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整天，孙小杰坐在房间里一声不响
    手中的凤凰朝阳安详地躺在他的手心中
    桌边的信纸寂静如尘。
    残月雾影态罩心，孤手遥望存莫人。刹入深眸君颜悦，羞垂红面满花迎。岁阴几载枫飞灭，何落尔身已往然。可惜薄缘离世去，痛望公子运开岚。入腐诚悔求来世。与君无边永相伴!
    -------小玉公子。保重!
    薄薄纸上几行字，净雅优丽，字字相扣间断相同。
    这是小羽的字体，以前孙小杰总说她小小年记字就写的这么好，那时小**是笑弯了嘴吵着嚷着还不是小玉公子教的。
    只是那时，孙小杰除了傻笑还是傻笑，因为，他早已不是那个沈玉。他的记忆里只有那单纯对他笑着并欢乐叫着他小玉公子的女孩
    小羽尸体在醉明楼三百米远的暗桐里找到，死时胸口深插一刀，刀口仍染上次孙小杰受刀时所中之毒，刀柄上是小羽自己的手，她紧紧握着，脸上笑着。
    这封信也是三姐她们在小羽房间里找到的，上面”小玉公子”四个稍大字体入眼就能看到，它就静静地放在小羽房间里的茶桌上，仿佛就等着人将它交给小玉公子
    伸出的微微颤抖的手抚过那块凤凰玉，孙小杰紧闭的唇死死咬着。
    李建成于心不忍，站在孙小杰身后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玉儿”
    他轻轻唤他
    他微微回头。
    四眸相对，他将他抱的更紧，而他也无力挣脱，只是闭上了双眸无奈地笑着。。
    “她死时在笑嘛？”他问他
    “嗯，笑的很开心”他回答
    “她为什么开心？”他又问
    “也许她觉得死了就能解脱了!”李建成感叹一声
    “呵。呵呵…真是可笑…哈哈”孙小杰大笑，眼泪却从眼角滑下。
    摸了摸自己脸夹，看着指间那透明如水的液体，孙小杰竟泪流更猛
    他竟然哭了？!
    一遍又一遍，他拼命地去擦脸上的液体，可越擦他就觉得越无注。
    “玉儿。。”李建成一把将他转过身，抱住的他手与身子。”别擦了，脸都破了。”
    “李建成，小羽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会去刺杀你，为什么她又会自杀，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好像都是因为自己？”他靠在他怀里，把脸深深埋在那身锦袍中
    他仍拥着他，许久才吐口说道：”小羽是秦王的人，是秦王暗中留下监视我和燕郡王的人。”
    “怎么可能，小羽都在醉明楼四年了，她怎么可能…？”孙小杰一把将他推开抬头咆哮一声，赤红双眸直冲着李建成
    “有很多事我也是近期才得知，当年小羽混进醉明楼只因为年少时我和燕群王时常相约在醉明楼，那时父王还没称王，我们也只是臣家子弟，隔三差五，秦王与我随父出战其国，为了能在父王眼中落好印象并打击对方，在对方身边留探是很正常的事。”
    “后来父王称帝，我为太子，三弟为秦王，他恨父王母亲从小偏心于我，对我恨之入骨。朝上朝下争权夺力，暗底刺杀也并不一二次之事”
    孙小杰听着不发一语
    秦王是什么人，以前他也许不知道，但上次在秦王府出来他就深有体会，那个男人随随便便就能拿醉明楼几十条人命来逼他做他的奸细，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只是，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羽自杀中间，看似一切都说的圆，可仔细想想，疑点众多
    如果小羽要自杀，那何要躺在醉明楼三百米远处？？
    若是自杀，死后手怎么还紧握刀柄而不落地？
    还有，如果她进醉明楼是一场阴谋，那赌场上那些人说的话又怎么解释？
    “那老汉好些年没来了，自从卖了女儿大伙都没怎么见过他了，搞不好早死了！”
    大伙不都这么说嘛，九姑娘不久前不也说小羽父亲找上小羽嘛？
    如果自杀，那她父亲呢？怎么就消失无影了？
    一把袖子擦干脸上的水迹，孙小杰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身后李建成连忙叫他，也跟着出去。
    “玉儿，你去哪？”
    孙小杰冷冷看他，”我要把事情搞清楚!小羽一定不是自杀的!”边说他边向殿外走去
    李建成紧紧跟着，刚想说什么却被孙小杰大声叫住
    “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我不会回来的!你别跟着我!”说罢，快速跑向殿外。
    李建成孤寂站于厢房长廊中，对着那远去的背影落眸消沉。。
    小羽这事，已交到城内府衙管理，待孙小杰跑到醉明楼时，醉明楼全然挂起白条打着白灯笼大门四大字”关门三口”
    里面小院内大伙全身白衣坐在一起，水仙微儿烧着纸钱
    水仙说：”小羽定怕给醉明楼带来晦气所以才出去的”
    薇儿说：”小姑娘不是好好的嘛怎么一时想不开就自行了断了，咱们醉明楼对她也不差啊!”
    “尘世谁无事，只便自身知，小羽从小母亲早亡，父亲又对她拳打脚踢，虽同在醉明楼，可心底在想些什么大伙都不知晓，只是事过突然，让人不得不感叹。”久姑娘手折白花，一朵又一朵
    三姐脸色有丝苍白，看着火盆里的熊熊火艳回忆着当年她将小羽带回醉明楼的事情。
    这时，孙小杰从前院大步跑来
    “小玉”
    “玉儿”
    水仙薇儿吃惊不少
    “玉儿，你来了，小羽已经被带到府衙调查去了”
    看到儿子回来，三姐心情好了许多，她拉着玉儿有些喘息的身子很是安慰。
    “三姐，小羽是你和我一起带起醉明楼的嘛？那个时候是什么情况，三姐，你快告诉我啊？”
    孙小杰来不及多喘一口气，抓着三姐的肩就问
    “玉儿，你怎么了？”
    “三姐你快告诉我，那天我们带她进来时到底是什么情景？”
    他现在必须得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小羽到底进醉明楼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
    三姐被孙小来急切看着，把当年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那是一个深冬下雪天，天气灰沉异常寒冷
    那日三姐带着玉儿刚从张伯混沌摊上往醉明楼走，只见不远处围着一大圈人，走近一看，只见一十多岁小女孩全身单衣薄衫缩在墙角全身颤抖，在她跟前，一满面胡须男子不知廉耻对着人群叫唤着
    “谁能给他三两银子，他就将小女卖于他人”
    说完人群骚动开来，
    “我给你，那小娘子长的不错，长大些定是一美人，我正缺个夫人，三两换一美夫，值!”
    “大胡子，我给你五俩，这小姑娘长的水灵清秀，我卖下当个礼送给城老爷，也当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的”
    “我出十俩”
    “十二两”
    丛人纷纷高喊，谁都不知角落那单衣女孩脏乱的脸上冷默异无表情。
    三姐说，那时玉儿走了过去，解开自己身上的貂毛披子轻轻地围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抬头亦是面无表情望他，玉儿对她傻傻地笑着。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用热气哈着…
    那年，玉儿十四。小羽十二。
    那一年，玉儿说我带你去我家，小羽只是望着他好久好久才轻轻笑了。
    孙小杰完全想不起这段记忆，就因为他压根不是沈玉。。
    与小玉有关的记忆中，他一直都觉得小羽像他妹妹般，在他眼前笑着闹着。。
    她从来没说过她喜欢自己，就拿那天他进宫的事来说，她只是说什么时候带她也进去瞧瞧，并没有多少伤感难受表情。
    然而那封信，李建成解释的特别清楚。
    残月雾影态罩心，孤手遥望存莫人。刹入深眸君颜悦，羞垂红面满花迎。这二句是感叹风景中幻想着爱人出现在自己身旁
    岁阴几载枫飞灭，何落尔意已往然。
    时间匆匆过去，什么时候落了感情也不知情
    可惜薄缘离世去，痛望公子运开岚。
    可惜没有缘生死相隔，希望公子好运连连。
    入腐诚悔求来世。与君无边永相伴!
    入了地府带上悔意求着来世能再跟爱人相伴一身。
    若不是最后的”小玉公子保重”，孙小杰还不知道小羽一直深爱着自己。
    “小羽仰慕你的事大伙都知道，只从你没了记忆，小羽也不让大家提起，她常说，要是真有缘，一定会开花结果，要是无缘，就当人世笑话。后来你被太子殿下带进宫，小羽伤心了好几天，前不久听说你为殿下挡刀中毒，她突然性情大变，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放下结来。。”
    三姐无奈说着，水仙微儿久姑娘都轻为小羽叹息。
    原来大家都已知道。。
    孙小杰觉得可笑，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竟坏了一对恋人的结合。。
    “那小羽来醉明楼有什么目的？”
    话一出口，大伙疑惑看他。
    “能有什么目的，要不是你那时拉着她不放，她还进不了醉明楼呢？”薇儿瞪了孙小杰一眼，没好气说道
    “小羽心地善良为人和亲单纯，三姐看的出来，她并不是沉府之人。”
    孙小杰自嘲一笑，原来大家又都不知道…。
    这次来，他终于知道俩件事了，
    小羽喜欢着沈玉
    醉明楼里人全不知道小羽的另一个身价。
    突然，孙小杰觉得，全不全自己被人骗了
    那个温暖如春，温文尔雅诉说着对沈玉说着情深意重的男人，会不会这一切都是他编的故事。
    可是，他又有什么目的？
    他糊涂了，彻底迷茫了…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如果李建成说的是真的，那玉是刺客身上掉下来的，那小羽定是刺客，并且这事小羽也默让了。从这点来看，李建成说的是真的。
    可要是李建成说的是真的，那三姐又怎么会骗他，小羽是他带进醉明楼的，怎么可能是她故意施计而来。。
    一大堆的疑惑挤满脑海，孙小杰不由脑袋发疼。率性蹲着身子将头深深埋在两腿之中……
    去府衙看了眼小羽，小羽胸口刀刺的很深，那身粉身纱袍上全是黑红血迹。干的跟纱合在一起灰沉阴栾…
    苍白早已无了血色的清秀脸夹舒缓张开，要不是脸色过于苍白，孙小杰还以为她就在睡觉，而且还做着不错的好梦…。。
    官医说，是自已将刀插入胸前，死者神情安详，死前定做好决定，要不然不会面含笑意。。
    孙小杰静静听着，记的好像还问了句。什么时候能拿回尸体入土？
    后面官医怎么说的孙小杰也没听清楚，他只知道现在他的脑海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楚，怎么也理不清思绪…
    月圆深夜，他一人走在寥寥无几的黑夜街道中。
    宫里没去，醉明楼没回，从府衙出来就一直在街上荡着。。
    不管前面有人没有，不管对面是墙是湖，他底着头只顾走着。
    要不是李世民跟在他身边，孙小杰已经掉进路边小湖中。
    李世民轻脚一跃，在离孙小杰十多米远处将他一把抓了过来，孙小杰就傻傻摔在湖边路上。。
    他抬起头看他，李世民冷默俊脸在月光下轮廓分明，阴影对比强烈，修长身躯垂视于他。
    一见是李世民，孙小杰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抓着李世民的衣领就问
    “小羽是你的手下对嘛？你知不知道她死了？是不是你杀了她？”
    一下午，孙小杰想来想去就是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他刚才还想着去找这人。没想到现在他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李世民微攒眉宇冷冷打探着眼前的人。用力甩开孙小杰，孙小杰狠狠倒退几步。
    “人已死，何必多言。”言语如冰，神情如箭。利而寒
    “是你杀的对不，我就知道，我早该想到是你…”孙小杰苦涩笑道：”世界级帝王唐太宗啊!不厉害怎么当皇帝啊!只是没想到竟如此卑鄙如此阴险。。你费尽心思除太子李建成，然后现挟持李渊让位，最后杀死全部王子还篡改国史，这事众所接知，我又怎能没想到是你呢!!”
    李世民听完大怒：”大胆，你在胡说什么!”
    孙小杰大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了，我忘记了，你还没坐上皇位呢？那么请问未来皇上，下一个你想杀的人是谁？水仙。。？微儿？。三姐？还是我？”
    “沈玉!”李世民怒了俊脸，一把抓起孙小杰的衣领将他纂的脚不着地。。
    喉间被扣的难受，孙小杰还是不怕死断断续续说道：”你派。。小羽去杀太子没得程…咳咳。。。你以为我会帮着太子来对付你…所以你杀小羽一来灭口…咳…二来给我做警告…你以为我不知道。。”
    李世民更将孙小杰纂的更高，直到孙小杰脸色发青眼珠都有点飘浮起来才将他重重甩在地上。。
    “沈玉，你别以为本王不敢对你怎么样，在本王心目中，你跟流连只不过是一小小棋子，有用就拿来无用时随时可以除去。”
    说罢，李世民愤愤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小杰倒在地上咳了好许才爬了起来，对着黑暗无人的夜空，他好想痛哭一场，但想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更让他难受发狂。。。。
    果然，还是他害了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