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其一 初见倾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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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方十六的花雕辞别师兄汜音,驾得驴车,晃晃悠悠上路。只见那驴脑袋戴了竹箍,搭了小架儿,吊着根水嫩嫩鲜灵灵的胡萝卜,引着驴儿欢畅畅追前方萝卜。本应驾车之人此刻却在车内睡的不亦乐乎。
    “二哥,你看,那车可是有趣的紧?我今日倒要看一番,这有趣之人是何方品貌~”不等柳醉微相阻,柳轻言便打马飞去。三弟这轻佻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它一收。柳醉微盯着前面撒欢的驴车,催马跟上。
    只见二弟探出头,一脸寻到宝的神色。掀开帘角,声音压得极低:“二哥,你看——”
    柳醉微顺势一瞧,见着这少年卧睡于内,蜷缩着身子,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手臂却白皙柔和,温润可人。
    柳醉微心神一荡,挑下帘子,低斥道:“胡闹!”便要扯下柳轻言。
    柳轻言哪里肯依,软语求着:“好二哥,你看他年纪小小,定不懂得世故,这荒山野岭的,他又没个赶车人,万一坠到沟里或被强人劫了,也未可知。”
    “你——”柳醉微虽恼怒,却也知道自己对执拗的三弟毫无办法。自己对车内之人也有莫名亲近之意。
    “好二哥——”柳轻言再次央求道,却不想从车内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将二柳打量一番,迷迷瞪瞪软糯糯应了声:“好——”而后又挪了进去。
    柳氏兄弟对视良久,方听那柳轻言笑道:“二哥,可将你比了下去。”
    柳醉微微怒,一马鞭抽将过去:“还不快些驾车!”心下亦是惊叹少年风姿,看来此次出行未必无趣。
    半个时辰后,柳轻言闻车内簌簌声响,便知那少年已醒,心中暗喜。
    回头之时,只见那少年一手挑着帘子,含笑望着同时回头的柳醉微。
    “咳咳~”柳轻言示意自己存在,少年却无视一般。
    “你比阿音俊些,”那少年貌似深沉认真打量着柳醉微,忽而又笑靥如花:“阿音比你白些。”柳醉微一怔。
    柳轻言复咳了几声:“在下柳轻言,这位是兄长柳醉微,不知兄台大名?”
    “花雕表字醇。”言罢依旧笑盈盈细细盯着柳醉微,如水双眸中点出些许戏谑之意。
    柳轻言复不得趣,好在面皮厚,搭腔道:“花兄——”
    “唤我阿醇,”花雕蹙了蹙眉尖儿,“阿花阿雕听着好像是狗狗。”看向柳醉微,语笑晏晏:“阿言也像。”
    “?”柳轻言不解。
    <这个三弟,真是~>柳醉微暗叹,被戏耍了尚不知情。犬言即狺,可是嫌着他闹嚷了。
    只是见三弟受挫,不知为何心下却熹微欣喜。
    流波婉转,二人心照不宣,只笑不语。
    柳三更是不得,见其如此默契,无端愤愤。
    “我去清城。”花雕抿嘴笑道:“言兄可是同行?”
    “……同行”柳轻言虽恼,还是无法不与美人亲近。和况是美人相讪。
    “清茗一会?”花雕若有所思,“庆曦十年,云芽丛生。言兄也是与会之人?”
    “是家兄,”柳轻言面皮一红。技不如人,甘当下风。
    “失敬。”花雕拱手,柳醉微含笑还礼。
    “无趣的紧呐~”花雕叹息。眼儿弯弯,貌似含嗔。柳轻言却只痴看。
    “醇弟所去为何?”柳醉微亦是一动,觉那余音丝丝绕缠于心,袅袅不停。
    “偷茶。”花雕慧黠一笑。
    “……”
    “无咎的三仙,千秋子的庭宴,卫濯熙的九歌,霍泉的云起,袭泓碧的冥诞……”花雕如数家珍般,“至于柳兄……”便又微笑不语。
    “人间。”柳轻言忙抢着回道。
    “人间?”花雕颔首,美目流转,“倒是有趣,不知人间何味?”
    “无味。”吐气如兰,此番是柳醉微。
    “?不是说百味么?今日怎生成了无味?”柳轻言甚是不解。
    “人生在世,蜜甜也好,辛苦也好,大都抵不过一个土馒头了事,可是这般意思?”花雕笑问。
    “醇弟聪慧。”柳醉微不吝夸奖,深感二人心意相通。
    “你们——!”柳轻言赌气离了车,翻身上了马,闷闷前行。
    二人又是相视而笑。
    “不知醇弟是何方人士?”柳醉微拣了些话来谈论。
    “山众野民,无迹依寻。”花雕淡淡回了:“柳兄却是?”
    “衡阳乡夫,茶以为生。”只字不提家族名号,柳醉微应和其声。
    花雕微微颔首,笑道“传闻衡阳柳氏,茶倾天下。莫非柳兄?”
    “江湖人抬举而已,柳氏一门,小小茶商,算不得倾之天下。”柳醉微云淡风轻掠过。
    “二哥何必自谦?柳氏茶业遍布天下,就是当今圣上也要指着柳氏供奉。”不知何时柳轻言调转了马头,趁机挽回颜面。
    “原来是柳家三爷,失敬失敬。”花雕虚作揖道,却眼角含笑瞅向柳醉微。
    <这呆子•••>柳醉微不禁哀叹。<这般玲珑心肝之人,拿那虚名来扬气,可不是使错了计?>
    柳轻言得意道:“此次茗会,必定是我二哥取胜。你且看我二哥如何将那些糟老头子比的流水落花,好教他们知道我们柳氏亦不是浪得其名。”
    “三爷指教,花雕今日方知这茗会竟是比那家业大小。果然,天底下,柳家是无人能敌的。”花雕作势将拇指伸出。
    “闲话少叙些,轻言,天色将晚,我们快些赶路才是正经。”眼见着三弟越发出格,柳醉微挑了话题。
    “出了这林子,再赶十里路便是余凉。”花雕微笑,“这余凉有家独味斋,鲈鱼做的极其鲜美。”
    “醇弟到过此地?”
    “不曾,只是听师傅提过,那厨子亦是师傅旧友。依着师傅那挑剔劲头,定然是不会有大差池。”
    “尊师?”有此灵秀之徒,必定师从高人。
    “暹谷乔氏。”语气只作平常,花雕又恼道:“老家伙最为烦人~此番遣我出谷,却要留着阿音解闷儿。”
    <济世乔郎之徒,怪不得•••>心下了然,柳醉微且慰语:“许是老人家自身寂寞,需人作陪。”
    “老人家•••老家伙若听你如此称呼,定会气个倒仰。”花雕眉眼弯弯。
    “尊师莫不是十年前业已归隐之济世乔郎?”提及此人,实乃当世君子。只是无人知晓他究竟为何在盛名之时择了隐居。抑或,智者皆有其好。
    “这倒不错,然家师刚及而立……老人家——岂不是要气歪鼻子。”笑意更显,花雕明眸莹润如许,过了好一会儿子,方止住笑,盯着不语的柳醉微。
    柳醉微仍在惊诧,济世神医竟这般年轻……若是如此,父命便有的解释……只是未曾料到……
    “二哥,二哥——”柳轻言听着后面没了响声,见着二哥又如坐定老僧发呆,索性调回马头,催促道:“城门到了。”
    “柳兄,就此别过。”不待问及缘由,那花雕扬鞭催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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