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文艺会
    “陆灰野，是不是想和世界接轨啊！反恐看多了吧！你刚才是想制造迷烟，还是炸药。”烟雾缭绕的朦胧里，干净的笑容，一片灿烂的阳光。
    杨臣见她漠然的站着，好像还心有余悸，摸了一下鼻子，“嗯，有些像中国古代的炼丹师，一屋氤氲，满室弥漫。不要小看那些愚昧的行为，中国享誉世界的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就是练丹练出来的。如果你在古代，一定是个沉默隐忍，骄傲倔强的女子。”
    白烟已然散尽，清颜俊美的容颜，从容平和，没有傲慢，没有浮华。洒脱飞扬的唇角干净清灵的笑容，明亮而不刺眼。
    如此真实，又仿佛在天空上面，如同虚幻。亲切安静，却是无力企及的遥远，不敢靠近，不敢触摸。
    仰着头，试图阻止，虚妄，一回头，泪已崩溃而下。
    没有白眼鄙视吗？在你们眼里，犯错误的人，并不可耻。就是白痴，也一视同仁，可以原谅，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淡雅的清香，只一瞬，便被刺鼻难耐的气味湮灭。一张雪白清艳的餐巾纸，从肩处递过来，“氨水的味道，很呛鼻吧！我也被熏得快流泪了。”
    她接了纸巾，回过头，笑容像早春的梨花，虽然清丽，却很漂亮。
    学校要开文艺会，云尹踏有节目，谁都没想到，桀骜不驯，冷傲孤僻的云尹踏，会参加学校的节目。
    在所有人心目中，他应该是自大傲慢，目无集体的嚣张小子。
    能主动报名参加节目，实属出人意料。
    而且他的节目，是拉丁舞，舞伴就是班花沈枢。
    因为要排练节目，他和沈枢常在晚自习的时候出去，接近文艺会那几天，一些不必要的课，也请假出去。
    文艺会那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广播里，一直响着的，是众人皆知的集合曲目。
    每个班都划分了区域，自己从班上带凳子去排好，也是按的名次，陆灰野的位置，算是靠前。
    操场上，人山人海，鼓声震天，玩重金属的人，已经在试乐曲。
    那些飞鸟，又在高空盘旋，无家可归的样子，漂泊苍荒无处寻根。
    陆灰野总是喜欢躲在灰暗的角落，因为她怕喧哗，怕喧哗过后的落寂。
    繁华过寂的悲凉，更让人无所适从，心如死灰。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则是一群人的孤单。
    都在语笑喧呼，有谁，敢正视自己的孤寂。
    身处喧哗却还是寂寞，那么多满面笑容的脸，而她却不是其中一个。
    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都是不属于她的，再怎么热闹，再怎么繁华，都不过让她更添烦愁而已。
    她的孤独，与生俱来。
    好想离开，真的好想离开，如果不是班导站在后面，她一定毫不犹豫离场。哪怕躲到厕所里，也胜过在这里忍受煎熬。
    她躲开了，躲到厕所里。
    心里的伤痛，像开启了的沙漏，一定要一滴一滴流失干净，直至剩下躯壳。
    已经快结束了吧！就算闹肚子，也该回去了。
    最怕看到的悲凉，还是得面对，无从逃避，也无可逃避。
    她刚坐下，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就侧过来，清澈干净的笑容，让空空如也的心，有如沐春风的清凉。
    “还好吗？”
    “好多了。”清纯阳光的人，看不到她笑容里的悲伤。
    广播里，传来主持人清脆甜美的声音，“下一个节目，是由高二六班的云尹踏和沈枢同学带来的激情舞蹈，拉丁舞，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二位给我们带来的视觉震撼。”
    主持人刚报完两人的名字，台下便有如雷般的掌声，这两个名字，在工石，都不陌生吧！
    两人同时从两侧入场，都是行云流水的随意舞姿，到中央转一圈，两人又向两侧分开，突然急速向中，云尹踏挽住沈枢纤手，身体微倾，已将沈枢揽入怀里。另一只手同时抱住沈枢芊芊细腰，俯下身去。
    操场上一时欢呼声，尖叫声，呐喊声，惊呼声混杂一片。
    那个动作，是要亲吻沈枢。
    沈枢的动作，似在仰身回避，又似在俯望迎合，媚眼如丝，妖娆百媚。
    云尹踏身形一动，已离了沈枢，又是千回百折的舞步，到沈枢身后，搂住她的纤腰，似乎要吻她白净如莹的玉颈。
    沈枢侧身垂睫，尽现低回宛转的娇羞。
    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难舍难分的肌肤相亲，使台下的人面红耳赤，一面是忐忑不安面有羞涩，一面又心急如焚不愿错过点滴微妙姿态。
    还在矛盾纠结中，如胶似漆的人已分离。
    一颗心还未平息，眉目含情的人又拥抱在一起，一颗心在嗓子眼处，既期盼又害怕发生的事，终究没能如愿。
    生死交融的人，已经放手。
    两人一直若即若离，爱恨难舍，缠绵悱恻。
    身姿妩媚妖娆，媚眼含情脉脉，唇角浅笑盈盈，神情雍容暧昧。
    络绎不绝的舞姿幻化不定，分散离合的身姿妙态绝伦，美轮美奂的动作层出不穷，不计其数，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台下的人，都忘了鼓掌，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桀骜不驯，冷漠阴枭的云尹踏，仍不改他的孤傲严肃。棱角分明的面容，高贵宛如神祗。
    而此时他的整个人，已经不在给人目中无人，嚣张自大的感受。
    从一上台，就已莫然转变气度，从内而外散发的迷人风度，无可救药。
    他冷锐狭长的眼，不在目中无人，清澈明亮的瞳仁，闪耀着孤傲温柔的光。
    清丽沉默的薄唇，一直微微向上扬起，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回味无穷。
    他似在步行，又似在斜倾。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旖旎柔靡。
    他一个侧眼，一个回眸，都若似笑非笑，望穿台下每一处角落。
    掌声，呼声，叫唤声，已经淹没配拉丁舞的音乐。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后面的人直接站到板凳上，有人已经跑到舞台下。
    各班班导都在声色俱厉维持班上纪律，声嘶力竭不允许班上人站起来。
    然而无济于事，所有人都仿佛着了魔，疯狂呐喊鼓掌，不理会身侧人是谁。
    台下人的目光，都在云尹踏身上，男生也不例外。就是妩媚妖娆，身姿骄纵的沈枢，在台上，也只是他身侧的一片绿叶。
    无论是一颦一笑，一俯一仰，一侧一移，有着不怒自威威严的云尹踏，都将人拉人其中，感同身受。
    暧昧迷离的姿势恰如其分，不近不远，不离不弃的优雅间距，给人无尽遐想。
    前面站起来的人，完全挡住陆灰野的视线。她没有站起来，她不必要站起来，那个身影，已经不在她心底，就像她自己的血肉，再也拿不出来，因为已经无从分离。
    这、这是什么感觉？以为那里，只会为一个人而跳，那里，也只会为一个人而疼。
    纳兰，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感觉吗？
    我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虚弱到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我不仅心慌意乱，还心急如焚，为一个名字，只为一个名字。
    我一直以为只会为你一人如此，为你伤，为你悲，为你痴迷。
    可是另一个名字，正在撞击我未曾开启的柔弱之窗。
    纳兰容若，人如其名。
    你像你的名字一样飘渺、唯美、感伤、萧寒，温柔忧郁，深情万种。
    天生高贵，文武双全，玉树临风的绝世翩翩佳公子，你的身世、地位、才华、柔情，惹古往今来的多少红颜竞折腰。
    纳兰容若，平仄有至的四个字，每每触及，都会莫名痛了心。
    容若，你是永生不可企及的遥远，一直都是倾慕，永远的倾慕。
    云尹踏，也像他的为人，高不可攀，不可触及。
    他的名字里，没有平音，云，第二声；尹，第三声；踏，第四声。
    一声高过一声，孤高绝然，傲然独立。
    每一个音节，都带了超尘脱俗的高雅，每一个音调，都有无从跨域的绝望。
    云尹踏，一经念及，也莫名痛了心。
    ‘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容若，自你之外，在添一桩心事。
    拉丁舞的要素之一，就是性感。她的各个舞姿，都是在用肢体语言表达出相互吸引和相互爱慕。
    所有她的暧昧，被云尹踏表现得淋漓尽致。
    振聋发聩的掌声和尖叫声，经久不息，陆灰野知道，舞，已经结束。
    她虚弱靠着椅背，手掌，是因过度紧张抓着椅子边缘留下的血色红印。
    身侧的人，都在打听刚才在台上的男生是谁，不止陆灰野，在场的女生，都已将云尹踏放在了心里吧！
    突然明白了沈枢的卑微和执着，此刻在台下的她，和万千女生一样，都是对云尹踏的痴迷和执恋。
    对拉丁舞的评判，‘在这一场舞蹈之后，你会发现地板上有一种被爱灼伤过的痕迹。’
    那份炙热的温度，也有冷若冰霜的陆灰野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