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无应的手指是冰凉的，凉的刺骨，一点一点的从赫连赤冉的颈项一直滑到腰际，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嘲讽的笑容，眼神冰冷的让人如坠冰窖。
    赫连赤冉低着头，一手握着剑，另一手却紧握成拳，半响之后，几乎是从喉间挤出的一个颤音：“能！”
    他垂着头，只能看见因为冷而发白的唇颤抖着道：“若是阿应你希望，我便能。”
    这一句，不是誓言，却更甚于誓言。
    赫连赤冉也是决烈的人，东无应可以为了沈汐卿苦守着许多年，他赫连赤冉同样可以，即便是抛弃了整个家族，即便是为人不齿，也义无反顾。
    说到底，都是疯子，情之一字，实在太沉，却偏偏有人愿意背，即便这个字好似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即便是丧生在这座大山下，也义无反顾。
    东无应看他许久，而后仰头大笑，笑的足以震撼苍穹，他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给赫连赤冉披上，仔细的绑好带子，然后转身向前去，道：“我们走吧。”
    君凌珏和沈汐卿回到清苑已经是半夜，月亮都被隐去了，城中街道上还有不知眠的人在笑闹，一年一次的年节，是该放纵一次的。
    房间里生了炭火来，不多时便暖了起来，沈汐卿早恢复了平日之姿，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脆弱之态？
    二人让安桥拿来一小坛陈酿花雕来，拿了精致的酒杯来倒上，都不是嗜酒的人，也难得喝一次，温雅倒比纵容多许多。
    “可后悔认识我？”沈汐卿含着笑，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君凌珏撑着下巴看着他，面露苦色叹一口气戏谑道：“我若说后悔，你会给我退货吗？”
    “一旦出售，概不退换！”沈汐卿眯起眼来，手在桌上摸索着酒坛：“妄想。”
    “那不就结了？”君凌珏笑，拿起酒坛帮他添上，顺便喝干自己的，再满上，问道：“今夜除夕呢，民间的除夕都是怎么过的？”
    他自小生于宫中，宫中过年自来就是那些把戏，说是图个热闹，但日子一久也就没了趣味，枯燥的很，他并不知道民间的年是怎样过的，有哪些习俗，有什么特点，因此他才问沈汐卿。
    沈汐卿偏着头想了想，神情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幼年时的记不清了，这几年又忙于生意东奔西走，这些民俗的东西，还真的并没有注意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过早的担负，早让他抛却了那些同龄人该享的乐趣。
    身为绝世风华，他也没有那种玩乐的资格，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要去想。
    君凌珏看了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了，想来他们两人也都是可怜人，拥有财富与身份，却得不到平凡。
    “那么，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礼物？”沈汐卿微微蹙眉想了想，道出三个字：“糖葫芦。”
    君凌珏抽搐着嘴角，哭笑不得：“就要这种玩意儿吗？”
    “不然呢？”沈汐卿眉骨轻轻一挑，面带讥诮道：“或者说，其他的东西，你送的起？”
    君凌珏脸上黑线滑下，细细一想，还真是的，这人用的东西多是稀世珍品，莫说常人，就是他这王爷也用不起，比如说那柄玉扇，再比如说那方一人长的青玉石板，想来，其他的他倒是不会稀罕了。
    想了半天，反倒将自己给郁闷住了，好在君凌珏脸皮够厚，直接伸过头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笑道：“或者，本王将自己送与你，如何？”
    “恕沈某受不起。”
    也不知那句话怎么就触了沈汐卿的逆鳞了，脸色冷了一半，面无表情的甩出这么一句，白瓷酒杯在手中轻轻旋转摩擦，认真而冷然道：“君凌珏，不要胡乱给我任何的承诺，有的东西，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就算目前在一起又怎样？自己永远脱不了商人的头衔，君凌珏也永远脱不了王爷和皇子的帽子，这就是区别，最直接的区别。
    听他言，君凌珏也敛了嬉笑的模样，苦笑道：“你只不允，我却是认真。”