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冷啊，好像晚上还有下雪吧。”言无歆虽然带着手套，但一双小手还是冰凉冰凉的。她也不顾及个人形象了，拉着墨子奇的手朝地铁口跑去。
    “谁昨天在舞台上穿着裙子朗诵诗歌来着？”墨子奇翘了翘眉，把挎包放在安检处安检。墨子奇向来不怎么喜欢夏文轩，昨天新年联欢会上夏文轩与无歆一起朗诵诗歌姑且不说，在谢幕的时候那小子居然拉住了他家无歆的手，而无歆却一笑而过，仿佛没有把牵手的事往心里去。总之，昨天发生的种种让墨子奇有种不好的预感：夏文轩似乎对他的无歆虎视眈眈。墨子奇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无歆正在楼下的站台上朝他招手。
    转眼间，一辆开往复兴门的地铁减速进站，站台上已是人头攒动。墨子奇匆忙在检票口刷了公交一卡通，以最快的速度挤进了地铁里。外边本是极冷，一进了人挤人的地铁就像进了蒸锅一样热。言无歆感觉自己和地铁里的人们就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密密排列，而地铁里的热度就仿佛把她这一块鱼肉送进烤箱一般，她原来被冻得冰凉的手指现在已经暖和起来。
    “喂，无歆，你元旦都要上辅导课么，外边那么冷。”墨子奇用好不容易躲闪了半天才能活动自如的右手的指尖轻戳无歆的脸蛋。
    言无歆想转过来看他，无奈自己的身子被卡得死死的，只能侧着身回答墨子奇的话：“没办法啊，痛苦高三这一年以后就轻快多了。倒是您，元旦都要去给学生上课。我爸爸就没您这么能跑，他现在一定在家里改教案呢。”
    “无歆，西直门快到了，你往车门边挪挪吧。”墨子奇用自己的胳膊为无歆开出一条道来。
    当车门合上的一刹那，墨子奇看见无歆在门外向他挥手道别，他忽地感到原来一扇小小的车门都可以将他和她阻隔。
    墨子奇在西直门的下一站下了地铁，然后他没好气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站台上打电话，那个从长椿街地铁站就开始尾随他的人他已经忍不了了，要不是无歆在身边的话他定早将那人拆穿。
    “何方俊，你小子没事跟踪我干什么？！”墨子奇最讨厌别人做事偷偷摸摸的。
    “棋子儿，我现在就在你身后，你可以吧电话挂……”万年不变的恶了巴心的声音在墨子奇不耐烦的按下终止通话键后迅速消失在耳边。
    “棋子儿，你送你女朋友去上学？”何方俊刚把手放在墨子奇的肩膀上，就被墨子奇抖落。
    墨子奇想不通何方俊和许莎莎结婚以后还这么有时间去窥探他人的隐私。他一边思忖着缘由一边走向对面的站台。
    “她看起来很小哦，到没到十八岁？”何方俊开始喋喋不休。
    “你烦不烦？你跟着我只是为了看她么？”墨子奇走进反方向的地铁，“好了，我要回家了，你不要再跟着我。”墨子奇第一次和无歆说谎，竟是为了伴无歆去上学。
    “棋子儿，你忘了上个月我说要请你喝酒的事？”何方俊吊在吊环上冲墨子奇一乐，“就是你生日那天。哦，别告诉我你忘了。”
    返程的时候地铁里人并不多，墨子奇倚在中间的柱子上，慢慢道：“我真的忘了。今天我没时间，下午还要接她回家。”对，墨子奇也想和言无歆来一次地铁中的“偶遇”。其实很多次男生和他喜欢的女孩的相遇都绝非偶然，那一定是在男生巧妙布置的条件下发生的。
    地铁快行驶到阜成门的时候，不知怎的急刹车了一下。何方俊没抓紧吊环，因着身体的惯性几欲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好在墨子奇及时拽住了他，才让他免于受皮肉之苦。“棋子儿，你好歹给兄弟一个面子，也占用不了你多长时间。”何方俊重新攀上吊环，朝墨子奇真诚一笑。
    “我不想喝酒了，如果你愿意请我喝咖啡，我倒是可以接受。”墨子奇想，如果自己又像以前那样被何方俊灌得连北都找不到的话，他也许再没可能与无歆在地铁里来一个“偶遇”了。
    “依你吧。我看是不是连我请客的地方都要依你？”
    “我们在这站下车，做反方向的直到西直门，然后换乘四号线去魏公村。我记得那边有一个雕刻时光咖啡馆。”墨子奇出了车门，买了一份《北京青年报》。
    何方俊被他弄晕了：“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呀，附近难得没有一家咖啡馆么？”说完，他也学着墨子奇的样子到卖报的老伯那里买了一份《人民日报》。
    墨子奇抛给何方俊一句“你不用管”后径自走到站台中央的石柱边，倚着石柱看报纸。他本打算送完无歆以后回家判数学卷子，但何方俊这么一掺和，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其找个离无歆上课的地方八丈远的咖啡馆去喝咖啡，还不如去无歆上课的地方，守在她身边他也安心一些。
    一个小时后，墨子奇和何方俊坐在雕刻时光窗边的小木椅上，一人点了一杯S。I。TBlackCoffee。何方俊满脸愁容的把苦涩的咖啡一大口一大口的吞下去，他搞不懂墨子奇为何喜欢喝这破玩意儿，自己不应该跟着他也点了一杯S。I。TBlackCoffee。
    墨子奇把窗边的红色窗帘微微拉上了一点儿，他用勺子搅拌杯中有些烫口的咖啡，轻笑道：“何方俊，你怎么喝咖啡像喝凉水一样？”
    雕刻时光咖啡馆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何方俊有些昏昏欲睡。在他看来，看着墨子奇一小口一小口品完一整杯咖啡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于是他开始四处学么。他把咖啡馆里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个遍后，一脸坏笑的打断了墨子奇的品咖啡时间：“棋子儿，那边紫衣服的女孩一直看着你呢。”
    “我有什么可看的，她愿意看，就让她看去吧。”墨子奇拿起纸巾擦拭着嘴角。
    “哼，你还真大度。”何方俊紧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对啦，今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给莎莎带几盒芮枣回来，她可喜欢吃那个了！”
    “今年我不回去了。”墨子奇没有离开咖啡馆的意思，只是一直朝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外看去。
    “啊？为什么呀？”何方俊觉得一盒芮枣已经长上翅膀飞走了。
    “我现在教高三，二月二号就开学，我赶不回来。”墨子奇往斜前方瞥了一眼，正巧对上一个紫衣女子的眼睛。
    何方俊顺着墨子奇的视线瞄了一眼，嘿嘿一笑：“我北师大数学系毕业的，当教师也就罢了。没想到你北大数学系毕业的也去当老师了。不过我比较轻松一点，每年都教初一。”说完后，何方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墨子奇耸了耸肩，有些不耐：“何方俊，你就趴这儿睡会吧，你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
    谁料，这时候何方俊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方俊看了一眼来电者的名姓后僵了一下，稍迟才按下了接听键：“莎莎，我保证我没在外边鬼混……真的，真的，我保证……恶真的和墨子奇在一起呢……行行行，我马上回去，我马上回去还不行么……莎莎，喂——”接完电话后，何方俊精神了不少，却变得垂头丧气的。
    “棋子儿，我得先走了，我的老婆大人催我回去。”何方俊叹了口气，“你也别一个劲儿的往窗帘后面躲了，你女朋友看见你了，她马上就要进来了。”
    在言无歆走进咖啡馆的时候，何方俊终于得见无歆全部的容颜。他眼睛一亮，有跑回墨子奇跟前，在墨子奇耳畔说了一句什么，立马溜之大吉了。
    何方俊说完话后，墨子奇整个脸都红了起来，他又不好意思当着无歆的面儿骂人，只好给忍了下去。
    “无歆，你要一杯咖啡暖暖身子么。”墨子奇轻扫去无歆帽子上和围巾上的雪花，“今天我辅导的那个学生生病了，也没通知我，害我白跑一趟。所以我顺路来你这边了。”墨子奇瞥了一眼手表，他真的想给自己一拳，竟然和何方俊瞎扯忘了时间。
    “老师，我得回去了，爸爸还在家里等我呢。”言无歆摘下刘海上的小冰晶，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她望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欢喜道：“老师，下雪了，下雪了！”
    墨子奇把无歆的围巾紧了紧，又牵住她的手：“无歆，我们回去吧。”
    “嗯。老师，刚才那个人和您说了什么啊？”言无歆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能让墨子奇脸红。
    墨子奇的脸更红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嗯……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告诉你。”
    “到底是什么呀？”
    墨子奇没有回答，他只是拉着无歆继续在渐渐变大的飘雪中行进。那个何方俊果然还是高中那样混蛋，他竟问墨子奇也没有和无歆上过床，真是混蛋到了极致。墨子奇不断的问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把何方俊一巴掌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