹不休。起初玄霄还百般忍耐退让,小意殷勤,做小伏低安慰,无奈琳儿总是耷拉着一张脸。玄霄一怒之下,回了仙界。
从那之后,直到琳儿魂飞魄散,他们再没有见过一面。
玄霄走后,琳儿的肚子越来越大,再也遮掩不住。未婚先孕,在规矩严谨的魔宫可是死罪,更何况还是和仙界上仙的孩子。在得知琳儿一事之后,魔族当时的魔君为了杀一儆百,赫然决定要对琳儿处以魑魅之刑。
魑魅之刑是由上古怨念积聚而成的魑魅魂魄将受刑者的七魂六魄一点点撕裂吃下,让受刑者再没有投胎转世的可能。是专门用来对付犯上作乱,忤逆叛戒魔人的极刑,极度阴狠毒辣。
当时的琳儿已经怀胎十月,不过几日就要临盆,心里的惶恐,对玄霄的思念波涛汹涌而来。行刑架上,她仿佛感受不到万鬼噬咬魂魄的痛苦,只呆呆抬着头仰望着魔界上空铅色厚重的乌云,希冀着玄霄可以踏着如雪白云翩然而来,救她出这个黑暗恐怖的世界。
可是,她等了那么久,等得时间苍白了回忆,血液浸透了刑场,他还是没有出现。
伤心欲绝之下,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沉往下滑落,透过朦胧的泪意,琳儿看见周遭数以千计的鬼魅围绕着自己不住打转,他们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不敢再靠近一步。
琳儿紧紧咬着苍白无力的唇,下身撕裂一般的痛较万鬼噬咬的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魂魄有一瞬间的抽离,琳儿只听见孩子“哇!”一声啼哭,再来不及看一眼,七魂六魄就被扑将上来的魑魅撕裂,烟消魂散。
在刑场降生的飞煌命途多舛,当时的魔君知道她是仙界皇子的女儿,想要借此威胁,于是将她收养在魔宫。仙不仙,魔不魔的身份让飞煌处在无比尴尬的位置,在魔宫受尽欺负。幸运得是她承袭了母亲的无忧善良,天真纯澈,面对众人的凌辱折磨总是一笑置之。
小小的飞煌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黯然得过下去,直到她七岁那年,一个丰神俊朗,剑眉轩然,会笑嘻嘻叫她小煌儿的神秘男子出现在她面前,所有的一切才开始改变。
上仙玄风是玄霄是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最亲近信任的亲人。
那日,玄霄和琳儿大吵一架,一怒之下回了仙界,结果被现场抓包,还来不及后悔什么,就被逼和摇曳成了婚,坐上了仙界帝君的位置。
百年之后,偶然的机会他知道了琳儿的死讯。
从前种种甜蜜的回忆撕扯着他的良知,他内疚自责不已,伤心难处之下,决定不顾摇曳和神族势力的反对,将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接到身边抚养。
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时的玄霄只是刚刚上位的年轻仙帝,所有的事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神族势力的一再压迫,内心对琳儿和飞煌的无限愧疚,终于逼得玄霄身心俱疲。
两厢无奈之下,玄霄只得找来自己唯一的弟弟,请他将飞煌从魔界救出,带到空桑世尊重华那里抚养。
重华,那云淡风轻,温润如玉谪仙一般的人物独立于六界之外。神界,仙界,魔界,人界,妖界,灵界,六界之中,没有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飞煌的身份特殊,放在空桑教养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初到空桑的飞煌极度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玄风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命途多舛的侄女,便仗着和重华的关系,大喇喇在空桑住了三年。这三年里,玄风亲力亲为教导飞煌琴棋书画,灵力术法。两人的关系说是叔侄,更胜父女。
三年后,玄霄大权在握,终于将飞煌从空桑接到了仙界。
那时的飞煌已经拜入空桑世尊重华门下,成为那个满目清华,风采绝胜的六界第一人几千年来所收的唯一弟子。
带着空桑世尊首徒光环的飞煌,亭亭玉立,明艳如凤凰花千娇百媚依依来到了仙界。
仙界的生活,飞煌并没有享受到身为仙帝长女的尊贵待遇,反而因为额间的朱砂,仙魔的混血一再遭到仙后摇曳和她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妹的折辱欺负。最后,摇曳更是仗着自己是后宫之主,执意将这个“外来侵略者”下嫁给了海国的国君胥嵇。
胥嵇虽然身份不低,但仙界一贯只和神界联姻,摇曳此举,分明是要告诉全天下,飞煌这个仙帝长女是不被仙界承认的,即使她被接回仙界抚养,即使她是空桑世尊的唯一弟子,她也只是仙帝一时糊涂和魔族人生的野种,不容于世。
那时的飞煌太单纯,根本不明白下嫁的含义,只是每天在玄风的蓄意保护下,简单明媚地活着。直到……遇见了破军,现在的魔尊重华。
一个是仙魔混血,一个生为杀神,佑宁和破军的相知相识立马被调到天下苍生堪忧的高度,即使两人只是在凤凰花树下莞尔一笑,堪堪说了几句话。
破军的杀神之名天下皆知,被人蓄意陷害之后,西天佛祖也护他不得。最终不容于六界,种种折磨兜转之后流放云荒。
简单纯澈的飞煌也被冠与与破军有谋,于天下苍生不利的罪名,被自己尊重爱戴的师父误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关押在仙界天牢,由看着自己长大的皇叔亲自看管。
牢狱里的飞煌即使在玄风的刻意关照下还是吃了不少苦,最后更是被人下了牵机,险些命丧黄泉。
在云荒受难的破军得知飞煌在天界险些没命的消息,心如刀剜,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羽化棠的帮助下攻克重重阻碍,带着一众流放云荒的魔物重返六界。
回到六界的破军先是一朝取得魔界魔尊的位置,再挥军人界,一口气做了人界之主,然后蓄意屠杀鲛族,挑起六界血战,逼迫仙帝放人。
破军的力量是撼动天地的,连六界第一人的重华都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有能力阻止他疯狂的报复。
在那场让天地失色的厮杀里,所有人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就在局势一边倒,在众人都以为没有战胜的希望的时候,飞煌苍白着脸,从漫天血雾中缓缓走来。
她冲着神色痴迷的破军莞尔笑着,面上的笑意还未落下,手上的结界已经完成。
惊讶,惶恐,怨怼,甚至是不甘,破军在一片复杂的情绪里化作一团黯魂,被收入心爱的女人造出的结界里。
——飞煌,这个被六界不耻,传闻与破军有谋的少女用自己的生命化作上古结界,封印了破军。
七百年前的仙魔血战,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是绯色的,凄凉的,痛苦的,即使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魔族的帝君——破军也不例外。
回忆起从前种种,重华已没有了当初的心酸苦楚,有的只无声的,难以宣之于口的沉痛。
七百年前,飞煌没有选择站在他这边,而是用死亡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清白。——即使他为她身受天罚之刑,即使他为她在云荒受尽苦难,即使他为她被一步步逼到杀戮天下的位置,她也没有一点要站在他这边的意思!最后还毫不留情封印了他!
重华不想将飞煌的选择视作自己的痴心错付,在他心里飞煌有自己的不得已。如论这个理由是什么,他都愿意原谅包容,即使在那场血战的最后一刻,是她利用了他的爱情和信任,将他封印了整整七百年。
心里存着这样的念头,重华将自己的心酸痛苦在这个故事里一笔带过,他没有告诉佑宁自己是如何的辛苦付出,又是如何被背叛被封印。
他只是浅浅笑着,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只是那过去的一切,重华在等待着佑宁自己去发现,去感动,然后真心将自己的爱情交出,而不是因为心怀歉疚和他在一起。
他要他心甘情愿,他要他们的爱情不含一点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