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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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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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泼辣的妞儿,是什么来头?”泠剑回了屋,兀自坐在桌前斟上一杯清茶,给自己醒醒脑子。
敖战走进屋来,顺手关上门,却开了边上一扇窗户,“算这庄子的半个女主人吧?”他模棱两可地回答。
“听人讲起销魂骨,那是什么?”泠剑继续问。
敖战一笑,坐下身,轻点他鼻尖,笑着抿下一口茶,道:“江湖上,有四个女人不能碰:美人皮、销魂骨、夜蝙蝠、玉脱香。她们还有个统一的称号。”他忽然打住话语,暧昧地看了看泠剑。
“嗯?”泠剑见他停下,忽然抬起头。
敖战慢悠悠地又倒一杯茶,杯沿碰口,意味深长地吐露出两个字眼:“妖女。”
“妖女?”泠剑皱眉。
“对,妖女!”敖战点点头。
泠剑白他一眼,不明白他是否又是另有寓意所在,反正这次她就等着看便可。她说,“这天色不早了,师兄不回自己屋去?”
“睡不着。”敖战道。
泠剑搁下青瓷杯,一笑,“正巧,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敖战扬眉。
小道蜿蜒,路径漆黑,平日一过日落下人们便不再靠近这里,夜晚黑雾,连高处的烛火都不见光。
“小姐,你这怎么到东厢去了呢?我们的房间在西厢呢!”浣纱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提着的红灯笼,站在花月容身边,看着。
“怎么说我们也住在别人这里,受人家照顾,至少去瞧瞧表小姐的情况吧?”花月容丝毫没有半点犹豫,迈着步子往前探路。
浣纱一路跟着,对自家小姐也不好拒绝,便不做声。
东边厢房花月容是认得路,只因枢天旬带她来过几次,而东厢房边上种着几朵极为罕见的天寇草。
天寇草是一种散着天竺香味的花,形如牡丹,色彩呈紫,深浅不一,叶有九片,凉如薄荷,片片不同,亦可为作药引使用,可祛风散热。
花月容爱花如痴,自不舍得就此错过良机。两人修枝理花,三日来天天黏在一起,几乎是把蝶庄的园子都翻一遍。
一来一往,交情也出来了。
过了片刻,花月容隐隐约约地搜着脑海中的印象,“壹月楼。”她伸手指着屋子,笑道,“转过弯便是表小姐的闺房。”
花月容带着浣纱推开门,屋子里并没出现任何人,花月容心生疑端。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罢,少庄主不是说不能夜间出房门,更何况表小姐好像不在。”浣纱死命地拽着花月容的衣袖,加上屋外风高的月夜,她怕极了。
天际云雾弥漫,一片漆黑,而黑幕之下,却早已风起云涌。
“都到人家门口了!要不,你先回去?”花月容转头又瞧了浣纱一眼。
“不行不行,无论如何浣纱都要跟着小姐,说什么都不走!”浣纱将手扯得更用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丢下。
“进去瞧瞧。”花月容拖着浣纱进去。屋内点着浓厚的檀香味儿,一丝丝迷雾漫在空中,显得这间屋子鬼气十足,让人好不自在。
浣纱提着灯笼上前,烛光稍稍在屋子内洒下半点微光,犹如萤火。
花月容走到茶桌前,桌上茶几并未有人触碰,她挽袖轻抚而过,目光不住地游走在四周。再往左侧走上几步,她伸手掀起一卷素雅的藤黄布帘,帘后是床。
而后,花月容杵在那儿不动。
浣纱上前来,好奇心驱使她抬头一看。转眼,天空打了一道闪电,浣纱手一滑,亦不知是被什么吓着心魄,失魂地将手中灯笼掉到地面上,一声失控地尖叫。
一记闷雷响。
敖战同泠剑走到主楼,据说这里是枢老庄主住的屋子,一进庄子,枢天旬便说老父抱恙,那么定然是在里面闭关修养了。
泠剑走上二楼,四处门窗紧锁,角落里灰尘亦有几尺厚,四处是蛛网,栏杆有些发霉,偶然走上几步便会见到几处苔藓。
她上前推开屋子的门,却见木板小门顷刻间被她推倒在地,一大摞的灰尘立即在空气中沸沸扬扬。
“这真是活见鬼了,这主楼是几百年没人来过?”泠剑双手环在胸前,盯着地上的破木门抱怨。
敖战低声一笑,“进去看看?”
泠剑撇过头,迈开步子,只见前方供着一个神主牌位,“果然是见鬼,枢家老爷子的灵牌?可这没名没姓的。”
敖战走上前,拿起桌上的神主牌,轻轻在桌脚拍落了牌上的灰尘,勾来了蛛网,乍一看,真是个无字牌。
泠剑耸耸肩,走到边上随便看看,屋子陈旧不堪,常年风尘,久未经人打扫。
这若是枢家老爷子的屋子,那他死得可真不值,后辈表面上对外人都是恭恭敬敬,竟如此糟蹋他的“灵堂”。她想。
“在这胡蝶山庄一待久,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这儿肯定有古怪。”她说。
敖战拿着神主牌翻来覆去得看,忽然雷电闪过,他眼前一亮,竟看到了一个简单的小图腾,在角落。
这图形是左右对称的,两边皆只有一瞥。
“笨丫头,过来瞧瞧。”敖战伸手一摸,发现这图形是被勾芡在里面的。
泠剑转过身,回到敖战身边,将神主牌接过手来,“这个,像一对什么动物的触角?”
敖战端详片刻,看着她。泠剑亦抬起头,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
“蝴蝶!”
“蝴蝶!”
泠剑不经起了疑心,“这个破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破事还真一堆一堆的!”
忽然,闷雷响起,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在东厢的屋子,一条浑身鹅黄、头顶发髻的半身蛇妖躺在床上,下身一直扭动着,浑身上下散发的皆是蛇的慵懒气息,又带着一点妩媚的撒娇。
然,更吃惊的是,蛇尾那头,居然是花月容她们要寻的表小姐——百水窈!
花月容僵硬着身子,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半身蛇妖。
她出自官宦人家,亦见过些世间,兀自还是冷静些,并没有做出丫鬟浣纱失声尖叫那么出格的事儿来,但却也发现蝶庄恐怕真没这几日枢天旬口中那么平平淡淡。
否则,江湖上怎会出现那么多传言?正所谓,无风不起浪。
而在床上的百水窈似乎也发现了她,依旧笑得一脸妩媚,并没有因别人撞破自己的秘密而有的怒气。她微笑着,笑着看她。
此刻,花月容已经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凉,比窗外风更冷一些,更刺痛一些。
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放下帘子,将浣纱拉到桌前,安坐在椅子之上,脑海中竟是那散之不去的半身蛇妖。
片刻之后,恢复下半身后,从床后走出。
花月容不语,一直盯着她看了好久。这时浣纱听到脚步声,连忙站起来,往自家小姐的目光锁定之处一看,“表,表小姐!”看到那人,浣纱脸色更加苍白了些,是因过多的慌乱而成的。
百水窈点过头,微笑着没开口。
可花月容却是一身的寒意,这笑容比那些诸神罗刹更为惊悚。
“我去倒杯水。”花月容转过去,身体有些僵硬。
浣纱回过神,连忙拉住她,“小姐,我跟你一起去。”
花月容皱眉,并不想再把她牵扯进去,万一遇到什么,这儿离门口近,也好让她能先跑出去,再不济也能先叫人来。一手拍掉浣纱的双手,花月容假装生气,非常严肃地说道:“去倒杯水而已,你坐下等我。”
“对,你坐在这里就好。”百水窈走上前,笑容依旧灿烂,“你家小姐定然找不着茶壶在何处,我随她一起去。”
说罢,她走上前来。
花月容咬咬牙,嘴角扯开非常难看的笑容。刚转过弯,屏风后便出来一位玄衣的男子,发髻衣领有些凌乱,若隐若现的锁骨之处更是让人若有所想。
百水窈凑过去,搂住那男子的腰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出来做什么!”
这声音不足以让花月容听见,可花月容却看懂了她的唇形。一股凉气油然而生,花月容自然是觉得这男子也并不简单。
“来给这位姑娘送水。”说罢,男子右手提起一只青花白瓷茶壶,在花月容眼前晃动了一下。
寒风起,吹开乌云,露出一枚皎洁的小月牙。
一缕月光惨淡地印在他身上,从挺拔的鼻梁,延至下身一袭玄色内衫,上扬的嘴角,透露着一丝狡黠,让人不寒而栗。但花月容始终没能看清他的脸。
转眼,月光又被掩盖。
花月容木讷地接过茶壶,微微低下头,看到他的左手抱着一只猫,全身毛绒绒的,慵懒地缩卷成一团,半闭半睁的眼下尽是慵懒。
知道眼下的情形,花月容并没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只猫上,因出自武将世家,她不由自主地警惕万分。
那只抱着小猫的左手上,她注意到手背画着一枚图腾,左右对称,仅是一撇。
花月容盯上他的左手,那男子瞧见她的神色,却毫不掩饰,迈步走出。他揽过额前的一缕长发,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