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风惹人醉 壹·夕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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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清。
约莫着是清晨。澜沧国都永夜城家家户户还紧闭着门,只留素色的灯笼在风中飘摇,除了临湖十七巷。
这巷子坐落在永夜城的最西边。因为西边有一落夕湖,所以才说是临湖十七巷。
其实,永夜中老人都知,临湖十七巷本不叫临湖十七巷,可自从一个人来到永夜城之后,永夜城便有了这么一个临湖十七巷。而在这冷清的时分,这巷中早已传出人们的脚步声、言语声、磨刀声……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极为尖锐的鸟的啼鸣声。
永夜城的人不是总来临湖十七巷,每次他们总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去,尽管他们的确很淳朴好客,并充满着好奇心,可同时,他们也明白恪守本分,不问不该问的。
临湖十七巷中一家子书斋已开了门。开门的是书斋的主人,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可他那双极小的眼睛却清亮无比,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青钢剑。那是一把朴素的剑,不灵动,不精致,也不会泛着森然的杀气。那把剑是如此的安静而不引人注目,可是这青钢剑在那青年的腰间,便让直觉明锐的人觉得危险锋锐。
“老李啊,这么早就开门了?”一位白衣公子摇着纸扇走来,一脸笑容,有些风流,有些俊俏。老李笑了笑,他这一笑,那眼睛便真只剩一条缝了。老李对着白衣公子笑道:“凤公子倒也早。”被称作凤公子的年轻人“啪”的一声收了纸扇,他那墨色的黑发被风吹散开,露出了那俊逸的脸上。他那并非澜沧本土服饰的白衣被风掀开些许,露出了底面绣的火红花纹。“是早了,”凤公子轻声一句,微微垂下眼睑,然后又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出脸颊上两弯梨涡,“所以本公子决定回去补眠。”
“凤公子,那我可就不恭送了。”老李淡淡的笑着回应了一句,那年轻的公子哥便笑着转身,又展开折扇,悠哉悠哉离去了。那折扇缎面上,书着极漂亮的四个字:醉生梦死。
待凤公子离去后,老李动了动手指,那指尖划过一道焰光,转瞬即逝。正是凤炎秘术“飞焰流光”。老李那双极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猩红与冷冽,又逐渐归于平静。“凤公子,还是时候未到么?呵呵,公子。”青年喃喃着,便又恢复了以往常态,搬来贵妃椅,卧在上头等着贵客上门。
而那凤公子在转过一条又一条巷子后,来到了临湖十七巷的最深处,落夕湖畔忘朝楼。忘朝楼筑的很高,几乎可以看尽大半个永夜城,自然也包括澜沧皇宫。
他仰视着忘朝楼,眼神不是那么恭敬,却也不曾轻蔑。他轻轻抬脚,走了进去。他要去见一个人,这个澜沧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而这个人,就是忘朝楼的主人,也是临湖十七巷的主人。
“凤公子,你是要见主子吗?”他前脚刚踏进忘朝楼,便有一位黑衣青年走上前来。凤公子闲散地拱了拱手,语气颇是谦卑:“原来是张先生,还麻烦通报一声,舒云叨扰了。”
原来这凤公子叫凤舒云。
那张先生笑了笑,颇为和煦地对凤舒云说道:“那还请凤公子等上片刻。”张先生说完这句,命人将凤舒云好生招待着,便走入珠帘后,隐约听到那绵长不绝的脚步声。张先生正走向忘朝楼最顶层,走向那个权倾天下的人。
忘朝楼顶层:
“主子,凤公子来了。”张先生恭敬地说道。珠帘后隐约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那珠帘后的人正在欣赏这永夜城的风光,锦衣下那与其年岁不符的,十分光滑细嫩的手正抚着贵妃椅的扶手,很显然,这双手的主人正在思虑着什么。
“舒云好些日子没来了,带他去第四层等着我吧。”颇为慈祥的声音传出,张先生诺了声后便退下了。
凤舒云正轻啜着婢女端上来的茶水,他那眼眸半阖着,慵懒,悠然,闲散。眉宇间有着不易察觉的疲倦。“凤公子,主子让您去第四层候着。”张先生掀开珠帘,笑着对凤舒云说道。凤舒云轻笑了声,将茶盏置在桌上,整了整衣裳,又展开那折扇说道:“还请引路。”
转过那一层层楼梯,经过无数低调华美的饰品,凤舒云来到了第四层,那中年男人正坐在主位上,对凤舒云露出慈祥而亲切的微笑。凤舒云笑着说道:“王爷,有些时日不见,愈发英姿勃发了。”那中年男人正是这澜沧帝国景昊帝的皇叔,安定王爷。
“舒云还站着做什么,快落座吧。说说看,这次你又带来什么宝贝啊?”安定王爷言安尘笑着打量了凤舒云几眼。凤舒云倒也不顾忌,寻了个位置坐下后笑着说道:“这次可不是带了什么宝贝,只是来告别的。”
听此,那安定王爷倒是吃了一惊,他望向凤舒云那仿佛半梦半醒般的眼睛,说道:“舒云这是要去哪儿?”凤舒云微垂了眼睑,似有些倦意,眉间风流不减,却隐隐有几分缱绻:“人人都道江南好,舒云这是要去江南游山玩水。”
……
凤舒云出了忘朝楼,他走出临湖十七巷,走向永夜城主街,走入尚书府,穿过前厅,穿过中堂,穿过花园,穿过人群与喧嚣,走入自己的别院,打开房门,倒头就睡。他的确是累了,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