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敖战不顾身上的伤痕，直接冲向盗雁身后的小道。许乔本来便是为寻灵石想进千秋陵，她可是许家的人，他实在信不过。
    盗雁红颜尾随其后，谁知待敖战停下脚步后，眼前的许乔手握皮鞭，一脸笑意。而许乔身边的那男子左手揽住泠剑，右手指间齐放四根银针，抵住她的咽喉。
    盗雁愕然，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红颜此刻却有些懊恼。
    未等他们三人开口，许乔明媚笑然，“把东西交出来。”
    众人不语，三人对她面对面，许乔与敖战对视许久，但却不见他都任何举动。
    随之，他笑了。
    完全不在意许乔的威胁，他只是耸耸肩，轻蔑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许乔皱眉，觉得这样的笑容很是刺眼，很是讽刺。
    可敖战这般笑意浓浓，又令许乔万分不解。
    难道敖战他会不在乎自己手中人质的性命？当初在她面前可是如何亲昵，眼下这人性命难不成就轻如鸿毛，竟比不上一块石头了？
    可在他的笑声中，她亦听出他对自己的轻视。
    他，显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未等来敖战的语音，许乔身后响起一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带一丝慵懒，像是刚醒不久。“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好等啊，师兄……”
    本早在敖战回来前便清醒了，不过当时身体冰冷僵硬，她便又是小憩了会儿。听闻敖战的声音传来，才肯睁开眼。
    经历过蝶庄一事，泠剑自是对别人多防了一份心。
    花月容为何死？百水窈为何死？她清楚得很，明白得很，且不说情，只怪她们太轻信旁人，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许乔这个人，师兄说过，得防。
    许乔被惊吓住，转头探看，只见泠剑此时已经浅浅睁开眼皮，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将一个人射透，而冰冷的语气却尽显她的不悦。
    敖战低笑，随后解答许乔方才的疑惑，“我在笑你，笑你太不了解笨丫头了。笨丫头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笨丫头若还是昏迷，是该担心，可惜如今状况并不是那样。
    盗雁被弄得一头雾水，只好旁观作罢，静观其变，不予插手。再说了，若是敖战想救人，哪里还有他显露身手的机会。
    许乔愕然，见敖战漠不关心自己手中的人质，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鞭子，用鞭尾轻轻扫过泠剑的脸颊，对着他威胁道：“人还在我手上，把东西交出来！”
    众人缄默。
    此刻，泠剑手中的贝骨泠泠作响，打破这场寂静。
    这清脆的响音要是作了声乐，定然是极佳的音色，可惜这对泠剑的来说，是死亡的预知，是他人的噩耗之声。
    忽然一个转身，站在泠剑身边的那男子竟动弹不得。
    许乔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中尽显惶恐之色。不做设想，她反思性地抽出鞭子，一把甩向泠剑。
    泠剑一手抓住鞭子，另一只手腕一转，许乔立即跪在地面上起不来。
    见许乔对着她跪下，泠剑低笑，捂了捂嘴，娇羞地说道，“妹妹何必行如此大礼呢！”说罢，她盖上眼睑，嘴角弯起，看痴了众人，比平常少一分戾气，比方才多一分灵气，可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你做了什么！”一咬牙，许乔只觉得双腿沉得厉害，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根本没来得及反映，并无看清泠剑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但城外她能悄无声息对她下蛊，这次定然亦是她动了手脚。
    “没什么，让你看清楚我们之间差距而已。我觉得你好玩才留下你，别做多余的事。”说罢，昔日早已荒废的烛台骤然点亮，爬满蛛网的蜡底发出“炽拉炽拉”的燃烧声，周围一片寂静。
    许乔低下头，竟发现自己的影子被她抓着不放，好似看到了鬼魅般惊愕的脸孔再次浮现。
    “少主！”突如其来的惊叫夹杂着悲愤之情，一直站在泠剑身后的男子举起手中的银针，斜着身子便想刺向泠剑。
    泠剑斜过头，单只手转向正背后。
    贝骨声响愈大，众人猜不透，只是敖战弯起嘴角。
    霎那间，一团黑色的雾气覆盖着挟持泠剑的那男子。没有痛苦的呻吟，或是根本来不及看清楚那东西。
    黑色的雾气回归到贝骨的铃铛之上，声响与之前不同，此时更像是欢庆日子里的奏乐声，欢乐至极。
    “小宝贝，还没吃饱呢？”泠剑看着手上的铃铛笑了笑，满意地收回那些家伙后，指向方才那个男子站立的地方，“许家娘子，这只也是你家养的狗？太没规矩了些吧？看来贵府管教不严！”
    许乔僵硬在那儿不能动弹，并非因泠剑的控制，带着诧异，有些心灰意冷。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七尺精壮的男子在弹指之间灰飞烟灭，她能做什么？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实力悬殊太大。
    “你、你究竟是人是妖？”带着颤抖的声音，许乔一时腿软，跌坐下来，完全没了之前的戾气。
    这一问，亦问出盗雁的心声来。
    微微抬起双眼，盗雁谨慎地扫视着众人的神色，各种情绪表情实在难以猜测。喜之、怯之、沉默，亦或是心不在焉。
    转眼看看红颜，她脸上那种种不自然的神色让人很是不解，与其说是缄默，倒不如更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痛苦万分。
    泠剑媚笑，抚摸着手上的贝骨，将铃铛放在自己耳旁倾听，一边对许乔，像是想找个外人描述自己未来的宏图，看别人惊讶的面孔，然后臣服于下。
    她说，“这世界，弱肉强食。而我，是强者，终究有一天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将天地踩在脚下。我，不是人，不是妖，是这世界的主宰！总有一天，我要逆转风云、控制万象，我要这世间万物都看我脸色行事！再无人敢反抗我，再无人敢左右我！”
    带点轻狂，带点高傲，一身的霸气，这就是泠剑，还是敖战心中的那个泠剑。
    敖战站在一旁，喝着闷酒，也不多做过问，心中只想：无论如何阻止，依旧是本性难消。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变成原来的她。
    他盼望，期待，这足足让他等了三百年，数不清的日月轮回。可这天真的要到了，他却有些不安。
    回到过去，就难免会遇到过去的——
    旧人。
    许乔不语，坐在地面上握紧拳头，一锤在地，将鞭子摁在地上。
    泠剑蹲下身，轻蔑地看着她，眉黛轻扬，伸手将她的下巴挑起，“许家娘子，你找龙岩石做什么？”
    又是片刻，许乔依旧咬紧牙关不答，而泠剑也失去耐心，拿过敖战手中的凤姻石后，又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如同草芥，将她托起，“是不是见过这样的破石头？”
    许乔撇着头，视死如归。
    “其实你说不说，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泠剑笑道，“但我也个贪图美色之人，身边若有几个美人儿跟着，我看着也舒心。我不过，舍不得你这张脸罢了……”
    像泠剑这种人，许乔自然知道就算她不说，她也不会留她一命。可是，忽然有点不甘心。她是许乔，即使在江湖上也是靠这张脸名声大震，可她也不是全无半点用处。
    她不是废物！明明，那么努力了。
    对许乔越发觉得呼吸困难，摇摇头，脖子还被泠剑掐着，她只能艰难地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如今的地位，绝不是因为一张脸而已！”
    泠剑笑道：“那就看你合不合作了，若你交代出来，我保你长命百岁。”
    许乔看了她一眼，竟在她眼中居然有种真挚，她可是泠剑呀！那个杀人不过弹指间的泠剑！那个自视甚高、不可一世的泠剑！
    她撇过头去，淡道：“先解除我手上的蛊。”
    泠剑放下她后，抓起她的小手瞧了一会儿，笑道：“这东西不碍事的，玉手朱砂，点着也好看。”
    许乔转过头，既然泠剑说没事，那她也便不用在意了。
    她轻咳一声，抽回手臂，轻拍下袖子，随后又说：“灵石之事，是我娘让我来拿的。娘亲收有五卷羊皮纸，上面有五块灵石：凤姻、龙岩、雁啼、阎冥、三生。我所看到的是其中之一——黄色的龙岩石，她只是让我到千秋陵来寻灵石。我不知道她拿灵石做什么，也不清楚这灵石有何用处。我只知道，娘亲让我做的，我便做了。”
    “这是你第一次来寻？没有见过其他石头？”泠剑问。
    许乔抬起头扫视她一眼，她的眼神有些严肃，全然不同开玩笑时那般嬉戏玩闹时。此时，她也只有规规矩矩地答了，“皇宫不是第一次来，不过没找到千秋陵的入口。至于灵石，我从未见娘亲拿出来过。”
    “找龙岩石做什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问题，泠剑倒是不厌其烦。
    “不知道。”许乔摇头，如实回答。
    泠剑看着敖战，见他未向她递来龙岩石，有些不悦，不禁皱眉责问，“龙岩石呢？”
    “被抢先一步拿走了。”敖战轻描淡写，又是饮了一口闷酒，将眼神不自觉地转向其他地方，也不多做解释。
    泠剑没有计较，自然也不会责怪敖战。因为她从始至终就认定，是她的东西，那便只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