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 【第一章】洛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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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洛阳乱
十里长亭迎君别,洛阳缭乱梦浮生。
素日里,洛阳城总显得有些严肃过了头。今日却格外热闹,近年来始皇帝深居简出,一心修道鲜少出巡。说是极西之地出现了某些征兆,竟连他也惊动了。自古皇帝出巡,总是敲锣打鼓夹道相迎,这位始皇帝自然是不能免俗的。
说起这位始皇帝,年少时也算少有的果决伟略,只可惜人到中年竟也免不了俗,痴迷于方士术法,妄图修仙问道以期长生不老。只可惜世事无常,以凡人之姿,妄图上窥天道实在是自取死路。然正值盛年,已露衰败之相。越是怕死,就离死亡越近……
夕阳独下,如同这皇朝一般已然日暮。这独占落日余晖的,自然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名楼——落日楼。名楼取自名赋,独占洛阳全景,迎着夕阳独自生出异彩。
楼下墨客自顾吟着诗作,那些辞赋无非是歌功颂德,一篇篇几乎堪比骊山上的酸梅,轻则掉牙,重则三天唇齿留酸,简直叫人食不知味。
一侧不起眼的小酒楼上,素衣的女子缓缓地合上了竹简,似是感叹道:“这文人啊,就是喜欢卖弄风情,远不及政客来得直接。”
“怎么?难不成姑娘想要独战天下文人的口舌?”木梯轻响微颤,独步而上的年轻人带着深色的斗篷,浑身被包裹在阴影里,独露出略显刻薄的下颚,背上是一只漆黑色的长匣。
“虽非是我不愿,只是天下文人已无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了。”女子微微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着远方的车队,“公子这身打扮,显然是不愿人知晓,,又何必说这番话哗众取宠呢?”
年轻人微微怔了怔,有些不自然地答道:“本公子行得正,坐得直,又有何惧?”
“呵呵……”女子轻笑道,“如果你背上的盒子都能行得正,才是真的不怕呢!”
“你……”年轻人一时气急,指着女子说不出话来。
女子淡笑,挥了挥手,清风拂过,“如果我是你,绝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理当以正事为重。”
斗篷之下年轻人的面容若隐若现,竟似女子一般秀丽。
“姑娘这是要走了么?”年轻人小心地拉紧了自己的斗篷,暗藏锦袖下的手已扣紧了短剑,谨慎地问道。
“不走?”女子捋了捋裙摆上的流苏,丝毫不以为意,笑问,“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地将有血光之灾,我留下做什么?”
“你知道了什么?!”年轻人愈发紧张,一道寒光从袖中一闪而过。
“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子淡淡地挥了挥手,似乎挥去一些紧张的气息,“我只是预见了一颗帝星的陨落,想来凑个热闹罢了。你自可放心,我没兴趣管你做什么,也不愿去惹这个麻烦。”
不待年轻人回过神来,女子缓缓擦身而过,“你这样的人又何必做这些不擅长的事?看你细皮嫩肉,面相俊美应是出自江南富庶之家,何苦如此呢?”
恍惚之间,女子的身影已然偏远,空气总残存着一丝莲花的淡香。
“命运不可改变,枯荣交替才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嗓音再度响起,依旧带着那种苍凉与悲怆,“不论你信与不信,你不会是下一颗帝星……”
年轻人努力甩了甩头,狠狠地咬下自己的嘴唇定了定神。
那个女子是谁不重要,她说了什么也不重要,他现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来布置,那个人的车驾就会经过楼下。
“成败在此一刻……”他默默的念叨着,缓缓地在四周布下一个结界,随即小心地取下背上的长匣。也许是因为过于兴奋,打开长匣的瞬间,他竟然不可抑制地跪倒在地,无比庄重地凝视着一支素色的羽箭缓缓上升着。此箭虽是素色,却不知用什么材质而制,竟带着五彩的异色,竟比之金属更为绚丽。令人瞠目的是,此箭似有神力,竟自顾悬在中空,随着年轻人的动作发出铮铮的声响。
年轻人微微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楼下的嘈杂仿佛都消失了,安静得可怕的长街,所有的人都是静止的。然后,八匹五色宝马拉着墨金色的轿撵疾驰而来,四下的人群如同帆船破浪一般瞬间散开。
天子驾临,人群纷纷跪倒,三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猛然间,天边出现一道炫亮无比的白光。光是素色的光,不带一丝华彩,却格外的炫目,如同天外来客一般。
“快看!神迹!”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甚至连那些久经沙场的军士都看呆了。如同天神一般的光芒朝着他们的帝王而去,恍若天神下凡一般!
然而,这道光华并非神迹,在急速飞近之后,箭羽上星点的火光似乎带出了一丝玄机。然,不等所有人细想,羽箭已到了车撵近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四周的大地竟然如炙烤一般,土地都带着一丝皲裂。
“轰……”一声巨响打破了洛阳城的宁静,同时年轻人缓缓睁开了双眸。
原本白皙的眼眸竟充斥着血丝,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原本悬于中空的羽箭,依然不知去向。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那些外围的守卫终于清醒过来。他们最伟大的帝王遇刺了!而且整座车撵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瞬间被焚为灰烬!
一瞬间,时光仿佛是禁止了。所有的场景被定格在那一刻,唯一的力量来自火,那些焚烧一切的天火,像是昭示着这个腐朽王朝的末日一般,肆意地吞噬着一切。
“有刺客!快!抓刺客!”
不知是谁喊来一句,侍从如梦初醒一般冲了上去。
受惊的人群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逃开将整个侍从队伍冲散。
一时间场面开始混乱,整齐的队列被冲散,原本焦裂的土地上的火势眼见着越来越大。
然而车队尾端,骑兵卫列依旧井然。一骑黑衣的男子冲出队伍,冲着人群吼道:“不要乱!列队!”
原本训练有素的卫兵在指挥下,迅速恢复秩序。
只听这个男子一一吩咐道:“立刻救活!安抚百姓!”
“立刻封锁街道!”
“立刻搜索各处高阁!”
“留心大物件携带者!别让刺客跑了!”
“是……”尉官一一得令,将少将的军令一丝不苟地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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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低低的叹息字角落里穿来,一位神秘的客人讲自己浑身包裹的影音里,怀里紧紧扣着一柄短剑。
猛地,他拔出怀中短剑,迅速转身冲着虚空就是一剑。
“呵呵……敢做就不要怕啊?”一丝女子的轻笑划过空寂的街道。
男子猛然腾空而起,直接跃上街上层次不齐的屋檐。
白衣的女子自顾转着手中的玉箫,“不得不说秦军的执行能力确实很强。”
“弋儿!”男子暗恼:不是好不容易才甩掉她的么?怎么又追上来了?!
弋儿丝毫不以为意地笑着,“我夸你们的军队训练有素,你不高兴么?还是说,你现在嫌弃他们训练得太好了?”
“你……”男子一时气急,却又拿面前的女子无可奈何。
“你什么你?你家主子遇刺了,你不赶着近前去伺候着邀功,躲这种阴暗的角落里,可不像你李相的作为啊!”
女子挑眉,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也是了,前日里君上派你外巡邺城,你现在应该是在归程的路上,现在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奇怪。你家那位多疑的主子,可从来没有动过善心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似乎是终于听出话中有话,被称为李相的男子服软说道。
女子笑了笑,站起身来,指着楼下那些依旧沉迷诗词歌赋的文人,叹道:“没想到这年头文人也只顾自作风情,连政客也都开始学着做缩头乌龟了!”
男子心里猛地一怔:“弋儿,你有话便直说吧,何苦在这里消遣我?檐上风大,实在不适合叙旧。”
“也是,你我志在不同,对李相来说,弋儿也只适合做路人罢了……”
“弋儿,你说话总是这么直接,直接得有些伤人啊……”男子苦笑着,手却从未松开过短剑。
“事实罢了,你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我说什么呢?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已经等不及了……”女子笑了笑,冲着男子从未松开过的左手微微摇了摇头。
“你我也总算相识一场。有些话,我还是告诉你吧。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尾随你来此的。那天在苍茫之山上相遇也不过只是偶然罢了……我一路而来,只是为了一个让我困惑的天象。”
“天象?”
“是的天象。紫薇异动,帝星的衰败已然是定数,但是四方异星却未有所动,更无入侵中宫之势。我原以为,大秦气数已经,但无论如何参不透异客未入,单半星却在争辉……”
男子略有所思地看着女子,他一向是相信事在人为的,故而从师之时更重谋略,对天象这些东西,是从未专注过的。
“看到你,我似乎懂了一些……你可怜的师弟作了你的炮灰,可是你想过没有,也许你也是别人的炮灰罢了?”女子笑了笑,“也许你最信任的那个人,才是最后推你如地狱的那个。还记得你离开墨谷时,老先生给你的批语么?”
凝视着男子的眼眸,女子自顾吟诵起来:“君心倾军心,但从偏妄顾。若从……”
“不!不要再说了!”男子粗暴地打断了女子的吟诵,“别说这些了!你知道的,我是从来不信命的!不论命轮如何批示,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改变什么!”
“好!”女子不再多说,片刻之间已然栖身男子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银亮色的长剑,已经架在男子的颈侧。
凝视着那双充斥着惊惧与怨恨的眼眸,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李斯,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但……若是你胆敢伤害扶苏哥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