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用过的一切，被堆积在灵虚宫的高丘上，原以为很是有太多东西的人。不过也就只有三套衣物，和用过的匕首，文房四宝罢了。剩下的就是虚执送给自家师傅的东西，零零散散，有软甲，也有吃食，更多的就是伤药。
    流旻发红的眼，死盯着那匣子里装着的伤药，无数次都被用在自己身上。而那个男人，只是偶尔愣愣的看着伤药，眼里带着自己无比嫌恶的眼光，那里面有着欣慰和宠溺。那种眼光，曾几何时，只会出现流连在自己身上，直到出了那件自己身体出轨的时候，即使对着药，他也不愿对自己露出这种眼神。原来真相却是，伤药是他的爱徒送的。也是，那么冷情的爱人，和随时都为他担心的徒弟，当然会如此。
    只是真真让流旻晴天霹雳的是，牧原是男人的亲生大哥，这样的事，他却从来不曾说过。感情自己无数次的嫉妒，从始至终都用错了对象。一下想到那个总是在自己刻意针对牧原时，那个无奈表情的男人，流旻顿时明白了许多。
    虚执全身都倚在乔军身上，一步一步很艰难的走上山丘。面前是自家师傅用过的一切物品，举着火棍的人，身子不自觉的抖动。乔军在男子摇摇欲坠的跪下时，就条件反射的虚扶住他的肩。牧原着着一身素衣，看着虚执，也透过他，看到了自己弟弟的执着。
    月天澈、玄月跟在牧原身后，流澈则默默的跟着父君。至于洛敬轩和尚汲两人，只是并肩而立，远远的和众多谷民一样，凝视着山丘上的一举一动。
    哀伤的祭乐奏起，所有人都肃穆着。山丘上的众人，都跪着静待这哀乐送走离人。
    把火把送到那熟悉的遗物上时，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虚执愣愣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被眼疾手快的乔军扯上怀里，后怕的看了虚执一眼。
    月天澈，玄月正安抚着牧原的哭泣，两人合力也拽不住这几日积聚突然爆发的哀伤。流澈则搂紧父君的肩膀，那不住颤动的身体，近似蚊蝇的呜咽，却远比山下的大哭，还要让流澈心痛。这样的隐秘哀伤，流澈能体会，那时他也是这么照顾着失去亲人的小敬，现在成了自己的父君。
    ……
    山下。
    “人死情深。”
    “什么？”某位部主还没明白这就话的含义，就看到男子转身离去的背影。“真是一点也没变。”抱怨的人，无聊的抬头望天，那个黑不溜秋的鸽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秒速看完小卷信的尚汲，顾不上山上的玄月，凝眉奔去。
    ……
    山上，就突然有了心电感应似的，玄月若有所失的望着山下。
    虚执双手接过一大捆红线，强撑着身子，一根一根的发给每个人，从山上到山下。
    “人已逝，君莫哭。红线吉，佑君福。”沙哑的声线，让接到鲜的人，个个泪水盈眶，强忍。倘若哭了，就不吉利，好像约定俗成般，整片山谷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火舌熄灭，地上只有一片焦黑。流旻跪在地上，用那双手轻触地，好像那样就能离男人近点。不在乎白衣是否被污，心里眼里只有那人最后离开时，那张无表情的脸。红线在流旻的发上随风飞扬，两鬓早已成白雪。
    流澈跪在他身后，手搭在那单薄的肩上，给他一个安慰的拍抚。
    “儿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一次流旻这么低声下气的，叫了这个许久没叫的称呼。但流澈知道，自家父君这次是真的痛到了骨子里。
    “父君，沂叔他不怪你。”
    “是啊。”类似嘲讽的赞同，流旻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